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还愿

一日，当天际一丝黑纱还没有褪尽之际便有顾客前来看虚。顾客从老梦工作室曲里拐弯接续到街门口。可以说，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日上三竿，老梦接到了一个肤色沙沙白中年妇女，鬓角如墨，天庭阔朗。来人是来还愿的，她一进老梦工作室便“扑通”一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随即感激不迭道：“大仙，自从俺回去后，边按着你的法子进行，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行至悬崖绝路处，放感觉走进了绝境，正当抽身撤退时，你的冥冥提示音随即在意念里跳出来，是一个小仙女，明眸皓睐，引领俺攀巉岩登峭壁，还一再叮嘱要平视或向上看，这样就不会有眩晕感。”

“云若，请你娓娓道来。”老梦明澈眸子里映着海一样的深邃。

云若心花怒放，按捺不住激动，说道：“沿着你的暗示，可以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云若继续说道：“当俺打开神秘盒子那一天起，总会看见一个将军在指挥千军万马与敌人厮杀。我母亲跟着俺一路走了下去。

“这个神秘盒子是云若父亲主动请缨打击侵略者消灭日本鬼子的历史档案，每一个人物都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不知者还以为是一个塑像，是痴人观景罢了。有道是，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只可惜一天只能看一段，并不解气。母亲还一个劲地催促我放慢点，让为娘好好看看你父亲报效祖国的革命故事。然而，一天就那么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切全在意念当中，或浮想联翩，或戛然而止，不一一而足，即便如此，也没有影响俺的正常工作和日常起居。

“就这样，俺娘俩白天看了好几个月，晚上有梦陪伴，如影随形，直冲霄汉。”

云若说到这里，悦色地问道：“在此过程中，俺有时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是个真人，却总是觉摸是做梦，可俺娘就不一样，她老人家自始至终都是聚精会神看着自己爱人跋山涉水赴汤蹈火效命疆场。母亲看着看着就笑了，而俺看着看着就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梦看着紫色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屡屡青烟漫飘空中，恍惚之际，时而楼宇时而田野，时而洪水汤汤，观此景不知所云，看老梦眼神便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老梦侧着头看着云若，说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见高低各不同，站位异样而已。”

“大仙，俺问你一个问题，就是我叫云若是什么意思？”

老梦看了一眼云若，随即别过头去看着香头说道：“你出生的时候，你的父亲已经为国捐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云若支棱着两个耳朵，忽闪着大眼睛，疑惑地盯着老梦。

“说句家乡话，你就是遗腹子，俗称木设。”老梦呲着两个龅牙说道，“这或许你跟母亲相依为命的天意吧！”

云若喜色盈泪道：“大仙，你真是神人也，吾佩服！”

接着，云若讲了自己跟母亲一路走来的风风火火，也讲了自己不结婚的理由，那就是母亲的爱谁也替代不了，你侬我侬，母女情更浓。每当自己看到母亲孤独地透过窗户遥望天空，她的心便什么也就明白了，情难断，人难忘，痴未呆。当慈母看着爱女盯着荧屏里的**之际而发出“哏哏哏”的笑声时，便明白女儿情愫绵绵，该让闺女成家立业了。每当说知女儿时，女儿总会笑着对母亲说道，有娘在，家就在，我一辈子情愿跟母亲在一起。

非也，是也，错也，对也，在这对母女身上好像得不到清晰答案，或模棱两可，或高山流水。

到了告别的时候，云若拿出一个大红包，郑重地放在香案上，并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老梦一笑了之，不说拒绝也不说要。

其实，老梦把这些纸币绝大部分用在全村人福利上。而自己依然深居简出，茹家常便饭，她走进人群中，平凡的就像一枚树叶，一缕清风。

做梦，这可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做好了，做得心花怒放，醒来时依然眷恋，沉入其中而不能自拔；一旦做的是噩梦，或杀人放火，要么是自己做，要么是别人找事。或**，明明不足十来分钟的路程，非得在梦里翻山跨海，上树爬墙，如果真的是这样咱也认，偏偏节外生枝猝不及防。多少个日日夜夜，做梦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本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非得是打圈子绕弯子，伸手可及办到的事情，为何非要走重复式螺旋式路径？这一系列的内心独白，常常笼罩在绵绵细雨中，升腾在缭绕的烟雾里。

那日，有一个叫鞥唵的光棍，长着一副红扑扑的四方脸，一双肉眼泡，一张嘴就是鸟语，一般人不细辩根本就不懂他要表达的意思。这个人不愿意干活，常在村里集上胡转悠，不卖也不买，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人家搭理他可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表示什么意思，人家不搭理吧，他在人家面前呜哩哇啦不打得，你赶他走也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来头，毕竟顾客就是上帝。他不走，说话拾荒了，他就木桩子似的呆在那里，唯见他的白眼柱子间或一抡。

俗话说，送膈应管够。鞥唵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家就在集上十字街拐角处，好好的一块地大儿，就这么闲着。有人对鞥唵大人说，把房子翻盖一下，就能租出去挣个钱。鞥唵爹说道，就这一个傻小子，挣了钱他也不知道怎么花，再说有口饭吃就沾了，不给费心了。鞥唵娘如影随形，就这样，为鞥唵可省了不少唾沫星子。

于是乎，鞥唵在街里游荡，一旦谁家要过事了，或红事，或白事，就有人对鞥唵说，让赶集人把道路扩一扩。鞥唵就像是拿了尚方宝剑，有人这么说；可还是有人说，鞥唵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管怎么纷纷议论，鞥唵可不管别人的感受，硬生生地去执行。可别说，鞥唵这一出，两旁赶集人便尽量往后退，以便车辆能够安全通过。

俗话说，管闲事，落闲事，费劲不讨好。为此，一旦鞥唵把事情搞过杠了，便有人出面偷候摸候教训鞥唵，到了这时，人们才知道鞥唵属烤鸭的，除了嘴硬，别的地方都软。鞥唵父母知道后，便感觉心里不踏实，是不是上辈子咱是欠人家的？

“大仙，你跟俺小子看看吧。”心事重重的鞥唵娘求道，“看看鞥唵以后能不能消停点，而不受别人指使。”

老梦看着香头不念声，“啪啪”燃香发出动静。鞥唵娘跟着看苗头，心里一个劲地敲着鼓，不知所以。

“你合上眼，在我手心里画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不能笑也不能出声。”老梦嘱咐道。

鞥唵娘依言照搬，只是右手食指头颤抖着，或轻或重在老梦手心里歪扭着，且虔诚备至。

老梦对鞥唵娘说着什么，可就是听不清楚，光看见鞥唵娘脸上展开了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光阴似箭，有心的人觉得箭射在了心坎上，木心的人认为子虚乌有。

那一年，这个地区出现了重大疫情，为了防止传染给人们带来严重后果，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各县与各县之间，各乡镇与各乡镇之间，村与村之间一律划出了红线，人为地掘出了鸿沟，以防人们互相交流而产生传染。这种疫情传播速度之快，面积之广，超出了人们的想象空间。因此，户与户之间都用锁子外锁着。

村里安排巡逻小组查看框外之人。为这事，村公所原先管事的人怕得罪人，或称自己身体不适，或言心有余而力不足，或家里老婆净跟自己生气嫌招骂。这可咋整？上面一再督促下面领导班子照章行事，村公所**年逾古稀，嘻嘻哈，哈哈嘻，是个老好人。老人家认为，做什么事情，总得要有充好人，也得要有充歹人，风借火势，火助风威，二者不可或缺。

在这个非常时期，**找到鞥唵大人，说让孩子管点事，不让白管上面还给钱呢。鞥唵娘一听，忐忑地问道：“不会让俺小子干苦累活吧？！”**拍着胸脯子说道：“咱都是一家子，我不会给孩子歪道子使。就是让他带着巡逻队检查治安，是为人们的健康着想。”

鞥唵爹心的话，有晒锣的就有敲鼓的，这不是一个人所能办到的。好，那就这样吧，叔叔，孩子小，你给结记点。

**重新箍了箍头上的白羊肚手巾，笑着连连点着头。

一天禁闭可以，两天也可以，长此以往，人们可就呛不住了，尤其是两口子写作业，那本属于自身“磁场效应”，一个人痒痒了，伸手够不着怎么办，最好有个人帮忙给挠挠不就解决了。然而，两口子的事情只能两口子来解决。

村子西北角有一家，男的叫茄子老么给地主揽活，疫情一来他被隔离住在地主家的牲口棚里，天天管理牲口。女的叫菜花，长得很像白菜花，五大三粗。长时间隔离，两人不得见，日思夜想也无济于事，只好偷偷摸摸爬墙上树回到家里跟老婆热乎一番，第二天天不亮便**般溜之乎也。

有一个晚上，茄子又回家跟老婆“偷嘴吃”，被跑毛子的邻居给发现了，邻居赶紧对鞥唵学了舌。天还没有亮，鞥唵发现一个黑孤影正从过头栅栏地下空档处往股尾着，便带头领着余众跟了上去。茄子觉摸身后有异样氛围，感觉不对劲，便使劲往外磨就（俚语，蹭的意思）。他感觉自己动不了了，不管怎么用力可两只脚丫子不能动弹。原来，鞥唵等人已经压腿的压腿，拽脚丫子的拽脚丫子。就这样，茄子被捉了个现行。

“不让你发废，非你娘的不听，这下好了，消停了啵？”菜花用一根手指头指点着茄子。

这时，茄子的脸真成了茄子色，低着头，一言不发。

俗话说，杀鸡给猴看。村公所**问茄子何故。茄子说，老婆染病在身，长了一个猪脑袋，经常忘记吃药，没别事，我回来就是帮她吃药的。

**听罢，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于是就把茄子放掉了。事后方知，这个老好人就是为了挡人耳目，遂惊人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