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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踏入三厅前的徬徨与规劝小说:我们的战歌多嘹亮 作者:傅加华 更新时间:2025/8/2 18:08:38 中国军队纷纷从前线撤退。田汉与郭沫若站在上海的街头,目睹着他们的离去。 田汉忧心忡忡地叹息道:“北新泾的守军还是退兵了!” 郭沫若不以为然:“这一天总是要来的,照我看退的太迟了。” 田汉深深佩服老朋友的沉着和乐观:“是的,要做长期抗战的准备,在上海一地拼消耗是不值得的,的确是退得太迟了。” “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呀!”郭沫若说到这里,问,“寿昌,如果上海沦陷,你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到长沙去,按照预定计划进行抗敌宣传。” “你的家人呢?老伯母,还有……” “家人早就和张曙他们回长沙了。”田汉随即反问,“你呢?” 郭沫若扶了扶眼镜,说:“我想到南洋去募款,但心里没有底。前途渺茫,我很惆怅。假如是去了北方,我的情绪或许会好一点。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和周扬一道去延安。” 两人紧紧地握住手:“后会有期!” 广州新亚酒楼临街的客房里,午后的阳光透过满洲窗。郭沫若推门进来时,正看见于立群临窗挥毫,悬肘运笔的姿势宛如一幅动人的剪影。 "立群,你来广州后,不声不响地整天只是写字,"郭沫若走近细看,不禁赞叹,"写得这么一手黑顿顿的大颜体字,还用悬肘,不得了!" 于立群放下毛笔,微微脸红:"我祖父是写颜体的,母亲也写颜体,我从小跟他们学,这大概是一种家传吧。" "颜体字的严肃性可能起规范作用,"郭沫若若有所思,"使一个人的生活也严肃起来。现在有了你这样一位严肃的小妹妹在旁边写颜体字,惹得我也陪着你写起颜体字来。" "说也奇怪,"于立群指着案上成沓的习作,"写颜体时间长了,竟然有了瘾,每天总要写几行才舒服。" 两人正说着,郭沫若忽然兴起:"收你为弟子也是可以的,屈原不是收了一个极好的女弟子婵娟么?" 他站到于立群身后,轻轻握住她执笔的手。不料笔尖刚触及宣纸,两人的手都不约而同地微微颤抖,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大黑点。 "呀——"于立群轻呼。 郭沫若放下笔,朗声笑道:"世间万事万物,贵在变通,变它一下如何?" 只见他挥毫添笔,竟将墨点化作一个饱满的"日"字,随即笔走龙蛇,成诗一联: 日照香庐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于立群看得入神,连声称赞:"变得好!变得好!" 说笑间,话题转到时局。郭沫若神色渐凝:"立群,你这几天上街走动过吗?抗战的大风暴把广州消沉了的民气重又开始鼓荡起来。" "我听到的消息越来越坏,"于立群忧心忡忡,"上海陷落之后,南京又陷落了......广州这个城市,眼看也是保不住的。" 这时,敲门声响起。夏衍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呵,你们都躲在屋里,叫我好找!" 三人围坐品茶,说起陈诚的邀约。夏衍分析道:"陈诚其人,看似一个武人,却爱武而兼文,喜欢附庸风雅。像你这样的文化名人,他当然要交结呀!" 窗外暮色渐浓,珠江上的船笛声隐约可闻。郭沫若最终决定:"只要陈诚真个想抗日,那倒大合我的心意,我也愿意去与他见上一面。" 临行前夕,在《救亡日报》编辑部,夏衍为郭沫若安排行程:"6号晚上,你和立群乘粤汉路的火车,从黄沙车站动身。" "我这一走,《救亡日报》的担子就整个儿压在你肩上啦!"郭沫若对夏衍交待。 夏衍笑道:"你走之前,在办报的方针上,再给我一些具体的指示吧!" "哈哈,我有什么指示,"郭沫若幽默地说,"一切都听周公的,只有一条,我是社长,打官司的时候可以找我。" 火车站的送别场面颇为热闹。郭沫若和于立群登上列车,窗外是朋友们挥动的手臂。汽笛长鸣,列车缓缓启动。月台上,夏衍久久伫立,直到列车消失在晨雾中。 汉口长春街57号那栋青灰色小楼在暮色中,爬山虎的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二楼会议室内,**、邓颖超、王明、博古、林伯渠、**等人正围坐在木桌前,桌上摊开着军事地图和各类文件。 "日军已经突破马当防线,武汉会战即将打响。"**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弧线,"我们必须......" 话未说完,一位工作人员轻叩门扉而入,走到**身边低语:"郭沫若到了武汉,他刚刚来过电话,想见您。" **眼中闪过喜色,立即对工作人员说:"请告诉郭老,晚上到办事处来,我等他。" 夜幕降临,小楼东侧门的灯笼亮起温暖的光。当郭沫若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时,**早已快步迎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双手:"郭老,你回来了就好!快请坐。" 众人移步至**的办公室兼卧室。 "南昌起义时期,我们曾是战友。"**给郭沫若斟上一杯茶,"后因你写了《请看今日之蒋介石》一纸檄文,蒋介石即悬赏三万元缉拿。你只得出走日本。现在抗战开始,你回国就是来与我们一起共赴国难。" 郭沫若接过茶杯,眉头微蹙:"蒋介石任命你为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这是表面文章,没有实权吧?" "确实如此。"**在郭沫若对面坐下,"不过,国民党要你出山,还是有诚意的。干吧!" "我出山又能干些什么呢?"郭沫若放下茶杯,语气中带着疑虑。 "我们至少可以利用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政治部这块招牌来做点实事。"**的目光坚定。 王明接过话头:"政治部中的第三厅专管文化宣传,这是个重要的阵地。向全国军民宣传抗日,唤起民众的爱国热情和信心至关重要。这个职务需要一位既受各方人士尊敬,有号召力,又具有才能的人才能胜任。" "周公,我是真的不愿意干这买卖的。"郭沫若摇头,"我考虑再三,还是不去国民党政府任职为好。" **向前倾身,语气恳切:"鉴于你的中**员身份,去不去国民党政府做官,还是要**决定。****和长江局都认为,由于我即将出任政治部副部长,如果能有一名**人士在我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对于提高**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中的话语权,具有十分重要的积极作用。"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我与你到政治部任职,对于两党合作与全国抗战均有利。在抗战大局面前,为长远计,建议你就职。" 郭沫若仍然坚持己见:“我不想干。第一,我自己耳朵聋,不适宜做这样的工作。第二、我认为在国民党支配下做宣传工作,只能是替反动派卖膏药,帮助欺骗。第三、我不愿当架空的厅长。让我处在更自由的地位说话,比加入了不能自主的政府机构,应该更有效力。” 王明忍不住插话:"我同恩来同志都认为你是国共双方都能接受的三厅厅长的最佳人选,你就别一二三了。简单地说,你是不是嫌官小了?" "哪里哪里!"郭沫若激动地站起身,"我是感觉着工作一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反动派的顽固,我领教够了。北伐期间我领教了两年,抗战以来也领略了四个月,冰炭要相容是可能的吗?"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凝重。 王明说:“目前的局面是靠争取过来的,虽然还不满意,但我们还得努力争取,决不能退让。我们不想做官,而是抢工作做,争取到反动阵营里去工作。” 郭沫若说:“我本来就有点不满**人士这一身份的寂寞,如今再到反动阵营里去工作,恐怕连青年们都不会谅解。请让我住在八路军办事处,以公开党员的身份痛痛快快地工作嘛! **说:“你想得真远呵,大概想到盖棺论定了吧。” 大家都笑了。 郭沫若也笑了:“谁都想死后留个清白呀!” **示意郭沫若重新坐下,语气平和却坚定:"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事我同大家反复研究过,觉得你还是去上任的好。这个政治部不是要我去当副部长吗?我都准备去上任。" 王明说:“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抗日救国,这是压倒一切的中心。蒋介石政府开始采取不抵抗主义,现在宣布抗日了,表示同意与**合作了,这个局面是靠我们争来的,靠全国人民争来的,来之不易呀!当然,我们还不满意,还得争取更好的局面。既然国共开始第二次合作,总得需要在国共之间做工作的人。目前,能够在两方面都通过的人,缺得很呀,你怎么能固执已见而不去呢?至于会被民众和青年误解,那是暂时的,能争取到反动阵营去工作的同志都是好同志,**首先便能谅解,而且是充分理解,大力支持。” 郭沫若说:“反动派的顽固,我是领教够了的。工作做得没有效果,要受历史的批评呀!” **说:“这要看我们的努力程度了。再说,我们平常在批评国民党的关门主义,今天他们打开门了,我们却不肯进去,这不是授国民党以口舌,让他们再关上大门吗?” 郭沫若说:“论资格、论水平,为什么他们不让你任政治部部长?陈诚任部长,在你之上,他算什么,懂什么政治?” **说:“你暂时得忍受一下寂寞,还是接受三厅的职务为好,希望你在这方面多听听朋友们的意见。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应该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可不要把宣传工作太看菲薄了。如果能把宣传、慰劳、教育紧紧连成一片,至少可以抵消顽固派一部分颠倒黑白的宣传活动。到第三厅去,不是去当官,而是去工作,去斗争,是一种非常尖锐复杂的斗争。我倒宁肯做第三厅厅长,让你做副部长,不过蒋介石是不会答应的。老实说,有你做第三厅厅长,我才可考虑接受他们的副部长,不然那是毫无意义的。” 郭沫若说:“多年来不能公开**员的身份,我内心的痛苦,能理解的莫如你了。再说,我怀疑第三厅组建的必要性。国民党搞的是片面抗战,对**党派实行高压政策,压制民众运动,不可能给第三厅多少施展的空间,参加无益。” **说:“三厅是个政权组织,政权组织的作用是很大的,我们不要小看它。全国各**党派、人民团体要求改革政府组织、政权公开,国民党就寸步不让,死不公开,为什么?他们就要搞一党专政嘛!我们如果有一个政权机构,哪怕是很小的机构,也可以利用它为全民抗战作许多事情。我们可以拿着三厅这个招牌,就可以以政府的名义,组织团体到前线去,也可以到后方去,到后方大大小小的城市乡村去,公开地、合法地、名正言顺地进行宣传,既可以宣传民众,也可以宣传士兵。政权机构的意义就在这里,我们的工作意义就在这里。” 郭沫若说:“要干,我就以**员的身份出现,公开地干,痛痛快快地干。” **说:“蒋介石并不知道你其实是中**员。他一直认为,你就是个社会名流、知名文人而已。” 博古和林伯渠也纷纷加入劝说:“忍住内心的寂寞吧,党需要你这样做。”“这是政权开放的第一次,门虽然还开得很小,我们应该用力去把它挤大些。让我们一道去挤吧。” **接过话头:“是的,我们要不失时机地抓住国民党政府开启的缝隙,迅速挤进去。要知道,鉴于你的个人经历、影响力、艺术才能和革命热情,你确实是众望所归的第三厅厅长。国民党看重你在国际国内文化界、学术界的地位,也寄望于借助你的声望延揽全国文艺界的知名人士,为政府赢得声誉;我们党则要把推国民党开启的这个狭小缝隙,重新打开局面,重建在内战中失去的政治地位。我们要以此为契机,以你的才干、胸怀,加上你的人望,把已聚集在武汉的文化英杰,尽可能请到三厅里来,共同为民族生存、抵抗侵略而尽力。” 博古又说:“国民党鼓吹‘一个领袖、一个主义、一个党’,我们就宣传我们党的‘十大纲领’,各人宣传各人的。 林伯渠点点头:“对他们那一套,我们是不管、不理、不睬,怕它什么?” **总结道:“我们应有高度的警惕性,要有很高的策略思想,不要盲目乐观,但也不要悲观。 郭沫若长叹一声:“我对于是否承担这个历史使命,是否选择这条亦文亦政的道路,还要好好考虑一下。”他望向**,“最初,我是愿意以纯粹文化人的方式抗日救亡,和夏衍等人筹办《救亡日报》的。后来,我很快意识到,为民族抗战服务势必涉及政治问题,投身抗战的文化人不可避免地会被裹挟在党派纷争中。我虽然愿意为民族战争赴汤蹈火,愿意以国家大局为重拥戴蒋介石为最高领袖,但是让我与陈诚之流共事,心中充满了难以克制的反感。当年北伐时,我是政治部副主任,中将军衔,而陈诚只不过是个小团长。如今陈诚不仅当上了战区司令长官,军衔升至一级陆军上将,还是政治部部长,成了我的顶头上司。你们说,我的心情能平静吗?我想再听听其他朋友意见后再作决断。” **理解地点点头:"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只满足于文章报国的。" 武汉城防司令部内,陈诚的办公室布置得颇为讲究,墙上挂着军事地图,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线装书,显示出主人既尚武又附庸风雅的特点。 郭沫若坐在陈诚对面的皮质沙发上,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扶了扶有些下滑的宽边眼镜,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身居高位的故交。 "沫若兄,"陈诚打破沉默,语气恳切,"委员长对你是很器重的。"见郭沫若没有立即回应,他又不厌其烦地重复道:"真的,委员长对你很器重,很器重。" 参考书目:《郭沫若传》,唐先圣著,北岳文艺出版社,1989年出版。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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