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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公开路线进入苏区小说:八路军中的外国女记者 作者:傅加华 更新时间:2025/6/27 13:52:51 西安机场已是人山人海,各色旗帜在空中飘扬。史沫特莱、王安娜与贝特兰随着人流前行,边走边聊。 贝特兰谈起西安事变时,如释重负:“谢天谢地,经过中国**等多方努力,谈判双方总算达成了口头协议。” 王安娜感慨:“大多数自认为了解中国的西方人,完全用好莱坞的眼光看待这里,觉得有无穷的电影素材。” 史沫特莱指出关键:“与以往所有抗议都不同,西安事变让这对不共戴天的死敌——国民党和**——走向了和解。” 贝特兰进一步升华:“不久之前,组建民族统一战线还看似遥不可及,如今却已成为中国存续的基本条件。从这点看,西安事变注定成为远东关系史上真正的转折点。” 史沫特莱总结道:“是的,事变的和平解决,将成为时局转换的枢纽。” “现在全西安都在传,傅作义将军要飞抵西安,加入**、杨虎城的行列,共商抗日大计。这正是西安当局发布的消息,所以大家早早来机场迎接。”王安娜说起傅作义时,充满敬意,“他的威望很高,组织的绥远抗战是‘九一八’以来中国第一次。绥远之战的胜利,确实大大激励了全国上下的爱国热情。” “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失败和屈辱之后,”贝特兰感慨道,“中国朝野上下太需要这样一场胜利来鼓舞斗志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豪华轿车驶进停机坪。车门打开,**率先迈步下车,现场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紧随其后下车的,竟然是蒋介石和他的随行人员。 贝特兰诧异地睁大眼睛:“我还以为**是来迎接傅作义的,怎么变成送蒋介石登机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陪同蒋介石一行人匆匆登上飞机。舱门关闭,引擎轰鸣,飞机很快滑行升空,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天际的一个小点。 史沫特莱突然想起什么:“傅作义要来西安的消息,是前一天才放出来的!” 王安娜沉思片刻,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散布这样一个谣言呢?” 贝特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是**特意安排的。他把人们引到这里,既让蒋介石以为大家是来向他致敬送行——” “同时,”史沫特莱敏锐地补充,“西安当局显然也担心,如果老百姓提前知道要释放蒋介石,可能会引发骚乱。”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王安娜仍然感到困惑。 贝特兰冷静地分析:“被囚禁的蒋介石,本是**最有力的政治筹码。现在他主动放弃这个筹码,要么是对自己有充分的信心,要么就是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事态急转直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史沫特莱说,“没想到**会用飞机送走他的‘俘虏’。看起来,蒋介石除了受了场惊吓,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的这个决定,”王安娜说,“我想他一定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一个全新的**形象,将由此展现在世人面前。” 史沫特莱久久地眺望着远方的天空,说道:“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这是我预料中的事情。可是,**送蒋介石回南京,这是我没有料到的事情。” 柳峰找到史沫特莱,开门见山地说:“艾格妮丝女士,眼下老蒋扣了**,又派兵逼近西安,东北军群龙无首,内部乱成一团,西安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乱局反倒给你创造了机会,现在正是走公开路线进苏区的好时机!” 史沫特莱眼睛一亮:“这样的机会,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柳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郑重地递到她手中:“这是延安给你的正式邀请。” “终于等到了!”史沫特莱双手接过请柬,轻轻贴在胸前,声音有些发颤,“我一直盼着这一天,现在终于能去苏区了。” 接着,柳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推心置腹地说起这份邀请背后的故事: “周副**在西安事变得到和平解决后回到延安,兴冲冲地跟毛**汇报,说在西安见到你了,你表达了想来苏区采访的愿望。毛**听了特别高兴,当即表示欢迎。”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继续道:“周副**说,你这位记者真不简单。经历西安事变是记者的运气,但能在那种关头坚守立场、不怕威胁、敢说真话,还发挥了这么大作用,这绝不是偶然。毛**也认为,你能这样坚持新闻理想,肯定有你的过人之处。” 柳峰笑了笑,语气更加亲切:“周副**特别提到,虽然你未经允许就把蒋介石的秘密承诺公开了,给谈判添了些麻烦,但他看得出来,你骨子里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真心同情中国老百姓,对我们的事业抱有善意。毛**说得更通透——这事要两面看,你这一公开,反倒让老蒋没法抵赖、没法反悔了,未尝不是件好事。他相信你在真正的革命实践中会越来越成熟,我们**人要有这个胸襟,不能人云亦云。所以延安的大门,要向你敞开。” 史沫特莱听着这番话,眼眶微微发红,心里暖流涌动。 最后柳峰起身叮嘱:“这一路去延安要过好几道关卡,你还是继续戴着红十字袖标。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去前线做救护工作。” 史沫特莱用力点头:“好,我记住了!” 贝特兰一把推开播音室的门,脸色惨白,整个身子都在极力抑制着颤抖。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我能活着站在这儿……真是个奇迹。” 史沫特莱立刻迎上去,扶住他几乎不稳的身形:“别急,先坐下,慢慢说。” 贝特兰却仍沉浸在刚才的惊惧中,喃喃道:“太突然了……一个人好好走在路上,想着回去睡觉、想着明天的安排,可一转眼,一切可能就都结束了。” 王安娜递过一杯水,轻声劝道:“贝特兰,看在上帝份上,先别发哲学感慨了。坐下来,告诉我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贝特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努力平复呼吸,这才说道:“昨天深夜,我播完音回旅馆。街上空荡荡的,起初我并没在意。可突然之间,从暗处猛地冒出三个东北军士兵,几支上了膛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我。” 史沫特莱立刻追问:“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同时朝我大吼,逼我回答口令。”贝特兰说着,仍心有余悸。 王安娜惊讶地问道:“昨天下午就全城戒严了,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贝特兰一愣,满脸茫然:“没人通知我啊!” “那你是怎么脱险的?”史沫特莱关切地望着他。 “幸好我还能说几句中国话,”贝特兰解释道,“赶忙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要不然,我的下场恐怕就和那位德国牙医一样——被那些士兵当作活靶子,随随便便就开枪打死了。” 王安娜这才低声告诉他们:“之所以戒严,是因为有两名东北军将领涉嫌与南京政府秘密接触,被部下处决了。” 贝特兰点了点头,语气稍缓:“现在私下里都在传,东北军的少壮派军官可能要闹事。他们要求南京方面立即释放**将军。” 史沫特莱沉吟片刻,说道:“张将军是为了表明诚意,才自愿随蒋去南京的。这些年轻军官这么闹,对扭转局面毫无帮助。” 贝特兰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回来时注意到,街边的店铺全都上了门板——这是预防出事的样子。” 播音结束后,史沫特莱等三人一同走出播音间。 史沫特莱对贝特兰说:“你的英语广播相当成功!” 王安娜笑着接过话:“贝特兰的讲话录音第一次播出时,国民**宣传部的发言人竟说,西安电台现在的男播音员是一个俄国布尔什维克呢!” 贝特兰对王安娜说:“你的声音轻柔,有欧洲味道。” 王安娜笑道:“是吗?” 贝特兰说:“当然是呀!” 史沫特莱说:“你们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以后电台对外广播的工作,就完全移交给你们了。” 贝特兰问:“那您干什么去呀?” 史沫特莱说:“我要去苏区!” “你什么时候回来?”王安娜问,“也许还会发生战争,要是那样的话,你会被完全隔绝在苏区。” 史沫特莱毫不动摇:“要是苏区真的发生战争,那里就正是我想要去的地方。这个机会我等了多年了,此番决不可让它错过。” 贝特兰问:“这么说您也许会离开几个月?” “我打算在那里住很长时间。在那里,我可以获得渴望已久的写作素材。最重要的是,我要亲眼看看红军这支队伍。”史沫特莱说得很激动,脸上出现了兴奋的光彩。 王安娜说:“我能够体谅你的感情。你与红军心心相印已经很久很久了,现在你终于要和他们在一起,亲眼观察他们的那种生活了。” 贝特兰说:“艾格妮丝,西北红军生活的地方,即使按照中国人的普通标准,也是相当艰苦的呀!” 史沫特莱的言语充满着憧憬:“那就让我去体验一下吧!” 贝特兰说:“我很佩服您的勇气,也很羡慕您有这样的机会。” 王安娜握住史沫特莱的手说:“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史沫特莱分别与两人拥抱告别。 史沫特莱戴着红十字袖章,和吴莉莉一起,与一群学生在西安飞机场冷冰的大路旁等车,终于来了一辆老式的福特牌卡车。 卡车在史沫特莱身边停稳后,一位红军干部跳下了车。 史沫特莱和年轻人一样抢着往大卡车上爬。奉命来接史沫特莱的红军干部笑着说:“那可不行,史沫特莱女士,您是国际友人,请您坐驾驶室吧!” “好,我服从你的命令,”史沫特莱笑着说,“你们把我当成国际友人太优待了,总有一天,我会穿上红军的制服,和你们一样,到那个时候,你们就会把我当作自己人了。” 史沫特莱和吴莉莉坐进了驾驶室。 车箱里载满了学生,他们都坐在自己的背包卷上,一言不发。 汽车冒着漫天的风沙,沿着坎坷不平的泥土路,艰难地行驶。穿过几条狭窄的山间小路,汽车来到一个村庄前。 司机一阵喇叭长鸣,引得士兵们从田野的四面八方跑过来,围上她们。大家热情地看着史沫特莱这位穿戴奇特的洋女人,觉得好奇,不知该怎么和她说话。 史沫特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张张生气勃勃的面孔,使她感到很兴奋。她颤抖的双手不停地向红军战士挥动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你们好!我终于来到苏区了!” 这时,从人群外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叫声:“艾格妮丝,欢迎你来到红军驻地!” 史沫特莱循声一望,原来是丁玲。 丁玲从人群中挤出来,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你参加红军啦?”史沫特莱见丁玲穿着红军的服装,问。 “参加啦!”丁玲高兴地答道。 “祝贺你!”史沫特莱紧紧地握住丁玲的手。 丁玲转身向红军战士介绍说:“这是美国著名作家、记者史沫特莱女士!她是中国人民的朋友!” 红军战士不约而同地鼓起掌,表示对史沫特莱的尊重和欢迎。 史沫特莱在丁玲的陪同下,和吴莉莉一起走向司令部。 史沫特莱激动地说:“红军战士的面孔,与我从前所见到的那些冷漠、消沉的国民党士兵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仅此一点,我就可以断定,这是一支全新的部队。” 丁玲说:“别看他们大多只有二十多岁,却有好几年的军龄呢!” 史沫特莱问:“军旅生活怎么样?习惯吗?” 丁玲说:“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浪漫。我要努力改变自己的习惯,适应军旅生活,尽快融入红军之中。不改变自己,就当不了红军。” 史沫特莱问:“怎样的一个不浪漫?” 丁玲说:“每天早晨天不亮军号就吹响了,我赶紧起来忙乱地收拾铺盖和零星物品,赶在部队集合之前在大路上等着。晚上一到了营地,就只想怎么快点洗脚吃饭,因为想睡的不得了呀!” 史沫特莱问:“其他方面呢?” 丁玲说:“在红军前方总指挥的驻地,吃水用水,都是积存在水窑里的雨水和雪水,里面有树叶子、碎纸头、破布片、驴羊粪,即使这样的水,每天除了做饭、给马饮用外,每人也只限用一小盆。” 史沫特莱问:“那你在部队里忙些什么呢?” 丁玲说:“没忙什么呀!我去找总指挥部要求分配工作,他们不给分配。” 史沫特莱问:“为什么?” 丁玲回答:“他们对我说:‘你没有介绍信,不好给你分配工作。’我说:‘毛**不是说了的吗?’他们回答我:‘毛**并没有信呀!也没有中组部的信呀!’” 史沫特莱笑道:“这样也好,你自由呀!” 丁玲说:“不行,我这人闲不住。一定要他们给我分配工作!” 史沫特莱问:“部队驻扎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丁玲说:“真是个好地方!短暂的时日,我就被这里特殊的西北文化所吸引。这里的窗花真好看,这里的布老虎真灵动,都是巧手女子们剪出来的。我想学着去做,我还想学唱这里高亢婉转的信天游,可是,这些都来不及去学去做,我们又要离开这个地方,开赴庆阳、西峰一带了。” 史沫特莱笑道:“看来,你随着主力红军南征北战,你的生活也启动了居无定所的战争行军模式。” 史沫特莱走过草坪,一个小战士正沐浴着晚霞的余晖在那里操练。 史沫特莱走来,小战士忙收起枪,立正站好。 史沫特莱问小战士:“你多大年纪了?” 小战士回答:“15岁!” 史沫特莱摸着小战士的肩膀,说:“你怕还没有手中的小马枪高吧?” 小战士踮踮脚尖:“我可比小马枪高多了!” 史沫特莱拍拍小战士胖乎乎的脸蛋问:“为什么当红军呀?” 小战士答:“为了消灭反动派!” 史沫特莱连连点头,愉快地拉着小战士的手说:“答得好!答得好!”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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