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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心房住进温柔的身影小说:我们的战歌多嘹亮 作者:傅加华 更新时间:2025/8/10 14:45:09 政治部**的办公室,**与郭沫若隔桌对坐。 郭沫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振奋:"沪宁失陷后,武汉成为全国抗战中心,知名艺术家、文学家以及艺术团体云集武汉三镇。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均感困难,救亡宣传活动也缺乏统一领导,都要求我们三厅出面主持。" 说到此处,他微微蹙眉:"可是第三厅成立伊始,国民党政府批下来的经费很少。"随即又展颜道,"不过我向陈诚要了十几个演出团队的编制,田汉、洪深、阳翰笙、冼星海、应云卫、冯乃超、光未然、胡愈之、张志让、范寿康、马彦祥等文艺界的精英都加入进来了。"他的声音里透着自豪,"现在的三厅可谓是人才济济,阵营可观呀!" **倾身向前:"你对三厅的人事有怎样的安排?" 郭沫若逐一道来:"范寿康为副厅长,阳翰笙为主任秘书,傅抱石为秘书。"他稍作停顿,继续细数,"第五处处长为胡愈之,掌管动员工作;第六处处长田汉,掌管艺术宣传;第一处处长拟请郁达夫担任,因赶不及而改由范寿康,掌管对敌宣传。" **眼中闪过赞许的光芒:"看来,你的第三厅不仅处长、科长是知名的文化人,即使各科室的普通科员也大名鼎鼎。"他微微笑道,"你集合了这么多著名的演员、教授、导演、画家、音乐家、文学家,显示出如此强大的阵容和号召力,蒋介石事先恐怕没有想到吧!" "这样的阵容,这样的速度,陈诚十分的惊诧。"郭沫若点头应和,随即压低声音,"我把人选名单报上去,蒋介石看了很高兴。他不是希望'天下英雄尽入彀中'吗?我们已经做到了。"他的语气转为凝重,"我担心的是,蒋介石对我们天然的怀疑和警惕,会妨碍我们以后的工作开展。" **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长江的轮廓在夕阳下若隐若现。"我们自己要有信心。"他转过身,声音坚定,"今后不管遇到何种阻力,我们都要把三厅建设成以**为核心的,各**党派、各人民团体和**人士参加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机构。" 喧嚣了一日的武汉终于沉入寂静。冼星海手中的铅笔在五线谱纸上沙沙滑动——这是为钱亦石先生谱写的挽歌。 终于,最后一个低回婉转、仿佛叹息般的音符,被他重重地勾勒在纸面。冼星海长长地、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窗外,深沉的墨蓝正悄然褪去,天边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他小心翼翼地将完成的乐谱合拢,重重地倒在床上。 “笃、笃、笃……” 一阵极轻、极谨慎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请进。” 冼星海没有起身,只是侧过头,对着门的方向低哑地应了一声。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静立在门口,逆着走廊里微弱的光线,面容模糊不清,只有轮廓在昏暗中勾勒。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柔软:“冼先生,施宜叫我来拿你谱好的挽歌。” 冼星海听到是女性的声音,本就因疲倦而有些迟钝的神经更添了几分不自在。他此刻衣衫不整,实在不便起身,只得维持着躺姿,歉意地回应:“哦,对不起……已经整理好,就在桌上,劳烦你自己拿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烦请转告施宜,尽快刻印出来,分发到‘海星’、‘业余’和‘三八’三个歌咏队。让大家……用心练唱。” 门口的身影——钱韵玲,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脚步轻缓,几乎无声地走到书桌前。月光和渐起的晨光交融,恰好照亮了那份摊开的乐谱。她的目光落在封面上那行墨迹未干的标题上——《悼钱亦石先生》,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没有立刻拿起,而是伸出微凉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抚过纸页。那一道道跃动的音符,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穿透指尖,直抵心尖。她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那些承载着哀思的符号上,眼眶迅速被汹涌的泪意充满、涨红,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一颗滚烫的泪珠再也承载不住重量,挣脱束缚,“嗒”地一声,精准地滴落在乐谱的空白处,墨色的字迹边缘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 这微小的、液体滴落的声音,在极度寂静的房间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冼星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异常的声响,以及钱韵玲那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抽气声。一种不安掠过心头,他忍不住轻声问道:“韵玲,施宜他自己写的歌词,他怎么……不亲自来取?要麻烦你跑一趟?” 钱韵玲没有回答。她只是更深地低下头。然而,那压抑的堤坝终于彻底崩溃。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落下。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起来。 冼星海借着越来越亮的晨光,真正看清了钱韵玲的衣着——一身素净到刺眼的黑色薄纱旗袍,包裹着她单薄的身躯。她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那双原本应该明亮的眼睛,此刻红肿得厉害。一股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韵玲……”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亦石先生……是你什么人?” 钱韵玲的身体猛地一僵,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是……是我的父亲……” “什么?!原来你是亦石先生的女儿!” 冼星海瞬间从床上坐直了身体!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复杂情绪猛烈地冲击着他。钱亦石先生那温文尔雅、目光睿智的音容笑貌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还有他对青年后辈不遗余力的提携、那些语重心长的教诲……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梁,眼眶也瞬间发热。 “对不起!冼先生……真的对不起!” 钱韵玲终于失声痛哭,那压抑已久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你写的……你写的每一个音符……都像刀子……扎在我心上……我忍不住……实在忍不住……” 她泣不成声,语不成句。 冼星海感到一阵强烈的懊悔和自责。他刚才那随口的疑问,在此刻看来,简直愚蠢而残忍,无异于在对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我怎么能……哎!” 他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声音里充满了痛悔,“我太粗鲁了!韵玲,对不起,我……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这样问你!” 他笨拙地表达着歉意。 钱韵玲只是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泪水如同永不枯竭的泉,不停地流淌。 冼星海望着她,心情沉重无比。他试图用言语传递一些力量:“亦石先生……是真正的学者,是令人敬仰的社会活动家。为了抗日救国,为了民族存亡,他不顾沉疴旧疾,毅然决然地从宁静的书斋奔赴战火纷飞的前线……最终以身殉国,壮烈牺牲!我曾有幸得到亦石先生的提携与指教,他的学识,他的风骨,他的拳拳报国之心,都让我万分尊崇,无比敬仰!这首挽歌……倾注了我全部的哀思与敬意,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一点事了。愿这旋律,能传达我们对这位可敬前辈的无尽追思……” 钱韵玲慢慢止住了那汹涌的哭泣,声音依旧颤抖,却努力清晰地说道:“谢谢你……冼先生……真的……谢谢你!我……我走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抓起那份被泪水打湿的乐谱,紧紧抱在胸前,转身快步冲出了房间,黑色的裙摆消失在门口的光影里。 门,被轻轻地带上。 午后的阳光慷慨地洒在第六小学略显简陋的操场上,微风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也送来了孩子们纯净而充满力量的歌声。 冼星海站在一群年龄参差的歌咏队孩子面前,手中的指挥棒充满激情地挥舞着。他时而激昂地引领《义勇军进行曲》的冲锋号角,时而深沉地诠释《松花江上》的故园之思。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但他的眼神却如燃烧的炭火,点燃了每一个稚嫩心灵中的爱国烈焰。 排练结束的哨声响起,孩子们如同归巢的雀鸟般散去。冼星海的目光落在安静地坐在操场角落石凳上整理歌谱的钱韵玲身上。阳光透过叶隙,在她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上跳跃,构成一幅沉静而动人的画面。 他穿过渐渐空旷的操场,走到她身边,声音放得极轻:“韵玲,能……抽出点时间吗?我想……请你出去走走。” 钱韵玲闻声抬起头。对于刚刚失去父亲、内心如同漂泊孤舟的她而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才华横溢如星辰照亮夜空,他的善良正直如同砥柱支撑信念,他的成熟稳重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成了惊涛骇浪中一处温暖的港湾。她没有犹豫,甚至在那份巨大的悲伤中,隐隐感到一丝被牵引的渴望。她轻轻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出校门,沿着树影婆娑的僻静小路缓缓而行。 “你……好像还没有完全从悲痛中走出来?” 冼星海侧过头,目光温和而关切地笼罩着她。 “是啊……” 钱韵玲的声音低哑下去,“闭上眼睛,父亲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那么清晰,那么温暖。他才……不到五十岁啊,正是学识、抱负得以施展的盛年……走得太急,太早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住,眼眶瞬间又红了,她迅速低下头,掩饰那汹涌而上的泪意。 冼星海的心被紧紧揪住。“人死不能复生……” 他低声劝慰,“但亦石先生的精神不朽。过于悲伤,恐非他所愿。”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片刻,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钱韵玲努力平复情绪,她抬起微红的眼睛,轻声问道:“冼先生……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冼星海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对着她。他不再犹豫,清晰而有力地说出了心中的秘密: “韵玲,我发觉……不,我确信,我爱上你了!” 钱韵玲蓦然睁大了眼睛。惊讶、羞涩、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在她眼中交织。“真……真的吗?” “千真万确!” 冼星海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这份感情萌生的那一刻,如此清晰——就在你在我住处,抱着那份挽歌,哭得肝肠寸断、无法自已的时候。那一刻,我的心……像被狠狠攥住,又疼又慌,完全不知所措!看着你的悲伤,我感同身受,却又无能为力,那种感觉……让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你对我而言,已不仅仅是亦石先生的女儿……” 钱韵玲的脸颊飞起红霞,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不知怎么的……一看到你谱写的曲子,看到那些音符……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秀外慧中,连悲痛……都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冼星海的声音充满了深情,“你的泪水,不是为了柔弱,而是源自对父亲最深切的爱与敬。那一刻的你,如此真实,如此动人,深深地刻进了我的心里。” 钱韵玲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清晰而郑重地说道:“冼先生……不,星海。我很尊敬你,仰慕你的才华与为人……” 这直白而深情的回应,如同最甜美的甘霖,瞬间浇灌了冼星海干渴的心田。他心中激荡着巨大的幸福与责任感:“音乐救国这条路,漫长而艰难。曾经,我以为只有音符为伴。但现在,命运将你送到我身边……这或许是亦石先生在冥冥之中的指引,为我们捋直了这缘分的红线,让我们有了这深入灵魂的相遇与相知。从你带着泪痕离开我房间的那天起,我的日记里便只有你。我写下你的名字——钱韵玲,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我写下你滴落的泪水,每一滴都灼烫着纸页;我写下你离去时那单薄却坚韧的背影,它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然而,日记的纸页怎能承载我汹涌的相思?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那个站在门口、背光中的朦胧身影,那双盛满悲伤却又无比清澈的眼睛,总是不期而至,萦绕心头……” “你……” 钱韵玲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涩的探究,“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冼星海笑了:“在我因时局艰难、创作受阻而失意低落时,是你,安静地坐在一旁,用耐心倾听我的烦恼,用无声的陪伴抚慰我的焦躁。你的天真烂漫,像未经雕琢的璞玉,在沉重的生活里闪烁着希望的光;你的恬静贤淑,如同港湾,让漂泊的心得以停靠;你的温婉柔和,像春风化雨,滋养着干涸的灵魂。你外在的美,是造物的恩赐;而你内在的美,温润如玉,真实可感,更让我深深着迷。韵玲,你就像一座矗立在迷雾中的灯塔,不仅吸引了我的目光,更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 钱韵玲的脸颊红得如同天边的晚霞,她低下头:“是……是吗?” 声音里带着少女般的娇羞和甜蜜的确认。 “当然!” 冼星海的声音坚定而充满柔情,“我喜欢你沉思时那份沉静的智慧,也喜欢你偶尔流露出的、如同阳光般明媚的嬉笑;喜欢你那双清澈圆大、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也喜欢你如瀑般柔顺修长的黑发……你带给我的快乐,是那样纯粹而自然,像无声的溪流,悄然洗去我一天的疲惫,让我重新充满力量。” “我相信你,” 钱韵玲抬起头,“在我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是你的善良正直,像磐石一样给了我依靠;是你的成熟稳重,像大树一样为我遮风挡雨,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星海,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慰藉和力量。” 冼星海郑重地说,“这让我更要努力向上,成为一个配得上这份深情的人。” 他从口袋里取出几页崭新的乐谱,递到钱韵玲面前,“这两天……心有所感,写了三首歌。《野睡》是梦中的呓语,《温静的绿情》是此刻的安宁……而这一首,” 他指着最上面那份标题娟秀的谱子,“《妹妹你是水》,是为你而作。现在……送给你。” 钱韵玲双手接过那承载着滚烫心意的礼物,仿佛能触摸到旋律中流淌的情意。她的眼眶再次湿润,这次却是幸福的泪水。“星海……这是我收到过……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礼物!” 参考书目:《郭沫若传》,唐先圣著,北岳文艺出版社,1989年出版。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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