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乌兰：泥石流

“砰！”重重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直接砸在了引擎盖上。梅朵呼吸都不平稳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是……山上的石头，这是泥石流要来的前兆……”

向远着急地想要重新发动车，可点了好几次都是熄火的状态。半山中突然传来一声树木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一面坡的泥浆直扑而下。下落的碎石越来越多，车顶上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棵断裂的树，直接从山上摔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向远的车前。

“嘭嘭！”又是两声，整个车好像震了一下，紧接着车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瞬间被碎石砸出了几个坑印，裂痕像蛛网一样，向四面扩散。本就低温的车内，这回更冷了，从玻璃碎裂的孔洞中，山风夹杂着雨水，嗖嗖地往里灌。

“啊——”梅朵害怕极了，她一把抓住向远的胳膊。

“有我……”向远沉住气，紧紧地护着她。

外面是流水的声音，可又不像。向远刚要扭头的瞬间，一波泥水直冲着驾驶室的车门冲来，车子一下被推出了两米远，直接到了路基边缘。车门金属变形的声音刺耳地传来，车轮被隔离带卡住。向远看向副驾驶的车窗外，路基下面便是草原，但这个距离有一米深，车随时可能翻下去。

车前方一百米的路，正对着另一座山头，一大块泥石直接奔涌而下，将这段路整整掩埋。

梅朵在向远怀里，挨得更紧了。向远不住地安慰：“放心，救援会来的，一定会来！”

另一辆车在夜里前行，一束手电不停地晃动……这时海青的电话响了，“喂！喂！”

打电话的是向远的同事，急忙说道：“李叔！你在哪里！我们的卫星电话收到了向远的定位，刚才他好像叫救援了！我把位置发你，你们赶紧过去！”

“好！谢谢谢谢，我们现在就在去乌兰的路上！”

“那太好了！李叔，你别着急，我们现在正跟救援一起过去！”

“好！”

“你们注意安全！路上会有泥石流！”

向远刚才打出卫星电话后，在子机上会显示定位信息和呼叫信息，这是向远他们专门用来联络的工具。就像是对讲机一样，在这台发出讯息后，子机就会收到，只是现在向远手里的这台彻底没电了，他试图开机，可屏显刚亮不到三秒就灭了。

“这个能插充电宝吗？”梅朵从身上拿出一个充电宝。

“有，可以！”向远急忙插上充电，“等充上电了，一会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

“好！”

如今，只能等着……没有其他的办法。

央金的脚都快踹到油箱了，车轮飞溅起的水花打在车门上。虽然有路灯，但对夫妻二人来说，这条路是那么无边。

“那里！是不是那里！”海青突然指着一公里外那个亮灯的地方。

央金立马开起了双闪灯，可因为向远的车被树木和泥石流挡住了，他们并未看到车灯。但从侧面能看到向远的车，央金往路基下看了看，这面的坡度不大，她深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直接驶下路基，离开了公路，直奔着草原而去。

“这样能快一些！前面的路也走不通了！”原来央金早就看到了前面的路被泥石流堵塞，她才想到这个方法的。

海青抓紧把手，一路颠簸着，直奔那微弱的车灯而去。

茶卡救援中心，灯火通明。

“还联系不到？”

“是，估计是没电了，你放心如果它那面开机了，会自动接入咱们的频道！”

救援队长郜元昌正跟向远的同事说着，转而便上了楼顶。这里灯火通明，楼顶上一个巨大H字样，上面有两架橘红色的救援直升机，救援大队长郜元昌慢慢地拉动操作杆，直升机徐徐上升。后座是向远一行的一位同事还有两名救援人员。郜队长在驾驶舱内，手指在仪表盘间跳跃，将导航点精准到坐标上，直升机旋翼劈开雨幕，直升机悍然升空。探照灯刺破黑暗，在颠簸中向事发地冲去。

车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还在向远怀中的梅朵，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一声声困难的呼吸声。

“你怎么了？”

“有点呼吸困难。”

在旅行社学过急救的梅朵，看着向远的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你这是低温引起的高反，这样下去你会失温的。”

梅朵不由分说地拉起向远的手，果然，手是冰凉的。梅朵一遍遍在自己手心中哈出热气，然后使劲搓向远的手。这样的动作她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向远才有了一丝恢复，但呼吸还是不畅。

他的脸被气憋得通红，整个胸腔像被铅堵住了一样难受。他尝试用嘴呼吸，却更困难。

而就在这个时候，向远的对讲机蓄电成功，也自动开机了，它很智能地将信道直接转到了子机上。

“有声音了！”坐在直升机后面的同事说道

“好！”郜元昌将信号接到机组和指挥队，向远和梅朵对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一阵急促的呼声，同事说：“完了，他有高反！”

“别着急呼吸，慢慢来……”梅朵轻轻地抚着他的胸口，“深呼吸，然后小口小口的出。”

“梅朵，你说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我这样，感觉好拖累啊。”

“你不允许这么说！”梅朵有些生气地说，眼睛突然红了起来：“不是叫了救援嘛，瞎说什么有的没的！”

同事听着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机拨通了海青的电话。

“喂……”

“叔，他们都好着呢！”

同事说着打开了电话的免提，卫星电话的另一头紧紧地贴着听筒。

车子时不时地在泥浆中轻微地晃动着，这回的梅朵不再是倚靠在向远的胸口。她坐直了身体，将向远的头慢慢倚到自己肩膀上。

向远知道自己高原反应是什么样的，他说：“高原反应……这么难受……梅朵，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你说什么呢！”梅朵不忍心地吼着他，“有什么等我们出去说！”

向远微弱地说道：“不……梅朵，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那么安心，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了。”

向远能听到梅朵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梅朵满脸通红，他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乱说什么呢，还是不要说了。”梅朵羞涩道。

“如果能出去，你可以考虑考虑我……”

“我现在就考虑你，还来得及吗？”梅朵深吸一口气，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她心里早就有了向远。

向远震惊地看着梅朵，她羞涩地把头扭向一边，慢慢说道：“我觉得你不一样……你给我的感觉也不一样。原本我想着一切随缘，我知道在民宿完成后，你要离开，我起先真的想着随缘吧，我不敢去联系你，我怕耽误你忙，也怕……联系得频繁了，我就更舍不得你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舍不得你的，这里所有的事情都讲随缘，可我怕我随不了我喜欢你的感觉……”

向远细细地听着梅朵说，呼吸变得急促，他努力地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