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院子外的自行车

邢翠莲“离家出走”是4月19号，这个日子许衡昌记的不是很清楚，这之后却有个日子能让他终生不忘，那就是第二天的4月20日。

头天晚上跟邢翠莲吵架后，她拂袖而去并一夜未归。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许衡昌估计她可能是去了南郊她姐姐家里。

由于自觉理亏，许衡昌没敢再去招惹她。第二天早上他给儿子买了早点，然后就推着车子送他去上学。儿子听许衡昌说妈妈在大姨家“有事”，就开始认真严肃地给许衡昌布置一天的“任务”。上午和下午各是几点上课几点放学，得按时接送，然后晚上还要去少年宫学小提琴。他要求许衡昌一定要背熟“课程表”，千万不能耽误了。

把小家伙送进学校之后，许衡昌就打手机到邢翠莲的单位找她。结果单位的人说她没来，也不知是真没去，还是她故意让同事那么说。邢翠莲她姐家没电话，许衡昌没辙了，只好把电话打到杨忠的办公室，跟他说家里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他就不去公司了。

许衡昌以前没有体验想像不出来，原来在家照顾孩子比他上班要紧张多了。而且由于“业务”不熟，他自己还不会做饭，所以弄得手忙脚乱，儿子还一肚子不满意。好容易一天下来，吃过晚饭还要送儿子去少年宫。少年宫在金河二路，离他们家有三华里。许衡昌用自行车把儿子带到那里，看着他进了大院，就想先回家去，可是一算时间，回去没一会儿还得再回来，不如就在街上转转等着他下课算了。

他把自行车停在少年宫的院内，就在街上溜跶。走不远看到一个地摊，摆了很多小百货和小五金。旁边的大纸箱上写着两行字：处理库存，所有商品一元一件。许衡昌蹲下翻弄着，挑了一把像样点的小尖嘴钳子。他给摊主扔下一元纸币，就把钳子放进衣袋继续转悠。

何春雨给他的手机打来了电话，问他今天怎么没去小院，给他熬的稀饭，都让她自己喝了。许衡昌这才想起忘了跟何春雨说一声，忙表示歉意，说老婆出差了，我在家照顾儿子。被这个小坏蛋倒腾得我晕头转向，忘了告诉你了。何春雨又问，你这会儿在哪儿，怎么有汽车响。许衡昌说，我在金山二路的少年宫，送儿子来学琴。你干嘛呢？何春雨说，我在商品部，马上我就回宿舍了。

两人聊了一阵，最后何春雨问他明天上不上班；许衡昌说，我明天一定去，今儿没稀饭喝，这胃里一天都不舒服。

关上手机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十分了。他便转身抄小巷朝少年宫的方向走去。这时，忽然一辆自行车从身边快速掠过。骑车人的枣核型后脑勺很熟悉，仔细一看，原来那人竟是于“大头”。他的头其实不大，而且比正常人的还要小，“大头”的外号是反着起的。

许衡昌冲他背影骂道：“鱼狗头，我叫你害得浑身是病，都快妻离子散了，你他妈的还这么得意。你就是罪魁祸首啊你，这会儿来辆汽车一下把你撞死我才解气呢！”

这个美妙的期盼显然无法实现了。因为在前边不远处，于大头跳下了车子。那儿有个高高的陡坡，他扭着屁股地把车子推了上去。许衡昌悄悄跟着他，看到他把自行车锁在了一个白色小楼台阶下面，然后就歪歪扭扭走进去了。

许衡昌过去看看，只见那楼房的门厅外挂一个牌子，写的是什么“地方戏曲艺术研究会”。他看看四周，这才认出那楼就是少年宫，这儿是楼背面的后门。他想，没听说这小子会唱戏啊，他来研究什么戏曲？

许衡昌哼了一声，把手揣进兜里转身走开，准备绕到少年宫前门那里去等儿子。刚走出去几步，他的手触到了衣袋里的尖嘴钳子，忽然心里一动。

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这一带很僻静，就是坡下面的街道上也看不到多少行人和车辆。许衡昌犹豫了片刻，终于忍受不住那恶作剧的诱惑。他掏出了那把小钳子，迅速朝停在台阶下的一溜自行车走过去……

那个灰暗的晚上，他的心情极度郁闷，心灵也被现实扭曲。他需要发泄，他没顾得上考虑那莫名的发泄意味着什么，反正肚里的邪火出不来他憋的难受，哪怕发泄意味着——灾难！

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就好了，许衡昌一定会更加谨慎、更加成熟地面对自己人生的挫折，也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扭转自己面临的不利局面，那样，他就绝不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他许衡昌大权在握，名利双收，踌躇满志，没人知道他心灵上受过的和正在经受的痛苦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