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千难万难做军鞋

65 千难万难做军鞋

女人们和被服厂一起忙活完这季军服的缝制，被服厂又接到做1000双军鞋的任务。刘厂长和宋指导员看着上级送来的军鞋原料犯愁了。

作鞋面的布料基本是够用了，纳鞋底的细麻也给了，但没有做鞋底的原料，而鞋底材料，得用多层布加面糊。

宋指导员和刘厂长打开了被服厂仓库，除了这次来的布料，放布料的架子上只有几叠白粗布，地上堆着一堆拆旧军衣做棉衣里子时，实在没法当衣里的破布。但凡能缝补着做棉衣里子的都挑出去拼接着用了，剩下这些是剪了又剪裁下来的，基本都是约莫巴掌大小、破洞撕口裂口的，名副其实是又小又破的布。

宋指导员苦笑着说：“几卷白粗布只够用来做鞋底最上和最下两层，中间几层只好用这些破布头了，可这也不够。”刘厂长挠了挠头：“准备点激励用的粮食，找村党支部和妇救会帮忙想办法吧。”

村党员会上，王大河转达了被服厂领导寻求帮忙的要求，一个月做好一千双黑布鞋，被服厂和全村妇女需要紧忙活，平时大家给自己做布鞋的速度，一双黑布鞋需要八到十天时间。如果按这个进度，无法按时完工。

姜四嫂提出还像之前做军衣那样，把妇女们分成几个小组，各组集中做鞋，实行组内比赛、组与组比赛，最后胜出的，从个人到小组奖励二斤粮食，这粮食看看被服厂同意出不。

接着，宋天秀说了一下：军鞋三尺黑布鞋面和上下两层鞋底的白粗布，由被服厂剪裁好统一发放。

纳鞋底需用的细麻绳，每双四两麻领回来自己制成细麻绳。做鞋底所需要的浆糊，由组长随时去厂里领，难题在于布鞋底，俗称千层底，白粗布做上下两层鞋底，至于内层，需要大家耐心处理那些几年里集下的小、破、旧布块，而且数量可能不大够，希望各家能想想办法贴补点旧布头。

党员会开完，接着开妇救会员动员会，当说到希望各家能补贴点旧布头做鞋底的时候，大家都犯难了。

家家旧布都难找，这年月，谁家不是一件衣裳大孩子穿小了二孩子穿，二孩子穿小了，等穿到三孩子身上时，都是又旧又破，大人们的衣裳也都是补了又补。很多人家炕上连床褥子都没有，好几口人盖一床被子。

被服厂提出每位妇女完成任务后可奖励二斤小米，也算是补贴或者是报酬。小米在胶东乡下属于金贵粮食，因为胶东人把小米当做产妇坐月子的主食、也用来给病弱老人和小孩子补养身体。

二斤小米虽然不多，但是在千石村这样基本见不到小米的村，算是稀罕粮食。

做通大家的工作，宋天秀提出对鞋底的要求，鞋底不能太薄太软，针码不能太稀，每双鞋做好了都先交给姜四嫂带领着几个人检查质量，质量不过关的，重新做，做的太不像样的取消奖励。

妇女们领了裁好的鞋面布料和一些破旧布块，领来浆糊，就按照自由组合的小组在一起开始打鞋底了。一层鞋底布刷上一层浆糊，晾干了再贴布、再刷浆糊。拼了又拼，接了又接。为了保证鞋底质量，布料纱线已经酥得轻轻一扯就散架的，不能用。

都是要脸面的人，就怕自己做的鞋过不了检验关，丢人还没了奖励。

宋天秀和大河妈、长山媳妇、杏花婶子再加上十三美为一组。几个人分了工，大河妈一层一层刷浆糊拼贴布料做鞋底，天秀、长山媳妇、杏花婶子纳鞋底，十三美专门负责最后那道工序：缝合鞋底鞋面。

就看十三美一手拿鞋底一手捏着鞋面，拿着针在黑亮的头发上一蹭，锥子一扎鞋底，那纤细修长的手指飞快地上下翻飞，紧针密线地一会儿就上好了鞋面，一双完整的黑口军布鞋就完成了。

各小组的院子里晾满了粘合好的鞋底，姜四嫂子索性挨家先看院子里的鞋底是否合格。

女人们忙着做军鞋，男人们不约而同地负责做饭，这可是稀罕事儿，平时村里老爷们可没有做饭的。饭其实很简单，几乎是家家早上烀上半锅地瓜就是一天的饭。

有的人家切上一碗萝卜条或者茄子芸豆，放上自己晒的大酱，加点盐随锅蒸熟，这算不错的菜，有的人家缺菜了，咸菜缸里腌的萝卜捞一块出来洗一洗切细丝，生吃熟吃都下饭。

天秀走门串巷地到各个小组看进度，在外头忙了一上午，天傍晌回到自己家。一进院子门，屋门里冲出四个小不点，两对龙凤胎直朝着天秀扑了过来，争着抱天秀的腿。一边抢，一边还斗嘴：“这是俺的妈。”长山那俩娃不服：“这是俺的二婶。”四个娃鼓着腮帮子瞪着几乎一样的凤眼，仰着头奶声奶气地争着要天秀抱。

大河也难得地按饭点儿回来了。

天秀蹲下来揽住四个小娃：“在家听话没有？闹人没？”小娃们跳着蹦着喊：“听话啦，没闹人。

天秀笑了：“你们这些小人精，那天没闹算我输。”大河过来抱起两个小一岁的娃：“别缠着你妈你二婶了，让她进屋歇歇。”

大河爹把饭端上炕桌，小娃们喝着单独为他们四个做的玉米糊糊，大人们吃着地瓜就着萝卜条。

天秀看看大河爹再看看长山和大河，又端详着四个小娃，瞧着娃们吃着饭也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瞪眼斗嘴，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瞧咱家老老少少七个，眉眼一模一样，都好似描画的黑眉毛，上挑的凤眼。”

大河爹有点得意：“这眉眼，是像我妈，你们奶奶。”

大河妈给四个娃挨着喂地瓜：“你们奶奶那可是个俊人，你再看看四个小娃这好看的尖下巴。你们奶奶活着的时候，村里婶子大妈都说她那摸样眉眼，上台唱戏不用上妆。”

大河问天秀：“这几天大伙的进度怎么样？都能保质保量吧？”

天秀咬了一口萝卜条：“有两个大婶做的鞋底太薄了，已经让她们再添上几层。”

大河妈给小孙子擦着嘴说：“十个手指头不一般长，总有那不自觉的想着省事省料。也不想想，人家宋指导员说过，八路军行军打仗跋山涉水的可费鞋了。鞋底太薄穿不多少日子就坏了，影响战士们的革命意志和抗战精神。”

宋天秀竖起大拇指：“我的婆婆妈哎，这记性、这觉悟，强！”

大河妈可骄傲了：“咱家做的军鞋，保证是最结实最舒坦的。八路同志穿上咱做的鞋肯定合脚耐穿多打鬼子。”

天秀点头：“这就是咱山里人的觉悟，有咱老百姓的支持，八路军肯定能多打胜仗，早点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被服厂和全村妇女黑天白日地赶做军鞋，当鞋底布不够用的时候，有的大妈把自己的旧衣服大襟扯一块下来贴补上。

有的媳妇把当初生孩子用来包孩子的包袱剪开贴补上。胶东习俗，包新生娃的包袱是要留着娃长大后结婚带着的。

宋指导员了解到村民们做军鞋时这些感人的事，感慨万千：“群众的支持不仅具有实用价值，更是对指战员们的精神激励和慰藉力量。”

不到一个月，一千双军鞋保质保量地做好了。

乡亲们也松了口气安下心来，一千双军鞋穿在一千名八路军指战员脚上，想想都带劲。定能激励他们多打鬼子除汉奸保咱老百姓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