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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寒风中的抉择与告别小说:八路军中的外国女记者 作者:傅加华 更新时间:2025/9/21 14:21:56 海伯特来看望史沫特莱。史沫特莱告诉他:“我老毛病又犯了,打算去西安休养一段时间。” 海伯特不理解:“冬天快到了,养病不去南方反而去北方,这有点反常啊。那儿可能连你平时吃的面包都难买。据我所知,西安一共才二十多万人!” 史沫特莱望着窗外说:“我是这么想的:在大城市里,离红军最近的就是西安。在那儿休养,说不定能找到机会进陕北苏区。” “原来你另有打算!”海伯特笑了。 史沫特莱说:“既然斯诺和海德姆能去苏区,为什么我不能试试?”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的谈话一下子停了。海伯特显得有点紧张。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这次带着某种节奏。 史沫特莱镇定地说:“应该没事,我去开门。” 她小心地打开门,惊喜地叫道:“哎呀,是柳先生!” “没想到吧!”柳峰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看到屋里有陌生的海伯特,不由愣了一下。 史沫特莱连忙介绍:“这位是海伯特博士,值得信任,你不用防备。” 海伯特上前和柳峰握手。 “柳先生是我的**朋友。”史沫特莱介绍时一脸自豪。 柳峰开门见山:“艾格妮丝,我现在已经在**将军那里担任他的随从军官了,这次回上海,需要请你帮忙办点事。” “什么事?” “**红军到了陕北后,急需药品、医疗器械和通讯器材。**指示我负责采购。” 史沫特莱说:“采购这些物资可不容易。” “我知道很难,所以特地来找你。比如说买药,得先拿到驻国民政府的国际联盟卫生专家签字,药房才肯往西北大批发货;另外,还得有人在西安接货,再转送到红军手里。” 史沫特莱想了一下说:“我想到一个拿到签字的办法。” 柳峰急忙问:“什么办法?” 史沫特莱胸有成竹:“在西安开一家外国人经营的诊所。用这个名义从上海批量购买药品和医疗器械,就能拿到卫生专家的签字,也不会引起国民党注意。” 柳峰眼睛一亮:“好主意!现在红军和东北军、西北军正在秘密形成统一战线,双方协议在西安设一个红军秘密交通站。如果用**私人医生的名义开诊所,会更方便、更安全。” 史沫特莱说:“我觉得用这个诊所做掩护,建立**秘密交通站非常合适。” 柳峰说:“但这得找一位医生来负责,而且必须是外国人。” 史沫特莱突然想起来,对海伯特说:“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毫无准备的海伯特吃了一惊。 “就是你!”史沫特莱语气肯定,随即向柳峰介绍,“他叫温奇·海伯特,是牙科医学博士,生在德国的犹太人。为了逃离德国法西斯迫害,他来到中国,在上海开了牙科诊所。他是德国**党员,坚定的反法西斯战士,政治上绝对可靠。” 柳峰喜出望外,征求海伯特的意见:“海伯特博士,你愿意承担这个任务吗?” 海伯特当即答应:“我非常乐意。” 柳峰说明流程:“**地下组织在上海、香港、武汉等地采购并运到西安的药品、无线电材料、医疗器械等物资,会先存放在你办的诊所,再由东北军第六十七军的军部汽车运往陕北,保证苏区的需要。” 海伯特认真听着。 “牙科诊所还要掩护**地下电台的工作。”柳峰强调。 海伯特点头:“明白!” “海伯特博士,西安可比上海艰苦多了。你得一边挂牌行医,一边用诊所做掩护,承担联络站、交通站和物资转运站的任务。请一定做好思想准备!”柳峰笑道。 海伯特眼中充满热情地回答:“对我来说,最苦的是没事可做!” 柳峰握住他的手:“我代表组织,深深感谢你!” 柳峰叫了辆黄包车,带着海伯特一路看地方,最后转到了七贤庄。这地方是一排排青砖砌的小洋楼,挺整齐。 海伯特好奇地问:“柳先生,这儿为什么叫‘七贤庄’啊?” 柳峰跟他解释:“名字是从中国古书《晋书》里‘竹林七贤’来的。这块地以前是清代满族人住的,后来被银行家买下来,盖了十院连排的房子,租给中上层的人住,很多文人雅士都爱来这儿。” 海伯特一听就乐了:“好啊,这地方真不错!” 柳峰接着说:“七贤庄北边靠着城墙,东边离火车站近,南边挨着杨虎城的公馆,院子围墙高、门也严实,很隐蔽。” 海伯特点头认同:“离火车站近,运货也方便。这院子两进四合,又独立又雅致,确实是做地下工作的好地方。这么气派的宅子,特务看了也得掂量掂量,不敢随便来找事儿。” 柳峰笑道:“说得对!” 没多久,海伯特就在一号院门口挂起了一块铜牌:“德国牙医博士海伯特牙科诊所”。 柳峰高兴地说:“海伯特博士,今天起,你的诊所就正式开张啦!” 海伯特有点小自豪:“这估计是西安头一家外国人开的诊所了吧!” “那肯定,西安找不出第二家这么好的。”柳峰又补充道,“你在上海给**治过牙,他现在正式聘你做牙医顾问。以后对外,你就说自己是‘**的保健医生’。” 海伯特顿悟:“行,借他的名头打个掩护!” 长安军官训练团举行开学典礼,身着笔挺西装的柳峰把**请到**台。 会议主持人说道:“下面,请张副司令给大家讲话!” 台下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站起来致词:“同学们,你们军官训练团是部队的骨干。 中国目前是被日本**支配着,它是绝不容我们统一的,要想统一,唯有抗日。我**早有决心,违背国家民族利益的事情绝不干!如果说,把我的头割下来,国家便能强盛,民族便能复兴,那我**也绝对不吝惜。我说这些话不是表白,也不是夸口,只是表达我的决心。” 学员中有人喊了起来:“请张副司令领导我们走抗日的道路,打回老家,收复东北!” 众人高呼:“打回老家,收复东北!” **流出了泪水,说:“请大家相信我,我**国难家仇集于一身,我怎么会忘记报仇雪耻,收复失地?我一定带领大家走上抗日大道,披甲还乡,重返家园。” 大家热烈鼓掌。 **提议:“同学们,我特别喜欢听《毕业歌》,我们大家一起来个合唱吧!”他自己起了个开头,“同学们,大家起来——” 众学生一起唱了起来:“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听吧,满耳是大众的嗟伤! 看吧,一年年国土的沦丧! 我们是要选择战还是降 ? 我们要做主人去拼死在疆场……” 柳峰戴一副深色玳瑁眼镜,特地来上海看望刚出狱的丁玲。丁玲穿了件咖啡色丝绒旗袍,外搭**白色呢子大衣。 为了说话方便,柳峰特意傍晚约她到黄浦江,租了艘电动游艇。夜色朦胧,江面泛着光,游艇甚至有意停在了外国军舰旁边。 “丁玲,你总算出来了!”柳峰见到她特别高兴。 丁玲百感交集:“三年了……我在里头眼泪早就流干了。一直盼着能见到组织的人……” 柳峰语气温和:“组织上一直没忘记你,一直在想办法。出来就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丁玲眼圈红了:“我只想去我最亲的人那儿——回到母亲的怀抱,就是**。只有党才能安慰我这颗被折磨透的心。” 柳峰建议道:“我本来想安排你去法国,那边有很多工作你可以做。红军现在急需经费,你去募捐再合适不过……” 丁玲没想到是这样,情绪有些激动:“我不明白,我哪有条件做这个?” 柳峰耐心解释:“你可以靠自己的名气和影响力帮红军募捐。巴比塞、罗曼·罗兰那些人都知道你。” “这太突然了,”丁玲难以接受,“巴黎那些地方我年轻时的确向往过,可我现在不是那个爱做梦的小姑娘了。我才从冰窖里出来,不想又去个陌生的地方。我现在只想去陕北……去保安。” 柳峰看她不愿出国,又提出第二方案:“那留在上海做救亡工作也行,这边也非常需要人。” 丁玲反问:“我留在上海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柳峰说,“现在我们正和国民党谈停止内战、放政治犯、统一战线抗日。上海这么多知识分子、**人士都在努力推动。形势不一样了,你如果能公开活动,影响会更大。国民党也没公开说你是党员,你正好顺势开展工作。” 丁玲摇头:“你不完全懂我的处境。我真的一天也不想待在上海了,我就要去陕北。” 柳峰提醒她:“陕北很苦的啊!” “再苦我也情愿,”丁玲哭了出来,“这几年我所有力气都花在应付国民党的阴险折磨上,我背的何止一个十字架!好不容易熬出来,见到同志,满心指望你们拉我一把,送我远走高飞,怎么还让我回地狱?你太不理解我了。” 柳峰转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怎么会觉得只有你一个人在受苦?这千千万万的人、整个革命,这几年都在受苦啊。” 丁玲还是哭。 柳峰转过身:“也许你觉得我冷血。我是经过长征的人,你知道长征有多难吗?” 丁玲激动地说:“是,你们长征艰难,但你们是一支队伍,有无数同志在一起,是在太阳底下斗争。你没体会过我独自一人在刽子手的魔窟里,在黑暗中一分钟、一秒钟地硬熬!” “如果我只看重眼泪,在这片土地上,是成不了革命的大丈夫的。”柳峰话音不高,但字字沉重。 “但我还是求你让我去陕北。” “……好吧,我同意。”柳峰想了想,终于点头。 许广平正在织毛衣,史沫特莱来敲门。 许广平迎客进屋,史沫特莱说:“我来看看大先生。” 许广平指指书房:“他在里面。”又问,“你会织毛衣?” “海婴的,每年拆了重织。孩子长得快,穿一年就小了。” 史沫特莱感叹:“没想到你手工这么好!” 许广平笑笑:“抽空做的。夏天备冬衣,冬天做夏衣。” 史沫特莱说:“你真忙啊。” 许广平摇摇头:“我是无事忙。” 史沫特莱问:“大先生的病好些了吗?” 许广平随手拿起一个药瓶:“还是老样子。你看,每天一针,药瓶都攒这么多了。” 海婴过来要:“给我!” 许广平递还药瓶,海婴赶紧放回盒里。 长桌上放着带缎罩的茶壶。许广平揭开罩子,倒茶递给史沫特莱:“喝茶!” 鲁迅正躺在藤椅上休息。 史沫特莱轻声唤:“大先生!” 鲁迅听见声音要起身。 史沫特莱忙上前扶住:“您就坐着,别起来,小心身体。” 鲁迅说:“没事,最近好多了,还能下楼散步。” 史沫特莱告诉他:“我要去西安疗养,今天是来向您告别的。” 鲁迅慈爱地看着她:“你放心去吧。你性子急,工作起来不顾一切,是该静下来休息一阵子了。” 史沫特莱点头:“是的,我在西安养好身体,然后争取去陕北苏区。” 鲁迅问:“听说陕北苏区生活很艰苦,你到那儿能适应吗?” 史沫特莱坚定地说:“肯定能。如果我不像红军战士那样经受苦难,就不可能懂得他们为争取解放而战的实质。酒足饭饱的旁观者,决不能理解受压迫者饥寒交加的悲惨遭遇。” “你若到了陕北苏区,问问他们收到我们祝贺红军胜利的电报没有。” “我一到苏区,首先办这件事。”史沫特莱说完起身要走。 鲁迅说:“别急着走,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呢。” 史沫特莱问:“什么事?” 鲁迅说:“前天有人来告诉,我们去年编的《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已经全部印好,正在装订,很快就要和读者见面了。这是我们合作的又一个成果。” 史沫特莱欣喜:“这本版画选集总算出版了,您为此付出很多心血。您不仅在《序目》中对选的二十一幅作品作了详细点评介绍,还高度评价了珂勒惠支的版画。” 鲁迅带着赞誉说:“你那篇序言《凯绥·珂勒惠支——民众的艺术家》写得非常好,为这本画集增色不少。” 寒风呼呼刮过站台,卷起一阵阵尘土。火车头喷着白茫茫的蒸汽,在冷空气里凝成一片雾气。月台上送行的人都缩着脖子,衣角被风吹得翻飞。 史沫特莱裹紧大衣,对来送行的张文秋和蔡咏裳说:“以前我几次出国疗养,总是把上海当家,老想着回来。而这次去西安,我却好像是回真正的家一样。” 蔡咏裳声音有点颤:"这一去,不知你什么时候再来上海。" 史沫特莱语气很坚定:"我已经做好离开上海不再回来的准备了。" 张文秋呵着白气说:"西北比上海冷得多,你要多保重身体。" "放心吧,"史沫特莱笑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相信能找到真正的归属。" 蔡咏裳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艾格妮丝,希望我们能再见面。" "会的。"史沫特莱满眼泪花,"让我们说声'再见'!" 张文秋也回应:"再见!" 汽笛长鸣。火车慢慢启动,然后加速。史沫特莱从车窗挥手向朋友告别。 张文秋和蔡咏裳沿着月台小跑,围巾在风中飘着:"祝你一路平安!" 汽笛又响了一声。史沫特莱靠着车窗,望着上海的高楼在寒风中闪过,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留恋。 列车开出上海,喷着烟,朝着西北方向飞快驶去。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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