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来呀，互相伤害啊

面对僵局，关键往往在于破其一点。

石谱三人在外面甚是无聊，不能离开，也不能说话，关键是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不光他们，旁边陪太子读书的几个衙役也在心里直叫苦，却同样只能装哑巴，他们的任务是看好这三个人，不能让他们之间说话。

见张仲元的眼神瞟过来，石谱的目光立即迎了上去。

彼此交错的瞬间，石谱连眨了两下眼，其意不言自明，简单点就是告诉老头：放心吧老大，我知道你的意思，刚才我没有乱说，咱们是一条心。

张仲元心领神会，也眨了两下表示回应，却见全顺的头扭了过来，忙长叹了一声。

听在全顺耳朵里，以为是老张头无可奈何，忙报以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本来一个随意的动作，立即遭到衙役的呵斥：“各站各的，不许笑不许说话！”

石谱看得忍俊不禁，连笑都不让，这情形像极了当年科考时的场景，在这里只有挨训的份。

心中却五味杂陈，感慨世事无常，庄守和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就算最后查明实情，也会落得个罢官归乡的结果，因为皇家的权威不容半点质疑，哪怕明知弄错了。

随即，又想到家里，不知道老婆现在好点了没有，可千万别逞能导致病情加重。

一阵冷风刮过，也吹来了饭菜的香味，那是别的衙门在吃饭。

“咕噜噜噜......”

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几个人的肚子先后响了起来，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约而同的愁眉苦脸，包括几个衙役。

外面在忍饥挨饿，里面又何尝不是，但工作一刻没完就一刻不能停歇。

就在张仁黼问的同时，绍昌也在脑中迅速思考着问题。

钱二喜的嫌疑很大，但这家伙却装傻充愣，把他自己说得置身事外，如果要证明是他在搞鬼，就得有人证。

问题是，不知道他究竟和谁说的，而且就算知道了，后宫的人也不好传唤。

思来想去，绍昌把心一横，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诈他一诈，或许能管用。

想到此，他不给钱二喜半点反应时间，立即抢过话头：“你少在这装无辜，既然叫你来，就自然有叫你来的理由。”

钱二喜一愣，强壮镇定满脸堆笑：“小人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示下。”

绍昌盯着钱二喜，冷笑一声：“我问你，你和别人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啊，小的一直......”

绍昌不等钱二喜说完，直接打断了他，要的就是不断给对方施加压力。

“要不要当面来了个对证，现在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李总管已经奉旨彻查，所以我劝你最好是说实话，否则我只能把你交给李总管，到时你小心没好果子吃。”

张仁黼暗暗竖大拇指，老绍这掰活的水平真的是顶呱呱。

看似在诈唬，实际上说的有理有据，李总管确实在奉旨彻查，而且就在这儿。

这下，钱二喜不敢再扯东扯西了，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按照他的想法，太后容不得半点有人同情皇帝的事情，更何况替皇帝说话，听说后肯定暴怒，会不问青红皂白立即派人锁拿庄守和。

然后严加审讯，让庄守和交代细节，进而拔出萝卜带出泥，把石谱也供出来。

谁让他不把自己当回事，亏自己还一直也把他当作自己人，昨天中午和人出去吃饭，明明已经遇见，也就添一副筷子的事，却始终叫都没叫，想来实在可气。

还有那个庄守和，几乎同出一辙，还动不动阴阳怪气的，满嘴脏话骂自己。

全院判就不一样，从来都对自己笑眯眯，说话也很客气。

既然这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卖个人情，帮助全院判去掉这些眼中钉。

这么大的功劳，将来全院判必然对自己投桃报李，在晋升御医一事上暗中帮助。

哪曾想，预期的判断只对了三分之一，储秀宫竟然大动干戈来了个审查。

短暂的惊愕后，钱二喜很快做出了反应：“小人不敢胡说，小人昨天还跟着高御医去储秀宫出诊，这件事全院判可以作证，也经过他许可，说让小人勤学多练。”

“噢，来人。”

绍昌当即就要传唤全顺，却又犹豫了一下，转头问戴鸿慈：“大人，叫一个进来，还是全部都叫进来？”

戴鸿慈一直扮泥菩萨，这会见下属征求意见，稍微思考了一下，坚定了主意。

“既然要当面对证，干脆就都叫进来吧。”

“嗻，来人呐，把他们都叫进来。”

很快，大堂里又热闹起来。

绍昌也没废话，三人一到便开门见山：“全顺，钱二喜说昨天你派他跟着御医去后宫出诊，可有此事？”

全顺一怔，然后很冷静答道：“呃，下官只是嘱咐他平时要多跟着御医学，一则打下手，二则勤学多问，并没有说让他跟谁，或者去哪里。”

话音刚落，石谱和张仲元几乎同时捕捉到了其中的玩味，不禁对视了一下。

全顺这是在撇清干系，典型的明哲保身，避免卷入潜在的宫廷大案。

“噢？”

绍昌转向钱二喜：“听到了没有，全大人可没有这么说。”

钱二喜懵逼了，昨天他明明把偷听到庄守和的话对全顺和盘托出，也得到了他的指示，现在怎么就不认了呢，这不是过河拆桥么？没门！

“全大人，昨天您不是说此事非同小可，让卑职不要声张，看还有没有其他人，等查清后再一并上报，后来卑职跟高御医出诊，也经过您的同意，对不对？”

全顺一听，钱二喜要拉自己下水，索性来个矢口否认，顿时连连摇头。

“不不不，我让你不要声张，是因为事情没弄清楚，万一弄错了岂不冤枉人，而且就算真有也应禀报院使大人，哪知你擅作主张，回头就打着我的旗号乱来。”

全顺这话说的相当有深意，怎么理解都可以，关键是钱二喜把话说死了。

他说的这些，等于成全了全顺的尽职和忠诚，而他自己却百口难辨。

“大人，您怎么能这样，没有您的同意，卑职哪敢乱来，您不能卸磨杀驴啊！”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事情就发展到这么白热化的程度。

钱二喜满脸着急，还带着明显的惊恐，他深知一旦被定为贼赃，后果可想而知。

石谱不禁感到一丝鄙夷，却又觉得这家伙甚是可怜，看在张仲元眼中，却以为是自己这个书生气十足的下属动了恻隐之心。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掌控的，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想到此，张仲元用脚尖轻轻踩了石谱的脚一下，暗示石谱管好自己就行，善恶到头终有报，这种事情明哲保身最好。

石谱当然明白张仲元的意思，只是觉得身在官场，有一种头疼的无力感。

全顺看都不看钱二喜，直接双手一抱拳：“几位大人，此事干系重大，为了查明缘由，下官建议可以让高清和来对证，看看当时在后宫究竟怎么回事。”

话刚说完，就见钱二喜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