第17章 ”跳弹“风波

桥罗山这个地方的气候不怎么样。它的冬天和夏天都挺长，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只有五月份和九月份很短的时间。不过这两个月确实特别舒适，就像这五月初旬的时节吧，如果在河阳，天气就相当热了，有时连衬衣也穿不住，但是蒙道却春风轻拂，温度宜人。

这天是礼拜天。早上六点来钟的时候我醒了一次，本想起床的，可一想我起那么早干嘛？这儿又不是连队。在连队，我整天瞎忙，好像就没休过一个完整的礼拜天。在机关礼拜天就是礼拜天，礼拜天不休息，假积极也没人看，人家还说你神经不好。

因此我就继续睡懒觉。这一睡还真点“成就”，我就梦见自己生孩子了，生的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孩，而且刚生出来就是两三岁的样子，可好玩了。醒了知道是个梦，可心里仍然很甜蜜。

我跟史际明是4月1号登记的（我们都不知道这天是西方的愚人节）。而史家定好的搬家时间是4月3号。他们在老家没地儿可住，就住到了嘉安军分区。那儿的副政委是老头儿以前的部下，从家属院给他们找了两间房子。

我执意要在史家“发配”之前跟史际明结婚，史爸史妈都挺感动。史妈还偷偷将一枚祖传的翡翠玉镯给了我（那玩意儿是封建阶级的“四旧”，见不得天日），算是老两口给儿媳妇的结婚礼物。

因为家里的东西都捆扎好准备装车，所以史爸史妈临时住到了招待所，把偌大的房子全都留给了我俩。新婚之夜的幸福和激情，直到一个月之后的现在，都能让我回味无穷，心潮逐浪。

我正自我陶醉呢，忽然有人敲我宿舍的门，同时还叫着：“方子荷，你还没起床啊你，懒丫头！”。原来是我们政治处的协理员朱运穆，也就是我的老指导员。

我连忙应着，赶紧下床穿衣服。一想昨晚洗了军裤，就翻出才发下不久，还没穿过的绿军裙套上，又用毛巾沾水擦把脸，这才拉开房门。

“你说你方子荷，几点了这都……”我一开门，朱运穆就抱怨，不过他只说了两句就停下，瞬间睁大了眼睛。

“我天！”他惊叹，“我说今儿山上山下怎么这么亮堂，原来是让方子荷给照的。你这身一穿，简直就像天上的仙女下了凡。”

我说：“协理员你大惊小怪，不就是穿了条裙子。好看吗？”我说着还原地转了一个圈。

“好看好看。哎奇怪耶，你这结婚结的，一下变得又白又嫩，年轻了好几岁呢。史际明真有本事。”他笑着开玩笑。

我打他一掌：“什么乱七八糟的。大礼拜天的，你找我干嘛？”

“有点事。走，到办公室去说。”

走在路上他就说了。我一听这事儿还挺复杂。

一个月之前，警通连按照今年的军训计划组织实弹射击。话务排的女兵在打靶的时候，发生一起跳弹事故，打伤了一个放羊的老百姓。幸好伤的不重，在部队的987医院住了七八天就好了，然后我们又支付了一笔营养费。基地后来发了个通报，点名批评了组织打靶的话务排排长张丽华，此事就算处理完毕。

结果过这么长时间了，后勤军务部忽然找下来，指责基地隐瞒事故，包庇犯错误的干部，要求立即将当时“事故”的真实情况调查清楚，整理上报，并严肃惩处有关责任人员。朱运穆急着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因为我是组织干事，管干部工作。

其实这个事情根本不用调查，我早就听马伊莎给我讲过那起事故的“全本”了。

那事儿的前因后果都有点复杂，化繁为简之后是这样的：话务排组织打靶的时候，管理科的管理员阮叔文也跟着去了。按照正常程序打完之后，张丽华让副排长马伊莎带队回去，她和另外两个女兵留下，陪着阮管理员“练枪法”。按照规定，靶场最少要有三个观察哨，张丽华只安排了一个，让另一个“报靶”，她和阮叔文就劈里啪嚓打了三十多发子弹，前后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然后收兵回营。结果有一发子弹发生很诡异的跳弹（指子弹打到石头之类的坚硬物体上，又反跳起来的情况），打中了偏离射击方向约300米外的一个放羊老头。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所以只造成了一点皮外伤。

阮叔文为啥要急着练枪法呢，原来他在县武装部有个朋友，约他周末去县城北面的荒滩打兔子，老阮枪法很臭，怕“丢人现眼”，就想突击练一下。他跟张丽华“很熟”，所以让她帮个忙。

至于多消耗的那三十多发子弹更不是问题，老阮就是管“军械”的，到时候让连部的军械员报了“实弹射击耗弹”就行。

老阮替张丽华把事情考虑的很周密，就是没想到会“跳弹”，也没想到有一只溜到靶场区域内不怕死的小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