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乌兰：抛锚

半小时后，到达了来时发生过泥石流的路段，除了几台大型的挖掘机之外，没有一个人，大家都下班了。向远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车载导航，标注的地段写着：乌兰达乌山区。确实是山区，这里除了这条路之外，周围什么都没有。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慢，向远并没有踩刹车。直到在这段碎石路上，他看到引擎盖下冒出一阵白烟，向远径直踩下了刹车。

梅朵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引擎盖的白烟，问：“车子怎么了？”

“我去看看……”向远说着开门下车，刚一打开车门，一阵凛冽的山风直接灌了进来，风里还夹杂着一阵湿漉漉的水汽，山里的气温骤降，车窗上都结上了一层哈气。

梅朵打开手机一看，这里连信号都没有。她按下车窗冲着正在查验车子的向远喊道：“向远，这里没信号，咱们会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向远放下引擎盖回到车上，无奈地说：“这段路的砂石太多堵塞进气系统了，而且这个发动机也过热，我来叫救援吧！”

向远从后座的背包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卫星电话，卫星电话的信号也很弱，但还有希望闪烁着红色的光。

“您好，是救援队吗？乌兰达乌山区，电话所标注的定位，车子抛锚了。”

“好！我们马上安排救援。”

刚打完电话，卫星电话也没电了。向远在车载平板上找寻有没有车载卫星导航设备，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也是断断续续的声音，“青海省气象台于20时17分发布红色山洪预警：预计未来三小时内，乌兰达乌山区将出现小时雨强超过50毫米的强降水，请大家避免外出……（说完后**了藏语播报）。”

“这场雨不小……”梅朵说着看着紧挨着的土山，在夜色中一道道的沟壑已经不明显，可一阵强烈的不安袭来。

向远脱下外套，给梅朵盖在腿上：“车上的暖风也开不了，省省电，咱们就开着灯……好让他们找到咱。”

“好……”

远望，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在土山面前，太渺小了。

可梅朵这回错了，这场暴雨不仅仅在乌兰达乌山区，整片阴云都已经密布到了茶卡盐湖上空，这已是这里的第二场强降雨了。

车顶上，先是啪的一声，开始下雨了。紧接着，雨滴在车顶上爆炸。

眼前的雨幕，在土山的阴影下，却成了扭曲的影子，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车窗，直到车内。

盐湖上方，也是豆大的雨点，不停地往下掉，天空之镜再一次沸腾起来了。

伸缩雨棚上“噼里啪啦”的，暴雨再次来了。

眼看着天全部黑下来了，可梅朵和向远还迟迟没有回来，海青、央金着急起来，看着天气预报上推送着山洪泥石流预警，两口子更加担心了。

“电话也打不通！”央金刚给女儿打完电话，对方一直是“嘟嘟”的忙音

“我这里也是……”海青正在给向远打电话，一样地结果

“这么晚了，又下着雨……这俩人到哪里了，还在乌兰县吗？”

海青道：“一定在路上，这么大的雨，他们还能去哪里……你看看手机，丫头有没有给你发消息。”

“好！”刚才两口子一直在忙，被海青这么一提醒还真有梅朵发来的一条消息，“半个小时前丫头发的，说他们已经从乌兰出发了。”

“半小时，按照他们开车计算，这回也应该到了乌兰达乌，预报说那里有泥石流，他们会不会……”

“不会，应该不会！我再看看……”央金索性打开门，一直看着门外的雨幕，可除了这暴雨外，一个人都没有。门外原本支着一个凉棚，是这几天海青临时搭起来，过段时间准备晒黄蘑菇的，可塑料布上的雨水越积越多，“哐啷！”巨大的一声，雨棚塌了半边，塑料布在风里面来回地拉扯，“呼啦啦”的响声，被吹得到处飘，积压的雨水一下就洒到了地上。

“我来！你赶紧进去，别感冒了。”海青说完冒着雨就冲到雨中，却险些被地上的棚架给绊倒，海青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将所有的塑料布胡乱卷起来。

“嘟嘟嘟！”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海青一回头，才项披着一件黑色的雨衣匆忙从摩托车下来帮着收拾，“怎么倒了呢？啥情况啊！”

“雨压的！”海青大声地说，才项从摩托车后的箱子里拿出一卷麻绳，将海青弄好的塑料布先绑了起来。海青更是手忙脚乱的，有些急躁了起来，才项回头一看，央金也在门口不停地打着电话，觉得不对劲，直接问道：“你们两口子怎么了！”

“丫头和小远去了乌兰，现在还没有回来。”

“啊！乌兰吗？”才项忙说，“我也刚从乌兰回来啊！路上好多山的顶上，都有泥石流流下的水沟沟，对了，乌兰达乌那面的路还在修，好像是被泥石流冲过的。这样吧，你们开车去那面看看，反正去乌兰就这一条路，他们要是往回走的话，肯定会碰上！”

“那成，那这块……”海青看着眼前这个烂摊子

“你们赶紧去！还耽误什么时间呢！我来收拾！”才项说

海青急忙进了屋，问起媳妇来：“怎么样？电话打通没。”

央金要是也没打通，海青直接从桌上拿上车钥匙递给央金，说：“才项说那面不安全，咱们一路上过去看看，能不能跟丫头遇上。现在干等着不行，我也是不放心。”

“走！赶紧走！这里就麻烦你了。”央金一边急着出门，一边冲着才项说。

“赶紧走，有啥消息了也给我打个电话！有啥帮忙的，随时说！”

雨水顺着才项的脸直接流了下来，一件雨衣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作用了。搭起来的棚子只塌了一半，才项索性把上面所有的塑料布都扯下来，手里的麻绳飞快地在塑料布上绑着。看着摇摇晃晃的棚子，几根钢管还在左右摇摆，才项上前直接用手将松动的螺丝拧了下来。

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飞快地从景区上了高速路。

央金死死攥着方向盘，旧伤的腿随着颠簸不断磕在离合器上，她已经顾不上疼了，这些年每到下雨阴天的时候，她的腿总会生冷地疼，海青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他怕车灯不够亮，索性拿起车上的强光手电，在阴沉的雨幕中来回晃动。

四十公里外，乌兰达乌山区的情形很不乐观，山上那些沟壑中又涌出了不少泥水砂石，顺着山体慢慢下滑。这段未曾修好的路面，本就是泥土砂石，被暴雨一冲，直接流到了向远的车下。

远光灯随着几声炸雷，闪烁了几下，向远时不时地按着喇叭。车轮在都是泥土的地面上，再加上奔流而来的泥石流，已经陷下去了一半。向远和梅朵是彻底被困住了，看着窗外断了线的雨珠子，梅朵从后视镜中也看到了陷进去的车轮，她有些害怕起来：“你说……咱们会不会回不去了，都这个时候了，救援还没有来。”

“滴滴滴！”向远又按着喇叭，在车外呼呼的大雨中，这个喇叭的声音真的微不足道。

“噼里啪啦！”随着一阵大风吹来，车顶上就像下起了冰雹。向远也这么认为，他斜着头往窗外一看，窗外还是雨，刚才的声音压根就不是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