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巧遇李曾军

这次回北平，上级交代队伍已经转交河北军委就近领导，要我去找在冀中开展工作的军委机关接上头。当大队的情况稳定了，我又和尚方一起去了清苑，并送伤重的薛冰去保定军医院，可惜的是这个勇敢的学兵最后没能回到大队，被送往大后方。

当时带了王保同行，半途我让他回沧州去带几个子弟兵回来。有家乡人在队伍上就有了支持的人了，是我当时的想法，怕是有些问题吧。

在保定府，我去了趟收容散兵的29军留守处，报告了有一支学兵和散兵编的小队伍仍在北平外的白沟，并得知29军已被调到后方。留守的军官听到队伍有大几十号人，由三个军官带着，便催着赶快南下，还给了个29军学兵独立大队番号，并开具了关防，让我们这个队伍有个可以对外打出的旗号，最后是启程费100元法币，不多，也是笔收入不是？

南苑一仗让29军当局看中了学兵团，做这些是为了以示拉拢，促我们尽早返回29军。当然大队是不会按照命令向南开拔的，而且29军名声已臭，所以对外就简用“独立大队”或加个“抗日独立大队”作为队伍的名称。叫法一致，但实际意义大不一样了，是被军方承认的有番号的队伍。

有了这个番号，大队公开对外活动方便了，这是意外获得了地方反动当局无法对我们动武的靠山，大大方便了独立大队公开占据地方的行动。

我和尚方没在外停留，急着赶回29军学兵独立大队。

当时法币已经不大值钱了，保定府驻军多，根本就买不到什么东西，尚方建议：“到附近的县城赶快花了。”他还说：“如果国民党当局在日军进攻下无法坚持在保定一带，以后法币会成为废纸一张。”如果他不说，我可真想不到！

令人怎么也想不到还有，在返程路上从保定外过铁路时遇到几个从北平撤下来的29军的军人，迎头面对，领头的军官是张振文部的李曾军排长，几个士兵中有班长陶进、机枪手张铁柱、士兵宋思哲等，共七个人都带了武器。在219团时我正是编在这个排和这个班的，和他们很熟识。

我喊了声：“排长，班长！”

“冀生是你啊！”他们也认出了我。

我高兴地和他们相见，问起了卢沟桥的战斗，得知张连长指挥战斗英勇牺牲在桥上，我非常悲痛。

李排长告诉我，“连长牺牲前说他是红党，要我带兄弟们去投红党，继续参加抗日武装斗争。这不，我带了几个兄弟故意不走，脱离了二十九军，要去找党的组织。”他的话有说明有询问。

听他如此说，我心花怒放，组织队伍正缺他们这样的军人！我便拉他们同行，对他说：“排长，你肯定知道我就是一个红党的，现在党在附近的白沟已经拉起了一个小队伍，我正去那儿，队伍里大多是二十九军的弟兄，你们也过去吧，我们一起打鬼子，给张连长报仇。”

我又说：“排长，你们都是能打仗的军人，红党肯定更会欢迎。”

李曾军排长觉得有理，也信任我，便和他的士兵商量了，但有两个人不同意，说我们这些学生兵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主要他们指尚方，看他太嫩，嗯，是文质彬彬，介绍时还是“长官”，“粗人”咋能接受。

我听到后，严肃地对他们说，“大队虽有许多学生兵，但学兵团在南苑军营拼得比正规军更猛，消灭的日军更多，一千七百个学生兵最后只剩六七百，你们掂量掂量！”

我一番话说得那两个士兵不吭声了，尚方见状和蔼地说：“我代表共—产党欢迎你们，在党的武装里，如红军，是官兵平等，没有欺压士兵的现象，凭这点你们就该来抗日独立大队，只要你们打仗勇敢，会打仗，我保证你们以后还会带兵，因为你们受的军事训练远比农民多，你们该有信心哟。”

尚方的态度打动他们，尚方的话也打动他们，仗打得好可以带兵，还是蛮吸引这几个士兵的，令他们为之振奋。哎呀，尚委员也用封官那一套！

本来他们就是要打日本，不愿撤退。这样两人态度有了变化，将信将疑，表示可以先跟我们走，如果不行，再自己干。

我说：“好，只要你们坚决抗日，我们就是兄弟，愿来愿走是你们的自由。但和我们走，就要服从我们的规矩，服从**的指挥。”

“没问题，当兵的就是会服从命令听指挥。”二人异口同声地表示。

尚方首先伸出手与他们紧紧握手，还使劲摇，表示热诚地接纳他们，以兄弟之情欢迎他们参加革命。然后，尚方的本事显现，同他们七人热络起来，仿佛是要打成一片。

一个大知识分子与丘八那么亲热，李曾军立刻把目光投向我。我把他拉到一边，对他悄悄说：“哎呀，排长你太多疑了，人家大知识分子不就因为你们二一九团打得好，才格外地推崇！怎么？你受不了？”

“哪里，哪里，我是受宠若惊，不知人家心里有啥要咱干的。”排长在我耳边嘀咕。

“你们俩说什么呢？”尚方问的直接。

我立刻理解，开口道：“排长，尚委员到队伍上是要学打仗，肯定看中了你。怎么样，带带尚委员吧！”

“哎呀，那怎么好，尚委员带我还差不多。”

“我们互相学习怎么样？李排长，我这句互相学习还不是单指你，你排里的战士也算上。”

听到尚方大知识分子的话，那几个战士也有荣焉！

“尚委员，学打仗要先学会基本军事技能的，很苦，受得了么？”

“小瞧我不是，苦当然得吃，但学练军事不能生练，得有方法对不对？”

李曾军还没动呢，班长陶进就开始显摆了，掏出一把驳壳枪，教起尚方枪的分解组装，大有不做这个师傅对不住尚委员对他们的尊敬。

当兵的很实在！

走到一个镇子，我们遇到一名学生打扮的青年，脏兮兮地，被当地的流氓地痞欺负。见状，我怒火满腔，日本鬼子都打来了，国人还在痴迷，还在中国人压迫自己的同胞。我上去一把揪住了打头的地痞，质问他为何欺负人。地痞见有人管闲事，语言不和，又见我穿学生服，没注意到我和几个军人在一起，对我动起手来，骂骂咧咧地说：“臭小子，一边呆着去。”

我气急挥拳，一拳将他打倒，李曾军的士兵喝起彩来，枪口都对准了他们。几个地痞见状吓破了胆，始向我求饶。我命那个地痞掏钱给落魄青年买了一堆食物赔罪，他不得不这样做了。

临走时，我留下一句话：“日本鬼子已经占领北平，不日就会打到这里。你要不想当亡国奴，就把力量用到抗日上；你要想当汉奸，那下次就不是打你一拳的事了，赏你一颗子弹也说不定。何去何从，你赶快醒醒吧！”

他们其中的一个问：“当兵的，你打过鬼子么？”

宋思哲扬了扬手中的步枪，“打没打鬼子？你问问这支枪吧！老子就是在卢沟桥上与日本鬼子刀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大名鼎鼎二一九团的兵。”

那小子当场跪了，惭愧地说：“军爷，俺跟你们走，俺要当兵，俺要打鬼子，俺不要当亡国奴。”

他叫钱兴业，家里有在29军战死丰台的亲人，所以非常痛恨日本鬼子，遇到卢沟桥上的英雄，一时激动，决心痛改前非，毅然要求参军，参加抗日战争，为死亡亲人报仇。

我说了句：“看你态度好，有改正错误的决心，跟我们走吧。”

抗战是全民族的事，他身强体壮，不收到队伍上，怕鬼子来了他没了约束会当汉奸，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钱兴业年龄刚刚18岁，却是个痛快人，回到家没跟父母细说，收拾几件衣服和一双胶鞋，带了几块大洋，就离开家，头都不回地跟我们走了。

那位被救的青年自我介绍：“我叫洪龙，北平的高中生，鬼子占领北平，我不甘心受奴役，想要回家参加抗日斗争。”又拿着食物，拉住我们，“大家一起吃。”

他的气度不错，我打心里认可他，大家吃着喝着，便相互认识了。

“洪同学，我们就是抗战的队伍，你看他们几个军人是二一九团的，在卢沟桥上打日本鬼子的英雄。”我立刻向他做工作了。

“是么？今天有幸见到诸位英雄，学生有礼了。”说罢洪龙站起身，向李曾军七人鞠个躬。

李曾军客气地说：“小伙子，保家卫国不正是军人的天职麽！你要参加抗日斗争，不就是要打鬼子，那咱们就是一路的。”

我赶紧补一句，“李排长都这样说了，洪龙，你就跟我们干吧！”向他发出了邀请，继续说道：“我们还是共—产党领导的武装，是真正抗战的力量。”

听我说完，洪龙眼中泛出异样的目光，“你们真是共—产党领导的？”

“没错！”一直没开口的尚方及时搭话，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洪龙立刻介绍了自己，“我在北平受过共—产党抗日救国主张的影响，信任党的领导，还参加过很多次进步组织的抗日活动。”

他表现出的抗日态度坚决，对我们表示：“既然在此地就能参加抗日的队伍，不回家了，就跟你们走，能早一天参加抗战就好。”他也是个痛快人！

他那年19岁，是个身大力不亏的棒小伙。后来，部队到他家乡活动时，洪龙才回家告知父母自己失踪的过程。

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壮之士，要求抗日的人，凭着抗日救国的大义，走到一起，不是没有人文历史的根源和传统的。

我们做了一面大红旗，上边印着“抗日独立大队”，由洪龙举着。有了这个名称，走村过镇，我们一面宣传抗日救国，一面招兵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