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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我们的战歌多嘹亮>第30章 流动舞台穿梭街头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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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流动舞台穿梭街头巷尾

小说:我们的战歌多嘹亮 作者:傅加华 更新时间:2025/8/1 17:29:33

冼星海下楼想透口气,刚走到天井,差点跟个年轻人撞个满怀。那小伙子二十出头,穿着灰布学生装,腋下夹着一大卷油印传单。

"冼先生?"小伙子认出了他,不好意思地扶扶眼镜,"对不住,赶着去歌咏队排练。"这是武汉大学的曾昭正,物理系的高材生,课余时间全泡在救亡活动里。

冼星海苦笑着摆摆手:"不怪你。是这外头太吵了,谱子都写不下去。"

曾昭正眼睛一亮:"先生要谱曲,哪能受这个罪!我家就在前面老通城,铺面虽热闹,后楼可清静了。家父常说,文人志士都是国家的宝贝,您要是不嫌弃,就上那儿写去?"

看他这么真诚,冼星海心头一热:"那可就麻烦你们了!"

两人穿过热热闹闹的民生路,拐进飘着豆皮香味的小巷,"老通城"三个金字招牌格外醒目。一楼食客满座,跑堂的端着热干面、藕汤在桌椅间穿梭。可一踏上通往顶楼的木楼梯,喧闹声突然就远了。

顶楼露台别有洞天——葡萄藤爬满了架子,紫藤花在墙角轻轻摇晃,青砖地上摆着几盆兰草。在这乱世里,竟藏着这么个清静地方。

"自打卢沟桥事变后,这儿就成了文化界朋友的落脚处。"曾昭正轻抚着木栏杆说。

他请冼星海在藤椅坐下,转身从五斗柜里珍重地取出一本蓝色封面的歌集:"冼先生,这是我和李行夫编的《大家唱》第一集,请您指教。"

冼星海翻开歌集,忽然笑出声来:"《青年进行曲》、《救国军歌》...好家伙,你们选了我这么多歌?"他指着排在第一的《青年进行曲》,"就这首,去年在联华摄影棚,蔡楚生导演塞给我两百块稿费呢!"

曾昭正也笑了,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叠校样:"先生再看这个!《大家唱》第二集就要付印了,就等您给写个序言。"

冼星海接过校样,看着《到敌人后方去》这些新歌,眼前仿佛闪过北平流亡学生含泪唱《松花江上》的场景。他二话不说,抓起钢笔在扉页上挥毫写下:

"当每一个音符都成为射向敌人的子弹,这便是音乐最崇高的使命!"

刚写完,曾昭正的母亲端着两碗莲子汤上来了。这位慈祥的妇人笑着说:"天热,喝碗莲子汤清清火。"

"谢谢伯母!"冼星海连忙起身。

曾昭正接过碗:"快尝尝,洪湖的莲子,咱们武汉夏天的宝贝。"

舀一勺送进嘴里,冰糖的甜裹着莲子的糯,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苦,顿时让人觉得心都静下来了。

冼星海喝完,笑道:“昭正,你家的莲子汤真好喝!”

曾昭正诚恳地说:“你有时间,要常到我这儿来,保你能喝上莲子汤!”

天色渐暗,露台上亮起煤油灯。曾昭正要赶去夜校教歌,送他下楼时,在昏暗的楼梯转角,他把一把磨得发亮的黄铜钥匙塞进冼星海手里:

"顶楼西头那间静室给您收拾出来了,新铺了竹席,备好了谱纸和墨水。"

精武体育会里,洪深站在救亡演剧二队的队员**,声音洪亮:

"到了武汉,我们的工作会更紧张。为了适应武汉流动人口多、地点分散的特点,我们要设计一种'流动舞台'!"

他比划着解释,这种流动舞台其实就是一辆装上简单布景的卡车。每到一地先敲锣打鼓招揽观众,等人群聚集就开始宣讲抗日道理,接着由冼星海教唱抗战歌曲,最后演出两三个短剧。

"这种流动舞台的效果会比剧场里强!"洪深激动地说,"因为观众多而且范围广。街上的车夫、小贩、店员和家庭妇女......不管什么人都可以看我们的戏!"

队员们齐声叫好。

洪深接着宣布要给大家放假两天,一方面让连续忙了几个月的队员休整,另一方面也为下乡宣传做准备。女队员们听说可以出门逛街,都兴奋地开始收拾打扮。

"女士们,先生们,"洪深神秘地说,"今天晚饭之前务必归队,否则......你们会后悔一辈子的!"

队员们好奇地追问,洪深却卖关子:"无可奉告,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金山在一旁帮腔:"如果有的人买了今晚的电影票或戏票,那就快去退掉!"

傍晚时分,电力不足的房间里灯光昏暗。洪深站在门口张望,见队员们陆续回来,急忙挥手:"赶紧上楼。"

金山满头大汗地跑上跑下,被大家围住询问,也只是神秘一笑:"对不起,请原谅,暂时无可奉告!"

就在这时,冼星海推门进来,激动地说:"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副**马上要到我们二队来看望大家!"

有人不敢相信:"**的副**,能到我们这个小小的二队来?"

王莹笑嘻嘻地走过来,假装认真地端详冼星海的脸:"我会相面,看看星海今天说了几句假话......"冼星海的脸一下子红了。

"啊哟!怎么办?客人已经来了,来不及换电灯泡啦!"金山正要飞步下楼,又回头嘱咐:"大家快收拾一下!"

队员们立即行动起来,卷地铺、冲茶、换上最整洁的衣服。楼下传来洪深的声音:"请,请上楼!"

门"呀"地一声开了。**笑呵呵地走进来,同大家一一握手:"同志们,我是来看望你们的!"

洪深激动地说:"今天是我们上海救亡演剧二队最难忘的日子!"

十多个人连忙排成两行夹道欢迎,热烈鼓掌。**频频挥手:"这里的条件不好,生活很艰苦啊!"

在洪深介绍队员时,**微笑着和每一个人亲切握手。随后他走到地铺边,在墙角的一个大木箱上坐下,洪深和大家都席地而坐。

一位女队员倒了杯茶,因无处可放,只好放在地铺前的地板上。

"你们有什么要求吗?可以向我提出来。"**说。

田方立即说:"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从武汉一路演到延安去!"

王莹也附和:"我们一直向往延安,这次一定要到延安去。"

**温和地说:"延安是个好地方,但整个中国才是大地方。我们的心要想着延安,但眼睛要看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大地。我原来在延安工作,不也是到武汉来了吗?如果大家都留在延安,这里和其他地方的工作谁来做呢?"

队员们激昂地喊道:"我们要上前线!"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很着急,"**理解地点点头,"我和你们一样着急。但不能太急了。你们吃过武汉的汤元吗?糯米做的,圆溜溜,热乎乎,有的包着芝麻糖馅。你要一口吞下去可不成,准会烫伤一溜子!这就叫心急吃不成热汤元!"

金山激动地说:"谁能不急呢?日本鬼子已占领了我们半壁河山......稍有良心、有血气的中国人,哪个心里不着急呀!"

**告诉大家,他和郭沫若商量后,打算把演剧队改组为政治部第三厅直属的抗敌演剧队。

颜一烟疑惑地问:"那我们不是端上国民党的饭碗了吗?"

"抗日救国是全国人民的共同事业,"**解释,"让我们的演剧队有一块'政治部第三厅'的招牌,用政府的钱,演我们的戏,唱我们的歌,大家说好不好啊?"

大家齐声叫好。

**特别嘱咐:"你们要广交朋友,扩大抗日统一战线,但一定要坚持原则,不演一个**戏,不唱一支**歌。"

接着,**转向冼星海:"星海先生,我读过你的一篇文章,你还提到'要能吃普通人所不能吃的苦',对吧?"

冼星海惊叹:"啊!是的,周副**。"

"在一定的条件下,吃苦是必然的,"**说,"但吃苦不是我们革命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建设一个新中国,让四万万人民不吃苦。"

最后,洪深要考考大家记住多少周副**的讲话。被点名的颜一烟结结巴巴地回答:"给我们讲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重要性......叫我们下......下乡......要跟群众打......打成一片,不要......不要特殊......"

**幽默地说:"意思不错,不过可没你说台词说得好呀!怎么结结巴巴了呢?下乡跟老乡讲话,这样可不行噢!"

颜一烟红着脸解释:"跟老乡说话,就不......不这样了。"

"这么说,你是对我搞了个特殊呀!"**笑着说。

在热烈的掌声中,**与大家握手道别。洪深、金山和冼星海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

洪深像个老工匠,抡着一把大锤,正叮叮当当地加固一辆旧卡车的底板。冼星海递过水壶时,他正用刷子蘸着鲜红的油漆,在深绿色的车帮上奋力写下:“救亡演剧二队流动舞台”。被改造成简易舞台的车厢顶棚竹架悬着幕布,侧板放下就是台口,角落里堆着画成日寇狰狞嘴脸的汽油桶道具。

洪深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油污。他环视着围拢过来的队员们,“四万万的同胞,有几个能坐在那金丝笼里看戏?”洪深双手叉腰。“这就是我们的流动舞台!武汉的流动人口多,地点分散,传统的剧场演出已经无法满足需求。我们要把戏送到每一个角落,送到每一个人的面前!”

队员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洪深继续说道:“每到一处,我们先敲锣打鼓,吸引观众。待人群聚拢后,我先宣讲抗日道理,接着星海教唱抗战歌曲。最后,我们在激昂的歌声中开始演出。每次演出两三个短剧,结束后立刻前往下一处。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队员们齐声应和。

“出发!”洪深拍了一下驾驶室的顶棚。这辆奇特的“舞台”轰鸣着驶向六渡桥,车头绑缚的铜锣与堂鼓骤然被擂响!“哐!咚咚咚!哐!咚咚咚!”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街市的嘈杂。卖凉粉的老汉惊得手一抖;临街木窗“吱呀”推开,梳着发髻的妇人探出头;几个光屁股的孩童尖叫着追着车轮奔跑。卡车刚在十字路口停稳,黑压压的人潮已如磁石吸铁般涌来,将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洪深一个箭步跃上车顶平台。“同胞们!”他的声音激动,“日本鬼子的枪炮,想夺走我们的命,更想夺走我们的声音,我们的魂!我们不能接受!” 人群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抽气声。

就在这悲愤凝聚到顶点的寂静中,一个饱含力量的声音凌空而起,是冼星海:“唱吧!同胞们!用我们的歌声,铸成新的长城!” 风琴般的音调引领着,《义勇军进行曲》那熟悉的、令人血脉贲张的旋律,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十字路口!货郎放下了担子,用扁担敲击着节奏;穿着阴丹士林蓝布旗袍的女学生,挽起了旁边卖栀子花老妪枯瘦的手臂;连维持秩序的巡警,也默默摘下了警帽,嘴唇翕动,跟着唱了起来!歌声汇聚成洪流,直冲云霄!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就在这震天撼地的最**,车厢两侧的幕布“哗啦”一声猛然拉开!短剧《火中的纺车》开演了。没有华丽的布景,只有一辆破旧的纺车,一个农妇,正哼着温柔的楚地童谣纺线。突然,“砰!砰!”鼓槌猛力敲击铁皮模拟枪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鬼子兵面目狰狞,一脚踹开象征性的“柴门”,挺着刺刀闯入!农妇的惊叫,孩子的哭喊,日寇的狂笑与暴行……当少女在绝望中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夺过刺刀反杀敌人时,台下积聚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打死日本鬼子!” “报仇!” 的怒吼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一个满身汗水的挑夫,猛地挤出人群,赤着脚冲上简陋的舞台,将一把还带着体温的铜板,叮叮当当全数倒进舞台边的募捐箱里:“给前线的弟兄们!买子弹!狠狠地打!”

冼星海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了指挥棒。歌声再起,更加悲壮,更加雄浑。

歌声停歇,人群开始缓缓散去。一位白发如雪、脊背佝偻的老大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正在收拾道具的洪深面前。他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紧紧、紧紧地攥住了洪深的手,浑浊的老眼里噙满泪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谢…谢谢你们哪!我活了七十三个年头…还是头一回…头一回看到这么好的戏!真真的…入心入肺啊!” 他喘了口气,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小包。他颤抖着,一层层剥开油纸,里面赫然是半块带着清晰牙印的、边缘磨损的银元!老人将这块带着体温的银元,不容拒绝地塞进洪深手中:“拿着…给娃儿们…添盏亮堂点的汽灯…晚上赶路…别摔着…我儿子…战死在徐州前…最爱看…看文明戏了……” 老人说不下去了,老泪纵横。

洪深用力地、郑重地点头,没有推辞,只是紧紧回握了一下老人枯槁的手:“大爷!您老说得对!说得对极了!众志成城,人心齐,泰山移!我们定能赶走豺狼!”

卡车引擎再次轰鸣,驶向下一个需要歌声与戏剧唤醒的街巷。

夏衍快步穿过法租界萧瑟的街道,拐进一栋西式公寓。他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最终停在了郭沫若的寓所门前。

推开门时,室内的景象让夏衍心头一紧——郭沫若正深陷在扶手椅中,手中的钢笔在稿纸上移动,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窗外的天色阴沉,将他的侧脸映衬得格外凝重。

"沫若兄!"夏衍顾不上寒暄,直奔主题,"上海各大救亡刊物都停办了,我们的《救亡日报》何去何从?必须立即决断!"

郭沫若缓缓抬头,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疲惫:"**文委有什么指示?"

"文委已经做出决议,"夏衍说,"为保存革命力量,立即组织文化界人士疏散。一部分去延安,一部分转往内地。"

郭沫若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形势所迫,只能如此了。《救亡日报》..."

"报社往哪里撤?"夏衍迫不及待地追问。

"先迁香港,再转广州。"郭沫若突然站起身,语气坚定起来,"要在华南建立新的文化阵地,同时解决同志们的生计问题。"

夏衍眉头紧锁:"印刷、发行这些具体事务..."

"我都考虑过了,"郭沫若从容地说,"委托《国华报》印刷厂代印,《新华日报》广州发行所代办。务必在8月24日前复刊。"

"那你呢?"夏衍的目光中流露出担忧。

郭沫若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外滩的方向:"我的去向...还需要斟酌。"

"这怎么行!"夏衍激动地向前一步,"你是报社的灵魂人物,若不去香港..."

郭沫若转身,嘴角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你是总编辑,完全有**持大局。我把印章都交给你,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夏衍还想争辩,却在看到郭沫若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然时沉默了。他郑重地接过印章,转身离去。

参考书目:《洪深传》,陈美英著,文化艺术出版社,1996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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