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想干什么

许衡昌说：“你还有个吃奶的孩子呢。等你孩子大一些，断奶了，我想法给你安排个临时工先干着，以后再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孙霞香盘算了一下，答应了。她说：“那就明年开春，行不，咱就说定了啊，过了年，我就来上班。”

许衡昌点头。孙霞香就貌似很感激地说：“许总你真是个大好人，你们公司里也净是好人，还有乔总，还有妇女主任。俺前儿才听俺婆婆说，妇女主任大热的天，还专门去家里看望我婆婆。一个细皮嫩肉的大姑娘，也不怕晒黑了……”

“行行，就这样吧……嗯？你等等。你说的谁？什么妇女主任？啥时候去的？”许衡昌急问。

“有小俩月了吧。那时候刚中伏。俺也不在家，是俺婆婆说的，带了那么些东西。”

“她姓什么，长什么样？”

“姓啥不知道，也可能不是妇女主任，俺婆婆也说不清……”

“那啥样呢，模样总看到了吧？”

孙霞香歉意地笑笑：“俺，俺也没见啊。哦对了，俺婆婆说，好俊好白的，乍一看还有点像俺那小姑子呢。”

“她一个人去的？”

“是啊。要不俺婆婆好感动呢。山路又不好走，她一个女孩子家……”

孙霞香还说了什么，许衡昌根本没在听。他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应该是苗文君！她干嘛要偷偷摸摸去看何春雨的母亲，而且还自己坐长途客车去，自己花钱买东西。用句文雅点的词儿：她居心何在？

为什么说她是偷着去呢？因为许衡昌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说她是自己花钱呢？因为她要是“公出”，那可以报销。报销车票和礼品，以及司机的出车费用都需要“一支笔”签字，许衡昌对此根本就没印象。

联想到苗文君一来就住进了何春雨的屋子，还有她说不认识何春雨，可她对何春雨的描述却又那样的贴切。再加上她一个人跑到大山里，鬼鬼祟祟地“探望”何母，这都很不正常，或者说，太不正常了！

一种凉森森的感觉，开始在许衡昌的心里头蔓延开来。

许衡昌最近非常痛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他的感觉是，他的精神上真的出了很大的毛病。

半个月前，因为他一怒之下铰碎了何春雨的照片，导致何春雨极为残忍的报复，弄个鬼影子吓了他个半死。后来他紧着忏悔，才稍微好了一些。

没想到从那之后，许衡昌的情况就每况愈下。只要是身体疲劳了，用脑过度了，夜里睡不好觉了，白天吃不好饭了，都会引起旧病复发，而且频率越来越高，症状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到了晚上他一个人在家独处的时候，那可怕的黑影常常会突然跳出来，在他眼前幻化成一个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狰狞可怖的骷髅形象，并且不断涨大，铺天盖地弥漫过来，将他全身罩在一张黑色的巨网之中，让他动弹不得也无法喘气。

每当这个时候，许衡昌就是已经睡到了床上，也得赶紧爬起来，跑进书房，供上何春雨的照片，开始烧香、磕头、祷告的一整套程序。这套程序做完了，他才能回去勉强再睡一会儿；要没这套程序，他就只能打开电灯，在明亮的环境里，瞪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每当这种症状发作的时候，许衡昌那些无尽的悔恨也就随之而来。其中一件事儿最让他悔之不及，就是他听了冯志宇的话，瞒着公司的人弄了一套“临时休息”的房子。

许衡昌结婚之后，一直住在北城区的三星湾。这里离丰远公司很远，但是离他老婆邢翠莲的工作单位很近，那就只能是许衡昌来回跑。有时工作忙回不去，他就在办公楼的休息室凑合一晚上。冯志宇出于对领导的关心，就从公司已经租出去的一个旧楼，要回了一套房子。

那原来是芳州车务段招待所，在火车站的货场旁边，后来废弃不用，移交给了丰远公司。公司修葺粉刷后租给了粮油公司。冯志宇要回的房子位于一楼最西头，是个里外套间，厨卫齐全，附带个四十来平米的小院子。冯志宇将房子通走廊的正门封住，在院墙上另开了一个小门，使之更加隐秘。除了冯志宇，公司再没人知道许衡昌在外面还有个“临时宿舍”。何春雨是个例外，那是“于大头”之后，许衡昌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