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惨淡的雨夜

吴子阳的屋子里，他坐着，他爸站着。

初劲松必须得兑现他的承诺，不然，儿子真能说到做到，直接把他送进监狱。

儿子冷冷地看着他：“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你说吧，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初劲松刚说了几句，吴子阳就打断了他：“行了。我刚才讲的很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还想骗我是吧，行，你滚，你马上就滚，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初劲松急了：“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完啊雷雷。我要怎么讲你才能相信。我跟你妈谈恋爱一年半，结婚将近四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况且我们还有你……”

“别说了，你还在自作聪明。你听好啊初劲松。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因为我妈给我托梦了，你别管她说了什么，她是死不瞑目！你相信报应吗？你知不知道辛显英到底怎么死的？大白天、大马路，她能骑着自行车往卡车上撞，你以为是偶然？你明白了没有？那是报应！”

听到“报应”这两个字，初劲松哆嗦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争辩道：“辛显英跟你妈有矛盾不假，但也不至于行凶杀人。这事从常理上也讲不通。而且，你妈死的那天晚上，我根本没在齐渊，我在海北出差，我是第二天早上赶回去的……”初劲松猛然住嘴，因为他看见吴子阳逼上前来，紧瞪着他的双眼燃烧着炙热的火焰。

“还在胡说八道是吗？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不想要了是吗？行，初劲松你个王八蛋！你不想进监狱，那我进监狱行不行，我现在就掐死你！然后我就去公安局自首！”

“别别别，雷雷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你亲爸。我真的，跟你妈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

吴子阳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子：“别说了！告诉你初劲松，我今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摊上了你这么个混账父亲。还在骗我，啊，你知道混蛋再加上骗子有多可恨！你那天下午是在海北，可你当晚就坐长途汽车赶到了蔚秀湖。你以为月黑夜深，雨大风狂就没人看见是不是？因为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沈万金正好就在锅炉房的楼顶上，他在固定那根大烟囱！他借着闪电，看见是你用一根大竹竿把我妈按进了水里！你还敢说不是你干的？初劲松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啊你！”

初劲松呆愣在那里，整个人都凝固了：从表情到身体，就像一块长满苔藓的脏乎乎的破石头！

吴子阳彻底失望了。因为在这之前，他还对他爸抱有一丝丝侥幸。他能够确定，当晚初劲松肯定在现场，怎么去的，为什么去的，他并不清楚。当他妈刘丽芳落水后——从辛显英被乔若雯她妈给“吓死”这事儿来看，极大可能是辛显英把她妈推到湖里去的。这之后沈万金看到初劲松用长竹竿在水边不知干什么，那“一丝丝侥幸”就是，他也可能是用竹竿在救他妻子。但是，这点可怜的侥幸已经被初劲松的表情击成了粉碎！

初劲松彻底崩溃。他俯伏在儿子脚下，痛哭失声地说出了一切。

初劲松讲的事情，有些吴子阳已经知道了，有些他不太清楚，有些他根本一无所知。

初劲松和刘丽芳也曾有过一段“爱情”。那时，他还是个小小的技术员。跟刘丽芳结婚不久，他就被提拔为科长，很快又晋升为副经理。然后就跟张英搞到了一起。他为自己辩护说，是听信了谣言，因为有人跟他透露，刘丽芳在结婚之前有个男友，就是文化馆的副馆长韩世良。以后，他们的夫妻关系就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不久，初劲松从刘丽芳那里得知了辛显英出轨的秘密，就有意透露给了钱青山，造成刘丽芳与辛显英反目成仇。后来刘丽芳得知是初劲松在故意使坏，更导致他们的夫妻感情进一步恶化。刘丽芳发现了初劲松与张英勾结，在设备材料采购中营私舞弊的证据，要到初劲松的单位去告他。初劲松急了，就与钱青山合谋，趁他在海北培训之机，让钱青山把刘丽英骗到办公室，然后初劲松会突然闯进去“抓奸”，给刘丽英也戴上一顶“出轨”的帽子。

计划挺好，一开始进展也很顺利，但没想到因为海北突发暴风雨，坐长途车的初劲松没能及时赶回来。这边钱青山与刘丽芳话不投机，被刘丽芳轰走了。让他俩都没想到的是，辛显英是悄悄跟着钱青山来的，她当时就躲在楼外的树丛当中。

当刘丽芳从楼上下来，穿过蔚秀湖要回家时，辛显英追到曲桥上拽住了她。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儿，迟到的初劲松确实没有看清楚。他为了避人耳目，是从北面的围墙翻进来的。他只是看到了辛显英仓惶离去的背影，然后又发现了蔚秀湖的湖面上漂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他赶紧从五凤楼下堆放的防汛物资里抽了一根长竹竿，想拨拉过来看看那是什么。但因为风雨突然加大，他没能成功，那团黑影也看不见了。他心里害怕，没敢回家，就找了个小旅社凑合了半宿，天还没亮便坐最早一班车赶回了海北。刚到培训班不久，就接到了文化局的电话，告诉他刘丽芳出了事，他于当天下午又赶了回来。

吴子阳听完冷笑。他站起来，却一拳将初劲松打倒在沙发上，指着他的鼻子说：“初劲松，你他妈的不光不是人，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啊你！先不说你办的那些混账事，我就说一样，你这个王八蛋听好了：你明明知道我妈不会水，而且还在水里扑腾，你为了害死他，你，你，你……”吴子阳吼叫起来，扬起拳头砸向初劲松，说一句捣一拳：“你就用竹竿打她，你把她捅进了深水。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赔我妈呀你！！”

“不是啊不是啊，雷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初劲松哭嚎起来，儿子打他他不光不躲，反而也用双拳使劲击打自己的胸膛，打得咚咚响：“你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我怎么会啊，怎么会……丽芳啊，你出来说句话呀！你跟咱儿子说句真话啊！”

吴子阳一把将初劲松揪了起来，使劲把他朝门外推去：“我不准你叫我妈的名字，你不配，你不配你知道吗。你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我他妈的打断你的狗腿。你给我滚蛋！”吴子阳将初劲松拽到门边，狠狠一脚将他踹出去，然后关上房门，坐到地上大放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