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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摆地摊小说:春天里歌谣 作者:滁州徐舟 更新时间:2025/7/25 15:38:05 诊所不准开了,汤嘉莉开始思忖以后的生活来源。除了会看医,她没有别的技能。她后悔当初没跟父亲后面学习缝纫,要是会做服装,像父亲一样开间缝纫铺子,或是街边巷口摆架缝纫机缲边锁扣也能养活家小。现在一无所有,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新村热闹了,以前是清一色的上班族,早上七点一过,男男女女从家出发,有骑自行车的,有地走的,带着饭盒匆匆忙忙赶着上班,新村只留下老头老太看家护院。整个新村冷冷清清。现在不同了,一夜之间,大多数人成了下岗职工,不用墨守成规的时间观念,寻找着各自的生计。村口自动形成小市场,有兑菜卖的,有炸臭豆腐干的,有摆水饺面条小吃摊的,都是些小本生意。铆焊车间的技术员眼镜从厂里买回个旧油桶,半天敲敲打打制作山芋烤炉,满街跑着卖烘山芋。只有仓库主任老铁清高自傲,穿着蓝色中山装,风领扣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推着凤凰牌直行车,理直气壮的从村里绕行一圈。 汤嘉莉忍不住问;“老铁叔,干啥去?” “上班。”老铁骄傲地说。那时候有班上,不是件容易的事。老铁出了村口,登车飞也似的走了。 汤嘉莉羡慕。她爱面子,放不下身段在熟人面前做这些丢人现眼的小买卖。后来得知老铁叔在垃圾场上班,分拣回收废物利用。汤嘉莉到周边市场转转,小市场火旺,服装鞋帽一些小商品堆满通街。有那么多的商品,定会有那么大的生意,购销两旺。开商铺需要大资本,她打听,要盘下一间门面少者十几万。她没有这多钱。不能好高骛远,要切合实际,只能从小生意做起。 秦大凤来找汤嘉莉: “长嘴要吃饭,别三心二意了,诊所不让开,跟姐后面摆地摊吧。” “咱实在拉不下二寸半的脸皮,见着熟人心里发慌。”汤嘉莉实话实说。 “万事开头难,俺刚开始也难为情,操练一段日子,习以为常。你就当在厂里开机床。”秦大凤为汤嘉莉失业发急。“这么着,俺姐妹俩先到乡下跑集,哪里人生地不熟见不到熟人的。历练成熟再转移到城里,这叫农村包围城市,咋样?” 汤嘉莉想想这也是个办法,于是同意试做做。 首先要进货。头天晚上秦大凤和汤嘉莉商议,能进哪些适合农村的服装。川妹来了,要汤嘉莉给她看看胎位,顺便问道:“汤医生诊所不开了,准备做啥生计。” “正和大凤姐商议着卖服装呢。”汤嘉莉如实说。 “听说蚌埠二马路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服装便宜,等俺娃生下也想走这条路。”川妹试探问。汤嘉莉准备答话,秦大凤接过话头。 “就不许咱们去常熟啦,常熟市场比蚌埠大好几倍,样式也新颖时髦。” 川妹走后,汤嘉莉问:“进货不去蚌埠了?” “你太呆实心了,做生意的有几个会说实话?听说朝南,必定是去北。俺们进货都是装着现金,要防人一手。”秦大凤介绍经验。她拿出一条长筒布袋。“进货钱装进布袋里再系在腰间,这样保险。” 汤嘉莉佩服秦大凤精明。 午夜已过,秦大凤与汤嘉莉在村口碰头,两人只手空拳光零零个人,骑着自行车飞奔火车站。自行车锁在一家小旅馆的门前。秦大凤带着汤嘉莉绕道,钻进护栏的铁丝网,再往回走,混进站台和等着上车的旅客挤堆一起。十几分钟后火车缓缓进站,两人大摇大摆走进车厢,在空位上坐下。秦大凤说:“眯盹会,免得天亮没精神。”话还没住音,秦大凤发出低沉的鼾声。 汤嘉莉心里有事睡不着,睁大眼在车厢里不停地扫射。车厢里灯光雪亮,照得刺眼。旅客们有横七竖八斜躺着,也有在窃窃私语闹着闲话,身旁的胖女人好像饿牢里才放出来,吧嗒吧嗒啃着烧烤一类的食物,吃的津津有味。乘警很有规律来回走动,高一声低一叫的吆喝:“不要睡沉,看管好自己东西。”汤嘉莉暗想,难怪秦大凤说摆地摊收入可以,比上班强多了。原来坐车不用打票,省去路费开销。火车发出有节奏的咣当声,轻微的颠簸像摇篮,不一会掂出睡意,汤嘉莉刚想睡觉,前一节车厢发出骚动声。秦大凤神经质的跳起,抓起汤嘉莉的手往后节车厢跑。列车员正在锁厕所,秦大凤说:“慢着,俺要撒尿。”列车员说:“快点,要查票了。”两人挤进厕所。 “孬娘的,这趟车从来不查票,今天抽疯了。”两人窝等半个小时,等到噪声过去,秦大凤才打开锁门,检票的人走到后面的车厢。“放心睡吧,再不会检票了。” 汤嘉莉眯盹一觉,火车进蚌埠站。秦大凤老猫上灶台,熟途熟道从货房绕出验票口。 “吃饱肚子出苦力。”秦大凤和汤嘉莉走进早点店,要了四块烧饼夹四根油条,外带两碗辣糊汤。汤嘉莉说吃不掉。秦大凤说:“下顿饭没点呢。” 二马路小商品市场,坐落在一个废弃工厂里,经过改造,几万平米的厂房,分割成若干小门面,商户按区域经营各种服装、鞋帽、塑料制品。甬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汤嘉莉走进商业区眼花缭乱,分不清东南西北。秦大凤径直不绕弯来到她的老主户店铺。高个女人老板正低着头与客户结账。一抬头看见秦大凤,咧嘴笑笑点点头,等于打招呼。秦大凤带着汤嘉莉在摆设的样品前仔细观看,挑选适销对路都是款式。 “咱们面向农村,款式不能太洋气,价位也能太高,中低档适合。”汤嘉莉说。 “嘉莉做服装生意,比俺有眼光。俺把你带几趟,走上路子了,将来准会成功。”秦大凤说。 “能糊住嘴就成,还会心大想到发大财?”汤嘉莉叹口气。 “话不能这样说,常言道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不想发大财的生意人不配当商人。”秦大凤笑着说。“俺们从摆地摊的第一天起,每时每刻都想着发财,发大财。千里征程始于足下,俺要一步一个脚印扎实往前走。先从农村跑集市,等有钱了再买一辆电动的三轮车,有了自家的电驴子,遛乡赶集方便多了。再以后有了大资本俺也在小市场盘间门面,不需要风吹日晒,顶风冒雨遭苦罪。。” “这是你的三步走,从农村包围城市。那时你就是秦老板了。” “老板无大小,摆地摊子也是老板。和那个胖女人相比,俺寒碜了。”秦大凤瞪了胖老板一眼。“做生意刀子快呢,一分钱不愿让。” 两人说着话话,那边高个女人打发走了客户,笑盈盈走过来。 “两位今天来的正是巧,昨天刚进一批货,款式新颖,面料新工艺,绝对时髦。” “给俺们什么价?”秦大凤问。 “老主户,肯定是优惠价。”高个女人说。“你可以去四周商铺打听打听,我给你的价格要是高了,你砸咱的店堂。” “做生意来日方长,你这么大的商铺,拔根毫毛比俺们腰粗,相信你不会在蚂蚁头上刮层油。” 秦大凤和汤嘉莉选好样品的款式,按大中小号依序写出清单,与高个女人结账。店堂里的雇员按清单取货打包,再由送货工用三轮车运到火车站货运处托运。一切手续办清,两人匆匆赶往火车站从铁丝网的窟窿钻入混进站台,大摇大摆的上车。返程火车运行到谯城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人货到站。秦大凤招手来了位运输工,把提货单交给他,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家。半个小时货送到。 “大凤姐,这头一趟进货,顺风顺水是好兆头。”汤嘉莉原先把进货的事想的太复杂,上百斤的货包从百里之外,扛不起搬不动,咋能运回来?她愁得一宿睡不着觉。没想到竟然这样简单顺当,几乎不用自己动下手。 “买方市场,俺们花钱买货是大爷。小商品批发市场一天几千万元进出,服务工作跟不上不会有这样红火。”秦大凤说。“俺们当过爹,再当孙子,明天下乡赶集。第一站五十里铺,俺们乘头班车,五点钟到站台,只能提前不能退后。” 进货顺利,销售也会火旺吗?汤嘉莉期盼购销两旺。 汤嘉莉吃碗开水泡饭,便去婆婆家说一声。她忙于生计,顾不上孩子,她叫郑小星到奶奶家吃住,这样她会放心在外奔波劳忙。 “小星越来越不听话,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知道他成天在外面混什么。老师又带信来了,说三天没去上课。昨晚一宿没回来,现在还在床上睡着呢,这样的孩子咱管束不了。”婆婆见着汤嘉莉,劈头盖脸一通牢骚。 郑小星本来就个贪玩的孩子,最近家中接二连三出事,汤嘉莉没有精力照看孩子,叫他到奶奶家打游击。顽性十足的郑小星失去笼头缰绳,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信马由缰。知儿莫过母,汤嘉莉对这个儿子失去信心,他不指望儿子将来上大学当白领,她的希望值仅限于儿子不要惹出乱子捅出纰漏,给她带来麻烦。初中混毕业考取技术学校,当技术工人能糊口饭吃。 以前郑星远当厂长时,汤嘉莉会把怨气撒在男人的身上。把他骂的狗血喷头。“是你的工作重要,还是孩子的前程重要。红星厂给你什么好处,工资奖金不比别人多一分钱。老公公背媳妇跑吃力不讨好。”郑星远背理,只好耷拉着头,随她絮絮叨叨的数落。说累了,不说了。郑星远反戈一击:“当初咱一心想当工程师,高技术工,单纯清闲,是你凑死猫上树,非要我去当卖命的官,工厂的干部是儿子,两千多人张着大嘴都向你要饭吃。我生出九头六臂也捂不过来。难呀。” 星远不在家,教育儿子的责任她没处推卸,是好是坏都要自己承担。 “刚跟秦大凤后面学做摆地摊,生意上路了,我会管束小星的。”她先哄住婆婆。 婆婆见儿媳衣装不整疲惫不堪的神情,心肠软了。 “吃喝不是大问题,咱是怕孩子学坏了,当奶奶的担当不起这份责任。” 汤嘉莉走进房间,郑小星香甜的熟睡,喷发出均匀的鼾声。一张稚嫩的娃娃脸,清瘦了许多,这是做母亲的失职。吃饭没有规律,饱一顿饥一顿,冷热不均。儿子迷上游戏机,他的同学告诉她的,以前无时无刻盯着他,上学按点,放学也要准时到家,不然汤嘉莉会循迹寻找,直到抓住他为止。如若在游戏室逮住,免不了一顿毒打。做母亲的恨铁不成钢。现在儿子有机可乘,变本加厉竟然接连几天不上学,一定是沉溺在游戏机室里。她真想生咬他几口,痛恨自己怎么生这个孽障。儿子一张蜡黄干燥的小脸又然她心疼。 “妈让你多费心了,等到这一阵子过去,我会多用心思照顾小星的。”汤嘉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她不愿让婆婆看见,抽身走去。 回到家里,她洗洗准备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集摆地摊。当她躺在床上一点睡意没有,她对摆地摊没有底数,思维一直处于高度紧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虽然跟着秦大凤进趟货一帆风顺,没遇着磕绊,那仅是花钱买东西。谁有钱都会做。卖货那要看推销的本领了。汤嘉莉从来没做过生意,爹爹娘娘难猜出啥样。心里空荡荡的不踏实,眼皮子发涩,就是睡不着。 她抬眼看看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进房间,房间不太大只有十来平方。除了四尺寛的木板床,还有三门衣厨和一对单人布沙发,倒也显得宽敞。整个房间最耀眼的还数对面那台25吋金星牌大彩电。现在看来普通平常,早五年购买时可谓一件奢侈品。时来运转,这是老百姓的口头禅。汤嘉莉没想到这句话在红星厂灵验了。九十年代初期,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突然掀起一股强劲的抢购风。人民币一夜间变成草纸,市面上不论什么商品都成了抢手货。 红星厂赶上好时运,生产的机械设备,销售的订单都排满到三年后。销售员像苍蝇似地围着厂里打转。奖金直线上升。外厂人羡慕得垂涎三尺。一直穷困的红星厂那几年打了翻身仗。汤嘉莉手头有钱,第一件事要将那台十二吋黑白电视换成彩电,而且要大视屏。她听说外国垃圾堆里都能拾到彩电。而中国解放这么多年了还是老牛拉破车,老百姓依然紧衣缩食。汤嘉莉常常讥讽郑星远,当年追求我那时许下的愿,早忘到爪哇国了吧?福没享过一天,苦倒吃了十多年。现在有钱了,你要为我买台大彩电,下班后也能享受享受。彩电属于紧俏商品。郑星远在她的催促下厚着脸皮找到已经升任经委主任的何年,好不容易搞张票,买了这台彩电。二十五吋的大彩电让她风光一时。街坊邻居拥挤一屋,房间待不下,就将彩电移到院里。汤嘉莉很有满足感。 彩电普及了不足为奇,汤嘉莉对它仍旧情有独钟。它见证一段历史,一段难忘的情怀。 看到彩电,让她想起郑星远。他时常加班加点,回来时间没有准头。 汤嘉莉把家务做清,儿子作业做完哄上床,她就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连续剧,边织毛衣等着男人回来。郑星远到家第一句话总是说: “深更半夜还不睡觉,明天不上班了?” “等你呗,你不到家咱睡不着。”汤嘉莉笑着说。 “咱是在厂里忙加班,不会到外面找小姐。”他开玩笑说。 “你要有找小姐的本事,咱脸上也生光。”汤嘉莉跟上一句玩笑。 “这话是你说的,谢庭雨邀请咱好几次要去银泰夜总会。老婆批准明晚就去。” “你要敢去,小心裆下那玩意咱给你阉了。” 郑星远下意识摸摸裤裆。 “阉了,你要当一辈子寡妇。”郑星远说着把汤嘉莉搂在怀里亲吻,下面有着强烈动静 “累一天了好生歇息,养蓄精力用在工作上,别想着歪门邪道。”汤嘉莉把他推到一边。“两口子办事正当需要嘛。”郑星远软缠硬磨。 “女人无所谓,男人伤身体,忍忍吧。” 两口子在床上疯疯闹闹,情深意长。 汤嘉莉孤孤单单一人躺在床上,没有说话的没有疯闹的,凄凉孤独。她想念郑星远,想念成天吵吵闹闹的男人……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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