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目击证人

大半年之后，也就是1976年的夏秋之交，唐建成再次见到了宋红缨。

那个时候，唐建成才结交的“生死兄弟”孙云鹤，已经当上了北乌素公社石料场的场长，唐建成也离开建筑队，到北乌素的公社饭店当了炊事员。

这天上午，唐建成跟另一个炊事员老杨在店门口择菜，街上走来两个姑娘。其中一个问老杨：“杨师傅，问你个事儿……”唐建成闻声抬头，只见另外一个姑娘拉她一把，说：“不用问了。走吧。”说完扭头就走。

唐建成愣住了，半天才猛然跳起来，追了上去。

要走的姑娘正是宋红缨，另一个姑娘叫小兰，是粮站的售货员。她冲着唐建成叫道：“你不是李大有嘛，还真能‘瞎诌’呢，害得我们小宋找你找的好辛苦。”

宋红缨满脸通红，催小兰说：“别说了，快走，不理他。”

结果是小兰笑着跑开，宋红缨也要走。唐建成把她拦住，带他去了饭店后院的宿舍。

他俩互相都有好多问题要问对方。因为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们两人都很倒霉，而且还坎坷不断。没想到宋红缨上来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当初为什么要编个假名字骗人。

唐建成做了解释，又急着问宋红缨，为什么要从南甲台调走？还走的那么急。他去找她还钱，去了好几次，邮电所的人谁都不肯说她调去了哪里。唐建成还奇怪，不过调动工作而已，邮电所用得着这么保密嘛。

宋红缨看着他，说：“我马上告诉你是怎么回事。而且我现在遇到了大麻烦。在这北乌素我人生地不熟的，得请你帮帮我的忙。”

唐建成满口应承，但宋红缨把事情细细一说，唐建成才发现那还真不是个小事，不光不小，而且极为复杂、非常棘手。

那还是宋红缨在甲台邮电所的时候。一天她刚上班，来了两个穿蓝色制服的警察，把她叫到了邮电所的所长办公室。警察问她，是不是前天傍晚去了“西北过道”。

甲台镇除了仅有的一条大街俗称“南街”之外，其他几条小街道都没有正经的名字，被老百姓叫成什么什么过道。西北过道，就是镇子北头靠西的一片房子。

宋红缨说，她是去了。同事张师傅的老婆生病，她去看望。警察又问：当时过道里跑出一个男的，经过你跟前。你看清他的模样了没有？

宋红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那天晚上天挺热，她去看完老张媳妇回来，走到生资店旁边的路口，看见那儿有个卖冰棍的，就买了根冰棍。她一边吃着一边刚要走过路口，忽然从过道里面窜出一个男人，从她的面前一闪而过，飞快地跑向马路对面，消失在一幢瓦房的后面不见了。宋红缨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冰棍都差点掉到地上。这时，从过道里面转来一阵喊叫声，说是抓坏人，宋红缨有些害怕，就小跑着离开了。

昨天在营业室上班的时候，她听人说，昨晚西北过道有人被砍了，伤得很重，公社卫生院治不了，已经送到了县医院。警察正在到处抓那个行凶的人。那时宋红缨就已经意识到，她碰见的那个男人，可能就是作案后逃跑的凶手。

现在警察找上门来，显然已经知道她前天晚上就在现场附近，并且近距离地看到了凶手。问题是，警察是怎么找到她这个目击者的呢？

肯定是那个卖冰棍的老太太给警察提供的线索。因为那天她穿的是绿色的“邮电制服”。衣服比较显眼，给老太太留下了印象。而且，镇上就这么一个小邮电所，加上投递员、门卫师傅，一共才十个人，里面仅有两个女职工还有一个在休产假，所以警察找到宋红缨，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宋红缨之所以有点犯嘀咕，不是她没看清那个人，而是她看得太清楚了。

那人大约三十五六岁，体格魁梧，身高足有一米八几。他长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留着板寸，大蒜头鼻子，满脸的横肉，一看就不像个好人。问题是她看清了那人，那人很可能也看清了她。如果因为自己的指认导致他被抓，他肯定会报复；就算他判刑进了监狱，他的那些同伙也不会放过自己。

意会到此，宋红缨拿定主意，坚持说天快黑了，加上她没注意，所以根本没看清那个人。动员半天，宋红缨还是说，我不光没看清，而且我平时根本不认人，就是你俩，到明天叫我说什么样，我都会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