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涿州激战

萧挞凛召集众将军头领商议军情战事，众人议论纷纷。

有将领忧心忡忡道：“宋军向来精于守城之道，如今又添远程火器，着实棘手。他们火器威力惊人，却龟缩城内，拒不出战，说不定暗藏诡计。之前在幽州，那两炮便打得蹊跷，保不齐是想调虎离山。”?

亦有人揣测：“依我看，这不过是宋军抢占城池后的常规防范之举。他们设下地雷阵，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待我辽军锐气耗尽，自行退兵罢了。”?

众人齐骂赵元僖狡诈可恨，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破敌良策。

看得出，众人对火器非常忌惮，这对军心士气极为不利，萧挞凛权衡利弊良久，决定继续收集牲畜，消耗地雷，一方面摸索对策，另外一方面也让士卒们尽快习惯地雷炸响时的火光和巨响，消除他们的恐惧心理，扭转畏缩不前的局面。

众将领领命各自去安排军务，萧挞凛一个人又沉思了许久，做为一个征战多年的将领，他直觉赵元僖不会在此止步。

自从赵元僖来北疆后，做事风格一惯锐意进取，杨六郎的突袭队，还有火器都与他脱不了干系，高层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只可惜上次突袭湖心岛功亏一篑，而此次，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

联想到这几年宋国朝堂变化，和潜伏在宋境的细作送回的情报，他最后判断出这只是急功好利的宋二皇子赵元僖个人的蚕食行动，因此，必须抢在宋军援助之前，速战速决，一举夺回涿州，顺路把北疆赵元僖诸人一举消灭。

拿定了主意，萧挞凛即刻着手拟定作战计划：采用人海战术，强攻涿州，誓要除掉赵元僖。他坚信，宋军的火器总有耗尽之时。随后，他又把自己的分析与作战打算写成奏折，快马加鞭上报朝廷。即便最终未能成功夺城，也要竭尽全力阻挡赵元僖的前进步伐。?

待奏折写完，已是夜深人静。萧挞凛又命亲兵去传令，安排人手次日清晨便开始伐木，赶制攻城器械与防护设施。

接连两天，辽军都是用牲畜群破坏宋军的地雷阵，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整片无雷的豁口，萧挞凛让众将领用这事大作文章，让辽军士卒相信火器不是没有克制之法的，眼见爆炸声越来越稀少，士卒们的恐惧果然渐渐消退，军营里又有了说笑声。

萧挞凛又令人去排查东南西三个方向有无雷阵，好消息很快传来，其余三面竟然没有埋雷！

当晚议事时，有将领心生疑虑：“其他城门竟毫无地雷设防，如此明显的破绽，会不会是宋军设下的伏兵圈套？”?

萧挞凛神色笃定，沉声道：“这不足为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埋伏都将不攻自破！据我收到的线报，宋国境内并无大规模军队调动。赵元僖突袭涿州，所率兵力不会超过三千人。”?

他亮出了自己精心制作的作战计划：大量聚集幽州属军，在涿州城东北西北方向再建两个营寨，和大营形成猗角之势，互相呼应，骑兵掠阵策应，同时广撒探马，就算附近其它军州部署军来救援，也能提前发现、全身而退。若是处置得当，在援兵到来之前，就能攻破涿州，拿住赵元僖。

众将领听了颇为信服，觉得可行，纷纷献策完善这一计划，如何麻痹敌军，如何佯攻，选哪里主攻，如何分兵及轮流作战，如何穿过远程火器和箭雨，细节无一不商量到，随即各自去做准备。

改日，萧挞凛收到了皇上的来信，说朔州和上京道均上报了对面宋军有大规模异动，让他谨慎行事，防守为主，待大部人马从高丽撤回，再重新部署。

幽云十六州山前地区以幽州为要地，山后以云州为重镇，前两次宋军北伐都是主攻幽州，因此，萧挞凛看了信马上猜测道：“看来宋军此次出击是实攻云州，赵元僖到幽州虚晃一招，是要牵制我的兵力，不能分兵救助云州。”

因而他强攻涿州的决心更加坚定，立刻召集将领们，将京都的旨意传达给众人。

将领们见信中所说佐证了众人以前的分析，对所拟的计划更有信心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恨不得即刻就去攻打涿州。

萧挞凛见士气大涨，军心可用，再次大胆调整部署，四面佯攻，尽快耗光宋军的火器，然后主攻西门，拿下涿州城。

赵元僖久等圣旨不到，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自忖夺下了涿州，按着先前夺取容城、易州、新城等地的惯例，犒赏也该下来了，迟迟不见动静怎么回事？也许旨意真的随着援军一起赶来。要不要再写个奏折，催促朝廷快点发兵，将吸引在涿州城外的萧挞凛大军内外夹击围剿了？又想到城外的地雷阵就能拖辽军一阵子，看样子辽军一时半时也没打算走。每天都是牲畜扫雷那个套路，连城南都试探过了，难道我不给援军留下通道？白白给送了些牛马来罢了。

正在思忖，有哨兵来报，城东北方向西北方向都发现辽军在安营扎寨。

赵元僖等人登上城楼查看，果然见又起了两座营寨，想必是又调集军队过来了。宋军士卒并不畏惧，他们本就擅长守城，辽军鲜有攻克，现在又有皇子殿下坐镇，不可能没有援军。

辽军很快发起了攻击，骑兵冲了出来，后面跟了大批的步兵，背着沙土包一路奔跑紧随其后。投石机、冲车、云梯等器械在辅兵和民伕的推动下，逐渐推进。

杨延朗立刻下令道：

“火龙出水，准备——射！”

“出水神龙，准备——射！”

“一窝蜂，准备——射！”

“弓箭准备——射！”

随着一声令下，各种射程不同的武器相继发射，一道道火光划破长空，带着尖啸声飞向辽军。

不到两里地的距离，骑兵还没有完全加起速度来，数十只神龙出水已经射了过来，霹雳声中，迸射出一丛丛的箭支，向辽军笼罩过去。

辽兵听见出水神龙尖厉的呼啸声，纷纷将身体紧贴在马背上，有的甚至躲到了马的一侧。虽然如此，霹雳声响起，依旧有许多辽军中箭落马。

侥幸冲过去的骑兵们，很快进入了地雷阵的范围，有未被清掉的地雷被触发了，顿时炸得人仰马翻。那些拼死穿过炮火区的骑兵，进入了弓箭射程之内，纷纷起身向城头射箭，箭雨如蝗射向城头，跑近城墙的辽兵拿出带索铁爪在空中轮圆了奋力向城墙上投去，手还在半空中，已被射成了刺猬。

火箭在空中爆裂，无数支箭矢如雨点般洒下，箭雨里夹杂着火器的爆炸声砸向士兵和他们的投石机和冲车。

但辽军有意识地拉长了战线，阵形松散，极大的稀释了火器的伤害力。

攻城器械也都沷过水，火箭落上，顿时浓烟滚滚，小头领们震慑和鼓励着惊慌失措的辅兵和民伕们继续前进，加速穿过火器的射程范围。

步兵移动速度慢，受伤倒地的渐渐多起来，很多攻城器械也被扔在半路上，有的已经着火。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踏着满地的尸血冲过来的辽兵也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搭桥填河。

忽然一个个冒着白烟的铁球扔到了人群聚集处，轰隆轰隆，人都被炸碎了，残肢和肉块随着尘土掉落的到处都是，密集的爆炸声和惨烈的场景给其余众人前无所有心理冲击，这种对未知新武器的恐惧，一下子击垮了附近士卒的勇气，本能的嗥叫着向回奔跑。

很快辽兵发起了第二次攻击，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拔辽兵看见手雷就四散逃命，但还是很快被打退了。

这一天辽军多次攻击都被打退，但是每次攻城器械都会随着冲锋向前推进，如今，抛石机已经投入战斗，冲车和云梯也移到了城墙附近。

萧挞凛见状，信心更增，人海战术果然有效。宋军的火器数量有限，只要持续施压，终究会耗尽火器。

见天色渐晚，萧挞凛下令收兵回营。

涿州城墙上，二皇子赵元僖与杨延朗、邱渊等人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的辽军大营。

“看这架式，辽军还势在必得？！”邱渊低笑说道。

赵元僖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无妨，我们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只要再坚持几天，必将他们全部铲除。”

杨延朗也坚毅地点点头：“城中粮草兵器充足，短期辽军绝无可能攻破。”

赵元僖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朝廷的援军应该快到了吧？

次日清晨，辽军的攻势再次展开。更多的士兵投入战斗，更多的攻城器械被推上前线。辽军的抛石机和弓箭手也在宋军的箭雨中奋力还击，巨石破空的尖啸声、火器的爆炸声和箭矢密集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战场上一片混乱。

兰小五儿奉命跟着焦子安守在西城门，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战斗，辽兵铺天盖地冲过来的画面都给了她极大的压力，湖心岛被袭的情景在她脑中一闪而逝。

她不由地神经绷紧，不停地观察着城下的战场，不断地射箭和扔手雷，城墙下的辽兵尸体已经堆积在一起，有的尸体泡在护城河中，河水已经变成黄里带红的混浊泥汤，还有无数的辽兵在冲过来，

小五儿伸手拿手雷的时候发现筐里空了，不由惊道：“没手雷了！怎么用的这么快？”

焦子安是个粗中有细，十分灵活的将军，听了这话四下一望，立刻令人去其他城将领处搜刮点武器来。

那士卒跑到北门，见手雷等火器还不少，又见城外的辽兵攻击明显比西门弱，忙向杨六郎请求支援点武器，杨六郎有点诧异，详细询问了西门的情况，疑惑道：“难道西门才是主攻点？”立刻举起千里目向对方阵地望去，却见帅旗下是个年轻的将领，并不是萧挞令。

“这个老狐狸！”杨六郎骂了一句，随即调动人手和武器去支援西门。

萧挞凛已经敏锐地感知到了火器使用份量的减少，心内大喜，高声下令道：“传令下去，继续攻城，不要给宋军**的机会！他们的火器快用光了！”

辽军众人也察觉到爆炸声在逐渐减弱，他们士气大振，更加勇猛，更多的辽兵如蚂蚁般顺着攻城长梯向城墙攀爬。

就在这关键时候，杨六郎带着援兵和武器赶到了，一阵爆炸声响过，再次打退了辽兵。

但是辽军众将领都看到了希望，立刻组织更强烈的进攻。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军的火器逐渐耗尽。到了下午，城头上的神龙出水已经所剩无几，手雷已经用尽。杨延朗见状，立即下令：“火器用尽，改用守城器械，准备近战！”

城头上的床弩和拍板都被拉开，滚木、礌石、热油等守城利器被纷纷推上城头，准备迎接辽军的近距离进攻。

辽军的云梯终于搭上了城墙，辽兵们如蚂蚁般攀爬而上，试图突破宋军的防线。城头上的宋军奋力抵抗，滚木和礌石不断砸下，热油泼洒在辽兵身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双方都杀急眼了，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辽军的攻势愈发凶猛，宋军的防守也愈发顽强。城头上，宋军与辽兵展开了惨烈的近身搏杀。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尸体堆积如山。

萧挞凛嘴角浮起了微笑，他觉得计划马上就要实现了，宋军没了火器，己方军力是城中数倍，轮流作战，宋军熬不过去！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如闪电般飞驰而至。探马气喘吁吁地禀报道：“新城方向发现大批宋军，距离此处已不足五里。其中还有骑兵，正在沿途追杀我军探马。”

萧挞凛大惊，辽兵连番攻城，此时也已经疲惫不堪，想到对方可能还携带了大量火器，他不敢贸然应战，虽然心中大恨，还是立刻传令收兵。

南门守军正在激战，忽见辽军撤走，正在惊讶，一队骑兵出现在众人视野内，宋字大旗迎风招展，众人顿时一片欢呼，急忙去禀报二皇子。

很快大队步兵也赶到了，中间簇拥着“李”字大旗，列阵排开推进，

萧挞凛见状知道是定州部署李继隆，令辽军骑兵在两翼压阵，收拢了士卒，慢慢退回了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