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朝礼品

回到休息大帐内，苏武赶紧找来假使常惠和副使张胜，对两人说：“今日，我观匈奴单于举止首鼠两端，对汉匈和好缺乏诚意。如果明日仍然如此，说明他的劣根性丝毫没有改变，我们应尽快返国，提醒我皇多加小心，提前做好备战。”

张胜不以为然：“我看匈奴的军力早以是强弩之末，他们的无礼全都是装出来的，只要我们挺直腰杆，匈奴不敢耍花样。如果不老实，就让百万汉军横扫漠北，让匈奴人连立脚之地都没有。”

苏武叹了口气说：“副使此言差矣。我们是为和平而来，不是来挑起战争。我们的使命是代替圣上传达和平诚意。如果对方不与接受，我们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乐则行之，忧则违之。万万不可引发事端，招致不测。否则，将会给圣上带来更大难题。”

张胜不服，继续说：“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危难时更要挺身而出。我们此来是代表着国家，不能任匈奴人无礼。如果他们贼心不死，想搞动乱，我张胜定会想办法治服，为大汉国扬名立万。”

苏武沉吟了下说：“张副使能够临危不惧，大义凛然，很让苏某佩服。不过，这此出使，苏某是全权正使，要对使团负责，所以一切应听命于我。待平安回去后，我定当向圣上汇报张副使的行为举止。此时多说不宜，明日还是慎重为是，你二人回去后早做准备。”

张胜还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常惠拉着张胜说：“正使考虑周全。现在全当是假设，如果没有出事最好，万一应了苏正使所说，我们也有防范，不至于措手不及。时候不早了，让正使早些休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张胜向外走。

苏武一动不动，冷眼看着两人离开。此时，苏武心中无缘由地产生一种忧虑，似有大事要发生。

苏武不知道，就在三人帐内谈话时，帐外还站着一个人，他叫虞常，是从汉朝新投匈奴国没多久的一员大将。此次前来，本想向苏武说点什么，当听到屋内三人争吵，他便没有进来，而是站在帐外偷听。看到张胜和常惠离开后，他也从后面悄悄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王庭外彩旗猎猎。以王庭为中心，大帐外站满了匈奴兵士。几千名匈奴兵有的持刀，有的扛斧，有的背弓，士兵们武器不一、姿势各异地排成三个横队，将王庭团团围住，只留帐外一个出口可以通行。

大帐外的高台上，站着且鞮候单于和额尔沁王后，两人身后是众王爷、武将。且鞮候单于和王后各自身披大斗篷，一黑一白甚是扎眼。而其他人均是芢直襟式短衣，下身合当裤，脚穿皮革靴子。所有男人，头上均戴着锥型圆式尖帽。且鞮候单于与众人区别之处在于他的帽子是虎皮，其他人虽也是兽皮，但却没有虎皮，而是其他野兽，各色不等，由此便区分开身份的高贵。卫律、缑王、虞常几人也出现在队列中。

这时，高台两旁的十几名号手吹响了号角。顿时间，大漠草原响起悠扬恢弘的号音，引得草原深处，正在吃草的几只牦牛跟着一起叫。

号声没落，苏武一行人出现在人群夹道中。

苏武持节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张胜、常惠，一左一右行于两侧。跟随此行的的汉兵们，四人一组，抬着几只大木箱走在后面。

高台上的卫律看着汉人士兵抬箱子的吃力程度，对身旁的一名都尉说：“看见没有，汉皇下了大本钱，这是在用重金贿赂咱大王。”

大尉不屑地说：“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牛羊、草原。”

卫律：“没错。天之骄子没有了战马和弯刀，就什么都不是，再多的金银也是粪土。”

都尉：“但愿大王不被这些金银迷了眼。”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都能听到了两人对话，包括且鞮单于。也许卫律和大尉故意说给在场人听的，距离如此之近，就是说耳语都可能被人听到，何况是不背人的大声说话，分明两人存着故意。

额尔沁转头看了眼且鞮单于，见他连眼都不眨一下，分明是听到也装做没听见的样子，一付成竹在胸。额尔沁撒娇说道：“如果没有好看的衣服和首饰，我要训斥他们。”

且鞮候单于这才转头，含着爱意说：“放心吧！汉人不会忘了你。咱们阏氏喜欢的东西，他们首先会想到。”

“要是没有呢！”额尔沁抬头吃吃地问。

“如果没有，那就让他回去带，什么时候带来，什么时候跟他们结交。否则，就留下这些人在草原放羊。”

“多谢大王。”额尔沁一脸地满足，目光直直看向且鞮候，内中含着柔情。

转眼间，苏武带着张胜、常惠等人来到。张胜让众人停下，随后和常惠一起，随着苏武走上高台。其他人则把抬着的物品放在台阶下等候。

苏武走上高台，迎向且鞮候单于，将持节高高举起。

一旁的常惠高声说道：“奉大汉皇帝命，苏武一行使团100人出使匈奴，以求汉匈和好，互派使节，求大同，存小异，互通经贸，不再有战争。特此，带来若干礼品赠予匈奴王及众人，以表大汉诚意。”

且鞮候单于嗯了一声，转头示意卫律。

卫律上前说：“大汉的好意我们领了，大王有请汉使去帐内歇息。”

匈奴大尉在人群里发声道：“多此一举，昨天交上来就得了，省得今天这么麻烦，影响我睡懒觉。”

苏武看向都尉，直言道：“此言差矣。匈奴非是草原牧人散众，早就是番帮属国，懂得礼仪之道。从我大汉建立以来，汉匈交往多次，均是按着外交礼仪从事。如果没了礼数，便显示不出匈奴王的高贵，没有了这个身份，谁人又会尊敬。故此，汝以礼仪之礼待我，我便以礼仪之礼回敬。否则，与下人牧地换羊有何区别。”

大尉还要说话。被且鞮候单于制止。且鞮候单于伸手相让苏武说：“汉使说的有礼，你是汉使，身份高贵，又是不远**从大汉而来，不与他计较了，我们大帐内说话。”

额尔沁突然说道：“我要看看这些礼物。”

且鞮候单于假装嗔怒：“人家还没说给，怎么好先开口。”

苏武一笑，说：“不妨不妨。我这次来还真的给王后和王太后带了些女人用的物品，相信他们会喜欢。”转身对常惠说：“假使，麻烦你把我带的礼物拿给王后看。”

额尔沁王后高兴地说：“我去看东西了，你们进大帐吧！”说着，带着身边两个侍女跳下高台，朝箱子走去。

且鞮候单于无可奈何地说：“真是女人，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什么都忘了。”转头对苏武说：“走，我们进大帐。“

近几年中，因汉匈连年战争，汉人的那些商贩们不敢进大漠，匈奴人也不敢去汉人边境贩货，至使汉匈两地经济往来断了好多年。几次来的汉使虽然也带了些东西，架不住这里人多，东西带的又少，所以就显的珍贵。正是因为长时间看不到汉货，所以匈奴人见了汉人的服饰、衣服、丝绸等便会激动。因此，王后听说汉使给他带来了好东西，还怎么能把持的住，如同饥渴久了的人见了水，还要什么矜持，有的就是不顾一切，赶紧喝饱了再说。

且鞮候和苏武等人进入大帐内不提。

单说下了高台的额尔沁，来到第一只大箱子旁急切地喊道：“打开，打开！”

汉兵差异，不知开还是不开。

一旁跟过来的张胜说：“全都打开，任由王后挑选。”

东西本来就是送人的，即然抬到人家门口，又说明了来意，这些东西也就易了主人。既然新主人要看，那还等什么。此时张胜和额尔沁都这么想，一个不再客气，另一个也不在把控，顺水送人情，投其所好。

第一个箱子打开后，是满满的一箱金子。额尔沁一扫而过，说声：“不好。”来到第二只箱子旁边。第二只箱子随之打开，是满满的一箱银钱。额尔沁看了后还说不好。第三只和第五只箱子是陶瓷用品餐具、茶具，还有一大箱上好的茶叶等。额尔沁只扫了一眼，便说不好。渐渐的，刚才那份热情冷了下来，动作也随之变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