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孟军委的嘱咐

这都是尚方的主意，他把发展工作抓得很紧。于是，尚方、洪龙和我组成了一个宣传组，开始了沿途的抗日宣教。

在我们第一次公开进行抗日宣传时，一直在我们身旁的一对父子，认真听了尚方的大声宣讲。

儿子对尚方说的打动了，对那文人样很信服，对父亲说：“爹，我们不乱找了，跟他们吧。我看他们挺好的。”

当尚方停下时，那位父亲过来说：“你们要抗日，俺能加入么？俺和日本鬼子有血海深仇。”原来，他的妻子被日本鬼子杀害了，他变卖了家里的财产，出来投奔抗日队伍为妻报仇，是有血性的好男儿。听说冀中有一支东北军的队伍打出抗日旗号，他要投奔那里，却在这里遇到我们，认可了我们的抗日宣传。

见这位小弟兄对我们如此信任，我走到他跟前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要知道打鬼子可是要不怕死的，你敢不敢？”

“我叫赵久茂，为俺娘报仇，没什么不敢的！”他怒瞪双目，激动地回答。有血性！

“对，日本鬼子是我们的仇人，为报仇咱们中国人豁出去了。久茂，跟我干，你一定能报仇！”我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加入抗日的队伍，还要他树立更高的目标，“和我们这些好汉一起打日本、救中国。”

这对父子，父亲34岁，叫赵永祥；儿子15岁。老赵加入我们的队伍后，拿出了自家的钱，不时地为队伍解困，了解了队伍的情况回去时便买了一车的粮食。

父子俩代表了在国家危亡时老百姓对抗日军队态度的缩影，是多么地感人啊！

我和赵久茂的对话被旁边一位身着工装的壮汉听见，走过来对我说：“你们这些学生，招这样半大的孩子，是打日本鬼子么？是把命送给那帮畜生吧。”

见他似乎看不起我们，但仍然诚恳地对他说：“守土卫国，抗战灭鬼，人人有责，无论年纪。别看我们年龄不够大、个子不够大，但我们有抗日的决心，有杀敌的勇气，更重要的是我们会有大多数的人支持。别看今天我们才十几人，大哥，下次你再看见我们，怕就不是这番模样了。”

说罢，我从钟石头手中要过大刀，在他面前劈砍几下，是29军的“破风八式”，招招孔武有力，动动刀面生风，伴随着“哈、哈”地吼声，杀气顿现。见我如此生猛，旁边有人鼓起掌，表示对我的认可。

这位大汉叫伍尚勇，是个铁匠，年纪22岁，长得国字脸，常年在锻造炉旁，烟熏火燎，面如重枣。他见日本军队已经打到了北平，早就寻思投身到抗日运动中，正好遇到我们，用话试探，便被我的话打动了，也被我挥出的刀法镇住，态度改变，对我说：“那俺跟你们走，要不要？”

对于他能主动投身于我们这支队伍抗日救国怎会不要呢！

伍尚勇扛了一支红缨枪加入到队列里，身形壮硕，大步流星，有那么几分战士样子。他亦会几手功夫，还会识字写字，有潜力会动脑，这样的战士好塑造。所以，他到队伍后，思想进步快，很快就是个战斗骨干了。

有了李曾军等几个有武器的军人，我们的胆更壮了，就连钱兴业都让他上台讲讲自己，感动普通百姓投军。

钱兴业有些文化，只是上学时不用功，迷恋什么哥们义气，最后变成了街头混混。日本鬼子来了，给他当头棒喝，亲人的战死令他幡然觉悟，竟学了尚方的话在台上慷慨激言，当着老乡的面发誓：“我撂下一句话，不打败日本鬼子，绝不下战场。”

他那份郑重当真感动了乡亲们，给他报以热烈的掌声。下来他对我说：“乡亲们原谅我，让我羞愧，从现在起我洗心革面，做个你说的什么革命战士。”

“抗日的革命战士，勇敢战斗，不怕牺牲。”

“对，对，就是这样！”然后补了句：“好哥们，多担待些，多拉俺一把。”还是那股劲哟！

我们在清苑县内，每到饭点，便找到一处乡公所，展开关防，以“抗日独立大队”的名义让地方小吏为我们派饭。还记得头一次时，几个地方小官吏，拿着那份关防，拒绝不敢不拒绝难办的样子，就听从机枪手张铁柱握起钵大的拳头，在他们眼前晃悠，恶声道：“还不快点，饿坏你兵爷爷，可到你家不依！”这恶言有效啊，吓得小吏赶紧地到一个小饭馆，然后给我们端来两大盆面条和一大碗油煸过的黄酱。

我看了甭管好坏，能吃饱就很满足。可班长陶进不依了，口口声声地说：“老子在前方卖命打小日本，到后方连肉都吃不上，难道让我们去抢劫？”小官吏听了吓得乖乖地拿回一盘熟肉，陶进这才罢了。

面对这般做法，我看向了李曾军，他似乎无动于衷，我便压住嘴里的话，怕得罪他们，把他们说跑了。唉，建军之初，我哪里有什么威信呢。

我们是在乡公所的院子里吃饭，突然走进一个汉子，一脸疲惫之色，他对我们说：“老总，俺也参加你们的队伍，和你们打日本，有口饭吃，行不？”

我看他不像奸佞之人，给他盛了碗面条，让他一边吃一边回答我的问话。他自我介绍，知道名叫周宗翰，是个逃难的贫民。日本军队占领了大兴，与国军开战，炸毁了他家的住房，自己本就贫困，这下更无法生存，想是找个军队参加，以报毁家之仇。国军就顾着南逃，无军可参，自己无钱买吃的，已经饿极。听说有抗日的队伍招兵，所以找来寻个落脚之处。

李曾军接过话了，问他：“你年纪多大，当兵怕不怕吃苦，打日本怕不怕死，长官的话服不服从？”

周宗翰回答说：“俺今年24岁，是当兵打仗的年纪。当兵的道理俺懂，既然当兵就不能怕死、怕苦，服从长官是当兵的本分。”“俺现在是不当兵也要饿死，当兵了打日本死了也无憾。”

这个大周说起话来，还是有一套的。再一问，他上过私塾有些文化，却做不了事，这两年穷得家已无一垅地，只有给人家打小工糊口，连婚都结不成。说起来，周宗翰四处打短工也算有了见识。

我们留下周宗翰，和洪龙一道，成了抗日自卫队的旗手。之后陆续有刘大生（破产农民）、潘江河（搬运工人）、李志杰和庞殿堂（结伴的29军离散士兵，携带步枪子弹）等，都投到我们这个小队伍里，并靠了李曾军他们的武力加持，征得两条步枪和几十发子弹。

一路走，一路有自愿入伍的，像不像是滚雪球？那时我挺享受这份感觉的，还不够成熟，年轻人的缺点吧。

回到白沟，把带来的新队员和那面红旗交给大队，并把李曾军排长介绍给大队的干部：“这是我当兵的第一个排长，二一九团的，受**员张振文连长的嘱咐，专门来找**的武装加入的。”

219团，大名我们谁人不知！

“欢迎啊！英雄！”马立国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李曾军的双手，白筱接着也与他热烈握手，用欢快的语气说：“我们都是在战场上闯荡出的，那个并肩战斗，定会打更多的胜仗。”

“白政委说得太对了！”李排长受到感染。

有了新队员，大队做出决定：老兵班扩大为两个排，排长王志平、李曾军，指导员张思良、尚方。给李曾军当指导员，是尚方主动要求的，一路过来，他俩很熟，一个尊重是杀敌的英雄，一个赞赏投笔从戎有气节，有那么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我又召开了党员会，向同志们汇报了见孟庆生同志的情况，我说：“老孟同志，大家都管他叫孟军委，是延安来的红军团长，毛**亲自派来的，现在主持河北地区的武装抗敌斗争，组织抗日革命武装。他这时已经打出河北人民抗日救国会的旗号，公开活动了，形势大好啊！”

**公开搞武装的抗日斗争，让同志很受鼓舞，第一次鼓掌！

“他对我说：‘你们虽然人不多，可我也算有了支队伍。’是大好事啊，你们还要再接再厉，把抗日革命武装搞得规模更大，并且控制好一个地区，成为抗日的根据地，你们才有发展的基础。这是毛**在**苏区建立红军时的好方法。”

哦，好明确的方法，一下让我们心里亮敞了，再次鼓掌！

“孟军委还说：‘毛**在延安派我回冀中，就是把咱河北的老百姓组织起来，打日本，保家乡，把河北的广大地区都占上。而且你们这个打过日本鬼子的部队，依我说，也要大大地扩充，人多打鬼子的力量才大嘛。”

这个目标太宏大了，同志们兴奋得第三次拍手，欢呼着：“要大发展喽！”

以后，我们这批人都把1937年7月28日当作自己入伍的日子，**时面对群众的外调，我们几人都是如是说，毫不含糊。他们说：你们是自发组织的武装，为什么说是参加八路军？为什么那么确定是这一天？我们自豪地告诉他们，那是**派到河北开展抗日工作的孟庆山、孟军委亲自认定的。那时他是党在河北的最高军事领导者，不信你们可以向他询问。

我对着一个造反派说：“那时，党在北方的队伍就是八路军。嘿嘿，那也是我们有这个觉悟，党要抗日救国，我是党员，其他人是靠拢党的积极份子，当然是自觉自愿地在党的领导下拉队伍、打日本了。这个队伍不是八路军，是什么军？”

我正告他们：“只要是**军事部门的部队，在那时就叫八路军，而不是国民党给番号的那几支队伍才是，你们可要搞明白了。”

这些都是后话。

孟庆山同志了解了队伍上的情况后，向我们提出要求：“既然是**的队伍，就要按**的规矩办，按红军的规矩执行，要爱护老百姓，保护老百姓。有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记下来，回去严格执行。”

我在会上郑重公布，随后在全大队宣布，督促新老战士共同执行。

孟庆山同志对我也有要求，“冀生同志，你虽然年龄不大，但你以前的上级对你很信任，给你压的担子也重。我也希望你能不辜负党的期望，把上级交给你的任务完成漂亮。”

他以灼灼目光看向我，然后又说：“抗日独立大队是党在冀中建立的第一支武装，它的组建向冀中人民宣布了**将带领他们进行反对日本**侵略的武装斗争。你们有标杆作用啊！”

我把孟军委的话转述给了大队工委的委员们，看到他们眼里也燃起熊熊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