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战群狼

突然，一声清啸，令正在急行的郑龙停下脚步。随即，无数肃杀的狼嚎，便由远及近，将啸声湮没。

从啸声分析，郑龙判断，此人应该是一个青年男子，而且中气充沛，敢在深夜独闯雪林，可见武功不俗！

更重要的是，阅人无数的郑龙，听着这高亢清朗又不失豪迈的音色，便知道此人心性正直。

熟悉丛林与荒野的人都非常清楚，人的生活状态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为光明能够驱散野兽，给予人类保护。所以，人类的祖先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在夜晚离开洞穴或树顶，暴露在荒野之中的。到了夜晚，除了人类以外，许多凶猛的掠食者便开始活动。所以，在特种兵中流传着一句话——当人沉睡的时候，恰恰是自然苏醒的时候。在人类没有掌握并应用火之前，在夜晚被野兽袭击是家常便饭。

否则，人类的极限寿命是一百三、四十岁，即便吃不好睡不好，生存环境恶劣，随随便便也能活他个五六十岁，又怎么会在原始社会平均寿命仅仅只有十几岁？很多人，都是成为了野兽的口粮。

但是，对于那些追求武道巅峰的强者来说，情况却恰恰相反，他们就是要置身于极度的危险中，在危险和实战中磨炼自己的直觉、意志、判断和武力。

简言之，从实战的角度说，平时训练一百遍，有时候也比不上在生死挑战下殊死一搏那么一回。

郑龙心念一动，足尖便点地而起、踏雪而去。

循声而至，不多时，便见一名身长七尺、持刀傲立的男子，他狐裘雪白、面如冠玉，狂野的长发夹杂着雪花，鬼魅般的身法在群狼结成的杀阵中左冲右突，刀光一闪，便有豺狼毙命。

此时的郑龙，在黑夜之中视物却如白昼，男子的刀法他一览无余。

仅仅一炷香的工夫，狼群便损失惨重，风流云散。

看着男子飘逸凌厉的刀法，郑龙眼睛一亮，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谁？！”

男子一声断喝，嘴角呼出一口白气，冷月般的单刀便向郑龙攻来。

虽然只有一柄单刀，四面八方却全被凌厉的刀气笼罩！刚刚屠戮群狼的男子，内力、血气全部催动到了顶峰，汹涌澎湃的杀气与迅猛强横的刀劲，在雪地里掀起一道白浪，狂怒地杀向郑龙。

四面楚歌，十方藏刀！

郑龙心想：“这个青年男子当真了得，一般的高手，在他的手里只怕走不过三招。”然而，正如他刚才的轻叹，他早已知道了这个如白狐一般的男子刀招中的破绽。

郑龙身影轻动，如大鸟般凌空跃起，竟然从四面八方的刀光中脱围而出。年轻人的刀虽然快，但在郑龙眼中却如同慢动作一样，因为，郑龙看的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肩，他的肩膀一动，郑龙便预判了他的动作。这就如同医生治病，正所谓“上医治未病”，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从来不会等人生病了才动手去治，而是懂得根据病症在萌芽状态的迹象就防患于未然。

毕竟，好的医生永远是让病人花最少的钱受最大的益处，如果治一天病就要话几千、上万元，毫无疑问，这种gou医院、gou医生、gou爱的王ba蛋就是想讹别人的钱，什么病房一天就要几千，你以为是tnd总tong套房？什么机器用一用就要一万，你以为是印钞机？

男子刚想抢攻，郑龙在落地的一刹那，剑柄已经抵在了男子的喉头。

相比于男子的凌厉如火、澎湃如潮，郑龙的动作迅捷柔和，却冷峻致命，可谓一招制敌！

“我输了。”男子说道。

月光下，郑龙看清了男子的脸，一时间心神剧震。这男子俊朗非凡、顾盼生辉、剑眉星目、唇若涂朱，但眼神中尽是英武雄豪，全无一点温文柔媚，与他在那个世界死于异国的徒弟阿克索龙竟一般无二。

只是，阿克索龙天生白发，男子却是黑发如墨。

郑龙强忍悲怆，点点头：“我年轻时学剑，也似你这般处处用力。但我师父不断告诫我——力不在刚猛强悍，而在于精确迅捷，不在于全程发力，而在于凝力于点。当你的刀未至，就必须把你汹涌的内力‘藏’起来，只剩下松弛、迅猛和快捷；当你的刀杀到，咫尺之间，再将你的力量在电光火石间突然爆发出来，正所谓‘假刀非刀’，刀的锋芒并不是刀锋，而是通过刀锋释放出的劲力，你的劲力越短促，杀伤力才越大，才越不会被对手破解！”

说罢，郑龙长啸一声，“血浪”出鞘，在刚才的观察与交手中，他早已将青年的刀法映入眼帘，剑心通明的郑龙一窍通、百窍通，天下武学对他而言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当他施展男子的刀法时，竟如毕生熟习般流畅老道。

只是，郑龙运刀时，却比男子缓慢得多、收敛得多，而他的一道道内力，在运刀的过程中逐渐积累在三尺刀锋上，突然，郑龙一个加速，速度竟然比男子快了十倍，刀光一闪，一棵碗口粗的白杨便颓然倒地！

白杨虽倒，但凌厉的刀气不减反增、后劲极大，竟平地刮起一道飓风，纵然是武艺强悍的男子，也站立不稳，坐倒在地。

正所谓天地万物皆相对相成，阴阳、快慢、刚柔……但偏重一面却往往过犹不及，就像许多人一样。习武一生的郑龙正是懂得“刚柔并济、欲速不达”的道理，才不会在“招未至”的过程中盲目催动自己的蛮力，而是以刀招为惯性，以速度为航道，以柔韧为牵引，不断汇聚自己的刀劲，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最后汹涌而出、一招破空！

“好！！！”男子见状不禁大声叫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这位兄弟，我海斡尔读书不多，但我听城里汉人说书的讲：‘朝闻道，夕死可也！’当时我年纪小，不懂得这个道理，如今，才真正明白孔夫子说这话的感动！哪怕我今天死了，也心甘情愿。”

“哈哈，海兄弟。”郑龙大笑，拍拍海斡尔的肩膀，“你这么一位率性豪侠的壮士，我为什么要杀你啊？”

说罢，郑龙伸出手，男子也爽朗地大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海斡尔分明感觉到，郑龙握着他的手是那么有力，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他失去了很久的东西。

此时，长夜已尽，一抹朝阳划破云际，万点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