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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国际援助者的逆流而上小说:八路军中的外国女记者 作者:傅加华 更新时间:2025/7/15 18:30:06 天刚放亮,八路军临时总部前已经列好了队。两个警卫班威风凛凛,二十八名战士挎着枪挺直腰板。五个小八路挨在旁边,兴奋地交头接耳。队伍后面,十四头牲口驮着满满的医疗物资,这些都是要送去五台山前线的。 卡尔逊背着沉甸甸的行装站在队伍里,他的翻译陪在一旁。 指挥员一声令下:“齐步——走!” 打头的战士迈开步子,整个队伍排成长龙,沿着向东的小路出发了。史沫特莱和朱老总站在送行的人群里。 史沫特莱扯开嗓门喊:“一路平安,卡尔逊!” 朱老总则抬起手,利落地敬了个美式军礼。卡尔逊也转身,郑重地回了一礼。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警卫员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史沫特莱收拾行李。 朱老总带着大家来给她送行。 “史沫特莱女士,你这趟从山西去武汉,要经过西安。”朱老总语气凝重,“那儿是国民党的地盘,蓝衣社特务活动很猖獗。我们都担心你出事,已经提前做了安排。” 史沫特莱满不在乎:“我才不怕他们。我打算就穿八路军军装上路。” 彭老总连连摆手:“这可不行。你得用自由记者的身份在西安露面,穿军装目标太明显了。” 朱老总接过话:“你在前线写了那么多报道,歌颂八路军抗日,揭露国民党搞**,特务早就恨上你了。这次路过,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史沫特莱这才点点头:“好吧,我听你们的,换便服。” 她脱下军装,从大青骡背上卸下行李包,翻出一件普通白罩衫和一条宽裤子。 “穿这身怎么样?”她问大家。 “好!好!”大家都说好。 任弼时笑道:“这身打扮不带政治色彩,特务想找茬都难!” 梁参谋也点头:“很合适。” “那我把八路军的制服包裹起来。”史沫特莱把书籍、行李打成一个大包裹,绑扎好后交给护送她的警卫员。 史沫特莱把军装仔细包好,重新捆在骡背上,自己则背起一个四四方方的蓝布小包裹。 警卫员说:“史记者,包裹给我吧,一起放骡背上。” “不用不用,”史沫特莱连连摆手,“这个很轻,我自己背着就好,别把牲口累着了。” 她含着泪和大家一一握手,又拥抱了朱老总、彭老总和梁参谋。 “再见!” “一路平安!” 史沫特莱骑上小灰马,警卫员牵着大青骡,沿着黄土飞扬的古道前行。 走出一段路,史沫特莱回头望去——朱老总他们还在原地招手。 她挥着手喊:“快回去吧,当心日军飞机!” 小灰马嘚嘚地走着,她背上那个小包裹一颠一颠,颠得她鬓角都渗出了汗珠。 警卫员心疼地说:“史记者,把包裹挂马鞍上吧?” “不用不用,”她坚持着,“挂马鞍上容易磨坏,背着放心。”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古城墙下。 警卫员抬头一看:“嗬,到西安了!” “歇会儿吧。”史沫特莱说着跳下马,用毛巾擦擦脸上的灰。 她在城墙边踱步,时而沉思,时而兴奋。忽然她指着衣服问:“小鬼,我穿这身进城合适吗?” “当然合适,首长说了,这身不带政治色彩。” 史沫特莱笑了:“其实,我还带着一套更好的衣服呢!”她把蓝布包裹递给警卫员,“你打开看看。” 警卫员漫不经心地解开包裹,一看就惊叫起来:“呀!八路军的制服!” 史沫特莱微笑着点头:“我准备穿着它进西安城。” 警卫员急了:“不行不行!特务会找麻烦的!” 史沫特莱轻蔑地撇嘴:“他们不找麻烦不就失业了吗?我才不在乎那几个臭虫!” 警卫员都快急哭了:“史记者,我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要是出事,我怎么向首长交代啊?” 史沫特莱扶着警卫员的肩膀,安慰道:“小鬼,我是美国人,特务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为什么非要穿军装进城?你想想,在国统区,国民党禁止宣传八路军,报纸上把八路军说成强盗。我穿这身进城,就是要让老百姓看看,八路军到底是什么样子!” 警卫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说得……也有道理。” 几经周折,史沫特莱终于抵达武汉。这座“九省通衢”的重镇,此时已是满目疮痍。汉口法租界边界,伤兵们缠着渗血的绷带蹒跚而行。江汉关码头上,数十名缺医少药的伤员蜷缩在潮湿的台阶上,江风裹挟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史沫特莱提着简单行囊,穿过挂满万国旗的江汉路,来到鄱阳街的**圣公会。 彩绘玻璃透出的暖光中,弗兰西丝早已在拱门下等候。“史沫特莱女士,”这位主教女儿用流利的中文说,“您的房间在钟楼旁,可以俯瞰整个租界。” 推开房门,满室阳光让史沫特莱眼前一亮。她**书桌上精致的葡萄藤雕花,感叹道:“这里又宽敞又安静,真是个好地方!” “很多中外进步人士都来过这里。”弗兰西丝说,“去年冬天,斯诺先生就是在这张桌子上整理手稿的。” “八路军首长跟我提起过,”史沫特莱说,“圣公会是汉口进步人士的聚会地点,你父亲鲁茨主教和你都是八路军的朋友。所以我一到汉口就直接来这儿了。” “我做得还不够。”弗兰西丝诚恳地说,“但我认为八路军是真心抗日的,他们是真正的中国人,我应该帮助他们。” “你说得很对,正因为这样,我才甘心情愿地想多为八路军做些贡献。”史沫特莱说完后,问道:“武汉现在的形势怎么样?” “如今的武汉成了世界焦点。”弗兰西丝说,“许多前来报道中国抗战的外国记者和前来支援中国抗战的外国友人,都汇集到这里,亲身感受着中国人民燃烧起来的抗日激情。” 史沫特莱点点头,说:“是的,我听说对中国局势能产生重要影响的美国军人也汇集在这里,比如美国驻华武官史迪威和空军上校陈纳德。” 弗兰西丝继续说:“虽然国民政府连同它的**各部和政界要员已西迁重庆,但蒋委员长的总部仍在武汉。” 史沫特莱却说:“我推断,照这种情势下去,不出一年,汉口就将落入日本军队手中。” 弗兰西丝说:“不过,对你而言,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开展你的工作。” “听说严阵以待的汉口每天都遭到重型轰炸机的轮番轰炸,” 史沫特莱说,“武汉变得越来越像马德里了。” “是的,”弗兰西丝语气坚定,“这是一座真正得人心的前线城市,它不像被放弃、遭蹂躏和摧残的可怜的南京那样,而是放射着一种傲然屹立、坚持抗战的光辉。” 暮色渐深。突然,江对岸武昌方向传来震天的口号声。弗兰西丝推开窗户——千万支火把在蛇山下汇聚成光的海洋。 “快看!”她激动地指着**队伍,“这是武大学生在欢送五战区将士!那些年轻人明天就要带着募捐的棉衣奔赴徐州前线了!” 史沫特莱抓起相机冲下螺旋楼梯。在教堂门前的石狮旁,她按下快门,记录下这动人的一幕:火光映照下,满载军民的渡轮正逆流而上,船头猎猎的军旗与满天星斗交相辉映。 “艾格妮丝,你的电报!”史沫特莱正坐在写字台前打字,弗兰西丝挥着一张纸走进来,“从香港发来的。” 史沫特莱接过电报一看,高兴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太好了!是白求恩大夫,他明天就到武汉了!” “白求恩是谁?”弗兰西丝好奇地问。 “他是加拿大顶尖的胸外科医生,”史沫特莱解释道,“这次是受加拿大和美国**的派遣,带着一个三人医疗队来支援我们抗战的。我昨天去八路军办事处,周先生特地告诉我白求恩到香港了。我赶紧给他发了电报,提醒他到武汉后小心,别让国民党那边给截走了。” “艾格妮丝,你想得真周到!”弗兰西丝佩服地说,“等白求恩大夫到了武汉,就请他住在我们这里吧,你看怎么样?” “太好了!”史沫特莱高兴地说,“我明天就去机场接他。”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 武汉王家墩机场,一架从香港飞来的客机缓缓降落。接机的人群立刻涌向停机坪。 舱门打开,旅客们陆续走下舷梯。史沫特莱紧紧盯着每一个出来的乘客。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精神矍铄的老者稳健地走下飞机,他五十岁左右,头发和短须已经有些花白。 史沫特莱立刻迎上前去:“您是白求恩大夫吗?” “我是白求恩。”老者打量着史沫特莱,“您是……” “我是史沫特莱!” “原来您就是史沫特莱女士!”白求恩兴奋地说,“我就是读了您呼吁国际社会派遣医生来华服务的文章,才下定决心来中国的!” 两人热情地握手、拥抱。 史沫特莱说:“我刚从华北抗日根据地回来不久。八路军前线后方都缺医少药,迫切需要医生。” 白求恩坚定地说:“听了您的介绍,我更要去八路军那里了。” 史沫特莱说:“请您先到我一位同胞——鲁兹主教家里住下。” “好的,听您安排。”白求恩点头。 史沫特莱和白求恩刚到弗兰西丝家的客厅坐下,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佩戴少将军衔的军医署长满脸堆笑地挤了进来。 “尊敬的白求恩博士,您好!我是驻武汉第十六军的军医署长,特来拜访。”他递上名片,用英语自我介绍。 出于礼貌,白求恩请他坐下。 “晚上来访,有什么要紧事吗?”白求恩直截了当地问。 署长恭维道:“久仰您的大名,特来拜访。” 白求恩摆摆手:“请说明您的来意。” 署长干笑两声:“那我就直说了。敝军长诚邀白求恩博士指导我军医务工作,并希望您能留在武汉任职。” “留在武汉?”白求恩不禁笑了起来,从眼镜上方打量了一下署长,耸耸肩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是要去前线的!” “您要去前线?”署长很惊讶,随即又堆起笑容,“博士为国赴汤蹈火的精神令人钦佩。不过,前线在哪里呢?武汉马上就要成为两军必争之地了!” 这时史沫特莱从房间里走出来,轻蔑地接过话:“是啊,看来这是不可避免的了。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坐上轮船沿着长江往后撤嘛!” 署长惊疑地看着史沫特莱:“您是……” 史沫特莱冷笑:“怎么,不认识我?我就是那个总报道你们不作为,让你们头疼的史沫特莱!” 署长头上冒出了冷汗:“您就是史沫特莱女士?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史沫特莱盯着他问:“你来这里是想把白求恩大夫留在武汉吧?” 白求恩严肃地说:“我不能留在武汉,陪着你们往后撤。我的岗位是在敌后坚持抗战的八路军那里。” “八路军抗战?”署长放肆地笑了起来,随即收起笑容,轻蔑地说,“他们的抗战不过是宣传罢了,您怎么能相信呢?” 史沫特莱反唇相讥:“那么,你是要我们相信你们国民政府一枪未放就丢了东北,现在又把华北拱手让给日本人吗?” 署长无言以对。 史沫特莱接着说:“署长先生,我这不是宣传,这是事实。” 白求恩说:“我刚到中国,但我知道八路军是真正抗日的队伍。” 署长强装笑脸:“您我都是医学专家,不谈政治,还是谈谈您在武汉的安排吧?” 白求恩坚定地说:“武汉我只是路过,我已经决定要去延安。” 署长不解:“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八路军也是国民政府的军队,您何必非要去延安呢?” 白求恩说:“正因为武汉资源充足,延安才更需要医生!” 署长说:“我是替您担心啊!您从北美来,过惯了舒适生活,去延安那种贫瘠地方能受得了吗?” 白求恩冷冷地说:“不用再说了,我重申一遍,我来中国是为了抗日。我要去延安,要去晋察冀前线!” 署长仍不死心:“如果您真要去延安看看,我可以请示上级派飞机送您,即去即回。” 白求恩摊开双手,不再理会署长,转而和史沫特莱谈起别的事情,把署长晾在一边。 署长坐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只好悻悻离开。 史沫特莱和白求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开心地笑了起来。 参考书目: 1、《中国的战歌》,(美)艾格妮丝·史沫特莱著,江枫译,作家出版社,1986年出版。 2、《史沫特莱——一个美国激进分子的生平和时代》,(美)珍妮斯·麦金农、斯蒂芬·麦金农著,汪杉、郁林、芳菲译,中华书局,1991年出版。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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