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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仓库升旗小说:闪光灯下的战斗 作者:申戟 更新时间:2025/4/9 14:38:25 天刚蒙蒙亮,四行仓库的楼顶已站满了人。 士兵们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军装破旧,脸上还带着数日激战留下的硝烟痕迹。有人拄着步枪,有人缠着绷带,还有人干脆坐在地上——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谢晋元站在旗杆下,手里攥着一面崭新的青天白日旗。旗布在晨风中微微抖动,像一只即将振翅的鸟。 “全体——立正!”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踉跄了一下,被身旁的战友扶住。 杨瑞符站在队列最前,嘴唇干裂,却挺直了脊背。他回头扫了一眼,发现许多人眼神茫然——他们大多是临时征召的壮丁,甚至没受过正规训练。 “升旗!” 谢晋元亲手拉动绳索,旗帜缓缓上升。晨光刺破云层,恰好映在旗帜上,那抹蓝色在灰蒙蒙的上海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 “唱国歌!” 杨瑞符深吸一口气,沙哑的嗓音率先响起:“三**义,吾党所宗……” 起初只有零星几个人跟着唱,大多数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有人紧张地搓着手,有人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还有人干脆闭着眼,假装在唱。 渐渐地,声音大了一些。那些不会歌词的士兵开始跟着哼哼,调子跑得七零八落,却意外地汇成一股低沉而坚韧的声浪。 谢晋元没有纠正他们。他仰头望着越升越高的旗帜,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这些兵,很多大字不识一箩筐,却要在这里用命捍卫一面他们根本不理解的旗帜。 ——就像这个国家,四分五裂,满目疮痍,君昏臣庸,民不堪命,却还有人愿为它而死。 旗帜升到顶端时,一颗流弹突然射来,擦着旗杆呼啸而过。 没人躲。 谢晋元转过身,发现杨瑞符正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团附,”杨瑞符低声说,“您看,鬼子来给咱们捧场了。” 谢晋元没说话,只是抬手, 向这群五音不全的残兵—— 向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 向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 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晨曦刚刚刺破云层,洒落在仓库顶楼的士兵身上。有人抬起头,望着那面在风中翻飞的旗帜,嘴唇无声地翕动。 那一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连啥叫国歌都不知道,歌声却已然在喉咙间涌动。 那一天,他们没有统一的军号,没有响亮的口号,只有一颗因旗帜升起的激昂与悲壮共存的心。 然而,平静只维系了片刻。 “轰!” 一声巨响,顶楼的一角被炸得尘土飞扬,几个兵被掀翻在地。破碎的砖石混着硝烟弥漫开来,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硫磺味。 “迫击炮!” 杨瑞符一个箭步扑倒在地,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他听见谢晋元大喊:“全体解散!立即隐蔽!” 租界·工部局 清晨的租界依旧繁华,跑马场的马蹄声、黄包车夫的吆喝声、咖啡店里悠扬的钢琴声交织成一片虚假的和平假象。可这一切被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声撕裂。黑色丰田车在工部局的铁门前急刹停下,穿着军装、佩着军刀的饭冢少佐推开车门,大步走进这栋表面平静的建筑。 工部局的会议室里,英籍董事帕特森正悠闲地品着早餐红茶,旁边的桌上摊开一份当天的《字林西报》。这份被誉为“远东第一大报”的报纸头版,正刊登着昨日上海战役的“英勇事迹”,标题是《租界奇迹:战火中四行仓库的“和平抵抗”》。照片上,对岸民众在河滨举起白手绢,为“四行英雄”鼓掌。 饭冢的皮靴声突然响起时,帕特森皱眉抬起头。 办公室的橡木门紧闭,厚重的窗帘将阳光过滤成昏黄的暗影。帕特森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威士忌杯沿,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中叮当作响。饭冢站在窗前,背对着他,军刀斜倚在窗台边,刀鞘上的金线在阴影中泛着冷光。 “饭冢君,你的军靴不合时宜,应该知道工部局是非军事区。”但当他瞥见饭冢腰间的佩剑和眼中压抑的怒火,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 “帕特森先生,你知道谢晋元今早在四行仓库顶楼升国旗了吗?” “不知道。”帕特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饭冢猛地站起身,猛击桌子。他指着报纸上的旗帜——那面在战火中依然飘扬的青天白日旗——怒吼道:“中立?!中立的代价就是让我们皇军蒙羞!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的吗?‘租界庇护中国败兵!’大日本帝国不会允许这种事继续!” 帕特森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叠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饭冢:“我理解你的感受。可你也应该了解租界的困境。四行仓库不过是中国军队最后的孤注一掷,能撑多久?” “你错了!”饭冢咬牙切齿地盯着帕特森,“这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战斗。四行仓库是中国在上海的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是大日本帝国的最大耻辱!今早,我已接到命令,四行仓库问题绝不能拖到下个月!” 帕特森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试图安抚饭冢:“阁下,冷静些。我们可以派人去劝降……” “劝降?”饭冢冷笑一声,“他们可不是普通士兵。他们的指挥官是个疯子,士兵也是!他们连孩子都派上去当壮丁了,现在你跟我说‘劝降’?!” “饭冢先生,”帕特森啜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开口,“四行仓库的守军可以撤入租界——当然,前提是你们停止炮击。” 饭冢没有回头,声音像刀锋刮过冰面:“帕特森先生,你是在和帝国陆军谈条件?” 帕特森笑了笑,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电报,轻轻推过茶几:“这是今早伦敦发来的。大英帝国不希望看到租界成为战场——尤其是,当这场战斗已经失去军事意义的时候。” 饭冢终于转身,拾起电报扫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失去军事意义?那面旗还在飘!全中国的报纸都在报道‘八百壮士’!这对皇军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正因如此,”帕特森站起身,走到世界地图前,手指划过苏伊士运河,“我们才需要体面的解决方案。让守军放下武器,以‘难民’身份进入租界。届时,贵国可以宣布完全占领上海,而租界……”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将保持中立。” 饭冢眯起眼睛:“然后呢?” 帕特森走回酒柜,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然后?工部局会负责看管他们。”他举起酒杯,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毕竟贵军的难处,我们也理解。” 房间陷入死寂。远处传来四行仓库方向的零星枪声,像钝刀割着紧绷的神经。 饭冢突然抓起军刀,刀尖抵住茶几上的上海地图,“下个月。下个月还能在四行仓库看到一个中国兵——”刀尖猛地划向租界区,“我不介意让流弹飞过苏州河。” 帕特森举杯致意:“明智的决定。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需要一场像样的撤退。这样对国际舆论好交代。” 饭冢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盯着帕特森看了足足十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他猛地收住笑声,刀尖挑起办公桌上的抽纸,“但记住,帕特森先生,皇军的耐心——”刀锋轻轻一划,抽纸断成两截,“脆弱如此。” 门在饭冢身后重重关上,帕特森摸了摸额头上冷汗,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拿起电话,低声说道:“通知梅乐和,尽快想办法让四行仓库那帮人……消失了吧。我们的中立,可经不起炮火。” 电话那头只回了一句:“已经安排妥当,英租界与工部局永远‘中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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