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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七星短剑小说:志愿军:代号利剑行动 作者:平语舒心 更新时间:2025/12/1 19:13:23 第十八章 七星短剑 傍晚时分,西斜的阳光金黄金黄的,把公路两侧山梁上青翠的树丛涂上了一层耀眼的琥珀色。西边天际显得出奇的金黄和明亮。“天怕黄亮”,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雷鸣电闪、疾风暴雨即将到来的预兆。 云块在南边天空上移动着,天气是又闷又热,一丝丝的风都没有。树木静悄悄地耸立着,连树梢上的叶子也都纹丝不动,这一切都好象在空气中凝固了。只有一只绿毛红嘴巴的小翠鸟,从一条树枝上跳到另一条树枝上,又从树枝上跳到一根漆黑发亮的电话线上,啾啾叫了几声,用它那红色的小嘴巴不住地啄着身上的毛羽,引得拴着电话线的树枝也轻轻地摇曳起来。 王鹏宇俯伏在草丛里,抬起被阳光晒得黑黝黝、红彤彤、汗津津的圆脸庞,饶有兴趣地望着电话线上那只刚才从远处飞来的、小巧、精致且美丽的翠鸟。 “说不定,它是从游击队那边飞来的吧?”他在心里说,孩子气地想着:唉,要是它能说话就好了。他朝翠鸟眨眨眼睛。可是,他和身旁的张青山都隐蔽得非常巧妙,胆小谨慎、警惕性很高的小翠鸟,根本就没有发现埋伏在草丛里的侦察兵。所以,尽管王鹏宇朝它挤眉眨眼,它根本就不加理睬,自顾自地理刷着翠绿色的发亮的羽毛,突然间,刷的一声飞走了。拴着电话线的树枝轻轻摇动了几下,就停住了,一切很快又归于沉寂。 一根草绿色的细电线,一头搭在敌人的军用电话线上,一头沿着树干挂下来,接到王鹏宇和张青山之间的一个小巧的、皮包式的小型电话机上。王鹏宇望着飞去的小翠鸟,惋惜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取下紧贴在耳朵边上的电话耳机,用袖子揩去圆形胶木盖上的汗水,又贴到发热的耳朵上,继续侦听着一直毫无声音的电话。 “听到什么吗?”张青山见到王鹏宇动了一下耳机,连忙凑过来问。 “没有。”王鹏宇一手捂住送话筒,十分扫兴地说,“好象死绝了人种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别泄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来,我听它一会儿。”张青山取过王鹏宇手里的耳机,手臂肘处靠在长满青草的土坡上,将手里的耳机紧贴着耳朵;另一只手照旧拿着那柄时刻不离的空烟斗,放在嘴里吸着过瘾。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机会足足地抽上一顿烟,嗓子眼里痒痒得象有根虫要爬出来。所以,尽管是空烟斗,他吸起来仍然是那么有滋有味的。 王鹏宇望着班长那种微微眯着眼、沉着耐心的惬意样子,忽然觉得:如果需要这个样子听上它一辈子,大概班长也不会有什么不耐烦的;于是,他心里就更加焦躁了,他可没有这种耐心。 “真倒楣,听了半天,连个屁都不响一声。”他轻声嘟嚷着,“这些见鬼的美国佬李承晚,既然是不通话,架着这根电话线有屁用?哼……” 张青山听着王鹏宇的小声咒骂,看看这个满脸通红的年轻战士的性急模样,真想笑出声来。他转过脸去望望公路,突然用握着烟斗的手往王鹏宇手臂上一碰: “嘘——!” 山坡下面的公路上出现了两个李伪军。这条公路是不久前敌人用刺刀逼着老百姓修的,路面上坑坑洼洼到处是车轮子印迹,积满了黄色的烂泥浆和浑水。两个李伪军一个肩上挎着卡宾枪,另一个背着一拐电线,懒洋洋地从山坞里走出来。因为天热,两个李伪军都脱下扁长的船形帽,捏在手里当扇子扇着,另一只手拿着个什么瓜,津津有味地啃着,发出很响的咀嚼声。他们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突然,背电线的李伪军用手向王鹏宇和张青山潜伏的地方一指,另一个立刻摘下枪,端起枪来向他们瞄准……。 “被敌人发现了?”王鹏宇一惊,马上伸手去摸枪。 “没事,不要轻举妄动。”张青山轻轻地摇摇头。他手上的耳机子依然贴在耳朵上,对敌人这个突然的动作并不介意。 果然,举枪向他们瞄准的敌人收起了枪,笑着向旁边那个伪军摇摇头,啃着瓜继续走路。这时候,王鹏宇听到,附近草丛里突然发出了一阵簌簌的响动,小树枝也摇动起来,象是有野兔或者麂子一类的野兽窜了过去。于是,王鹏宇明白了。 “班长,你怎么知道敌人没有发现我们?”两个伪军走远以后,王鹏宇问张青山。 “他们没有隐蔽自己嘛。”张青山简简单单地回答说。 “真的。”王鹏宇笑了,他奇怪自己竟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望望两个远去的敌人,忽然说:“班长,我们把那两个家伙抓来吧。“ “抓来?” “对,抓住这两个通讯兵。”他兴奋地向班长耳语着,“只要把电话线一掐断,过不了多久,这两个敌人准得来查线,让他们走到我们跟前,嗨……游击队的去向,敌人的部署,美国鬼子的炮兵阵地不都有了?” “可没有这么简单,两个通讯兵,能知道多少事?要抓,也得看准了,拿稳了,抓个了解情况的军官。再说……” 张青山慢条斯理地小声说。可是没等说完,他突然把耳机子紧紧向耳根上一贴,不作声了。 “抓军官?”王鹏宇没有留意张班长的动作,还在继续兴奋地想着抓“舌头”的事。 “别出声。——要说话了。”张青山轻声说,把握着烟斗的手往送话筒上一捂,大气也不敢出,好象一口气就会把电话里的声音吓跑似的。 王鹏宇连忙侧过脸去,也把耳朵凑到耳机旁边。敌人使劲地摇着电话,摇得耳机里发出一阵难听的嘎嘎声。接着,敌人开始通话了。可是王鹏宇什么也听不清楚,只好干瞪着眼睛,性急地望着张青山。 “……叫李承义少校!……大队长先生不在。他带着摩托中队回师团部报告情况去了……”张青山小声地、时顿时续地重复着电话里敌人的对话。“……我是‘特勤’大队二中队副队长……,大队长命令我们在这里结集待命!……” 张青山每根神经都绷紧了:他们接上线头进行侦听的这条电话线,正是从伪师部通向李承义设在新波里附近那个临时指挥所的。他不再重复敌人的对话,更加凝神地听着,努力把每一句话都牢牢刻在脑子里。 “混蛋。”电话里一个粗哑的声音恶狠狠地骂道,“什么集结待命,我叫你们搜索。” “师长先生,搜索过了,一个中国人也没有,游击队也没有见到。”另一个声音回答说,在粗嗓门的怒骂声中,这个声音连连应声说着:“是,是,混蛋……” 粗嗓门忽然没有声音了。耳机里只听到有线电话电流感应发出的炸裂声和含含糊糊的、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急促的对话声。张青山小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粗嗓门忽然说: “你们马上赶到黄陵洞去,统统到那里待命。” “是,师长先生?” 耳机里发出“喀”、“喀”两声,双方的电话都搁断了。 张青山把耳机从汗湿的耳朵旁移开,向急切地注视着他的王鹏宇说: “敌人命令‘特勤’队都到黄陵洞去待命。” “黄陵洞?” “嗯。这是为什么呢?那里发生了什么情况?难道是游击队在黄陵洞进行活动?”张青山自言自语地思索着,把耳机交给王鹏宇。“你在这里继续侦听和警戒,我马上去报告谭营长。” 说着,他钻出草丛,沿着山梁向一片杂树林里奔了过去。谭剑锋和田玉祥他们几个侦察员都隐蔽在那片林子里。今天早上,他们离开新波里以后,没有在凤宿洞附近停留很久。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那个村子里有武装“治安队”在进进出出,并且就在他们观察村中动静的时候,又有一队李伪军开进村去,没有离开。看样子,这个村子也驻上了敌人。谭剑锋和侦察员不禁为阿妈妮的安全担心起来。为了避免在白天同敌人有所接触,谭剑锋把侦察小分队带到了凤宿洞南边五六里路的一条山梁上。这条山梁不高,但是背靠着连绵的大山和稠密的树林,脚下就是公路,进退都很方便。刚爬上山坡,细心的张青山就发现有条电话线从这里经过。于是,谭剑锋就派出张青山和王鹏宇担任警戒,并且将随身携带的小型电话机接上敌人的电话线进行侦听;同时,让姚文斌架设电台,同师指挥所联络。 姚文斌轻轻呼叫了一会,很快就同师部联络通了。谭剑锋把他们安全到达敌后,找到了金大娘,以及新波里联络点遭到敌人破坏的情况,都用暗语向师指挥所作了报告。 师长直接同谭剑锋通了话。因为隔了十多个小时,第一次听到侦察员们安全到达敌后的消息,尽管侦察员们暂时还没有同游击队取得联系,可是师长的声音里却洋溢着抑止不住的兴奋和高兴。对于下一步如何行动,他没有作具体的指示,只是用暗语嘱咐他们发扬灵活机动的精神去克服困难,百倍提高警惕,并且随时向师部报告最新情况。最后,他还相当严厉地批评谭剑锋,不应当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同师指挥所进行联络。 “首长大概又要说,‘别叫我们这些老头子着急啊’。”谭剑锋想到这一点,抓抓头皮笑了。当然,首长的批评是正确的。情况虽然紧张,可本来还是可以找到机会早点向师部联络的。从师长的口气里,他感觉到了首长和同志们对他们的惦记和关心,更感到了自己肩上责任的重大。联络完毕,他让奔波了一夜多、已经相当疲劳的侦察员们抓紧时间睡上一觉,自己却靠在一棵大枫树上,眼睛望着对面山坡上一间孤零零的草房子,沉思起来。 对于下一步行动,师首长没有作具体指示。这一点,谭剑锋很清楚,这是上级对他的信赖。师长的脾气,谭剑锋早就摸透了:在行动之前,他反复地设想各种情况,严格检查各种准备工作;行动开始以后,对于在敌后千变万化的复杂情况下进行战斗的指挥员,他充分相信他们的主动精神,发挥他们的智慧和勇敢,让他们灵活机动地根据具体情况确定各种对策。 联络点遭到破坏,使侦察员们面临着复杂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并不完全属于意外。在出发前,他们在反复设想各种可能性的时候,也设想过这种情况。所以,当这样的设想变成了事实的时候,谭剑锋就能够冷静地分析眼前的处境和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谭剑锋想到,**人民游击队派金东涣来找志愿军,特别是金东涣同志牺牲前断断续续说出的那几句话,证明游击队同志已经发现,并且十分重视新近调过来的美军炮兵部队,他们一定会对敌人这个炮兵阵地继续进行监视和侦察;师首长命令侦察小分队深入敌后以后尽快找到游击队,也正是为了同**人民游击队并肩战斗,进一步查明敌人部署变更的确切情况,抓住敌人所谓的“王牌”,在总反攻发起之前就将它砸烂,然后切断敌人的退路,配合大部队消灭敌人。那么,在时间很紧、而联络点又遭到破坏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判明敌人炮兵阵地的位置,进行实地侦察,并且在侦察过程中注意与游击队取得联系。 “对,战斗也是一种有效的联络信号。”谭剑锋兴奋地自语说。“游击队不会停止战斗,哪里有战斗,就说明哪里有游击队活动,我们就能找到他们。” “可是,怎样了解到游击队的战斗行动,怎样查明美军炮兵的秘密阵地呢?”谭剑锋摘下一片五角形的嫩枫叶,下意识地送进嘴巴里轻轻咬着,又绞尽脑汁地黙黙的思考起来。 谭剑锋正思索着,张青山分开错错落落的互相交叉着的树枝,迈着快步向他走了过来。看到张青山那副兴冲冲的样子,谭剑锋就猜到了这位细心的老侦察班长,一定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 张青山兴奋地把侦听到的情况,向谭剑锋作了汇报。 谭剑锋听了之后,马上取出随身携带着的五万分之一的军用作战地图,在图上找到了黄陵洞的位置。 “这个情况很重要,”谭剑锋的手指在黄陵洞的位置上画了个圈,沉思片刻后说,“你看,根据以往的敌情通报,这里没有敌人的重要部署。可是,为什么敌人把正在新波里进行搜索的特勤队紧急往那里调动呢?只有两种可能,不是在那里发现了游击队的活动,就是那里有什么名堂怕暴露,需要加强戒备,提防游击队的活动。说不定……” “说不定,那个洞里有蛇。”张青山接过话来说。 “完全可能。”谭剑锋点了点头,“敌人东拦西堵,妄想切断我们同游击队的联系。哼,我们就通过他们的行动,来了解游击队的下落。” 张青山眯起眼睛,笑**地掏出空烟斗来咬在嘴里,吸了两口才说: “对,叫他给我们通风报信,叫他给我们指向带路。这个嘛……古书兵法上叫做反客为主之计。“ “怕是‘张子兵法’吧?”谭剑锋笑着同侦察班长张青山开了一句玩笑,一边把地图折叠成一个小方块藏进怀里,接着说:“天一黑,我们就出发去黄陵洞。” 天空上亮了几下闪电,远远传来一个闷雷的声音。接着,一阵凉飕飕的山风呼啸着穿过林子,卷得树枝一齐晃动起来,发出呼呼哗哗的响声。谭剑锋和张青山抬起头来望望天空。刚才一片黄亮的西边天际,转眼之间就变得十分昏暗。闪电东一下西一下发出耀眼的白光,好象一把把长剑,左右猛刺着空中厚厚的、灰色的云堆。 “好啊,老天爷又要配合我们的行动啦。”张青山藏起烟斗,马上去摇醒正在树丛底下熟睡的侦察员们。刚才雷声一响,侦察员们就已经警觉地坐起来了。只有田玉祥抱着冲锋枪,头枕在一根烂木头上,还睡得呼呼的。 “祥子,到站喽,别‘开车’啦。”朱志良推了他两把,对着他耳朵说。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了。因为,在祖国的时候,有一次田玉祥请假回家探亲,回来的时候超了半天的假。他向班长报告说,一开车他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车子早过站一个多钟头了。没办法,只好火车一停站就下车,再搭车往回返。从那以后,朱志良一见田玉祥打瞌睡就要这样取笑他:“祥子又‘开车’啦。” “小朱,别闹了,快把他叫醒。”张青山在一旁说,“要下雨啦。“ “下不了。”田玉祥合着眼睛说,其实他已经醒了,还装得睡意朦胧的样子说:“这个天跟朱志良一个样,属公鸡的——光叫唤不下蛋。”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哗的一下猛洒下来,打得树叶子劈劈拍拍乱响。田玉祥急忙跳起来,可是已经淋了一脸雨水。 “这叫做好话不听,必有报应。”朱志良笑着报复说。一霎时,大雨铺天盖地猛泼了下来。雨点在树叶子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把朱志良的话音都被淹没了。粗大的水滴从树叶上急促不断地、象线一样挂下来,落在铺盖在地面上的、散发着腐烂气息的隔年败叶上,积成一道道细流从侦察员们脚下流过。侦察员们拉起雨衣斗篷遮着头,不声不响地挨在一起,透过时密时稀的雨帘,注视着山下的公路,和公路那边的山坡、树林和草屋。 在大雨和雷电中,对面山坡上那幢孤零零的小草屋,似乎显得更加矮小了。草屋门口的小树上,一条晾晒在树枝上的灰布裙子,被风吹得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翻飞了一阵,又猛落到离小屋数百多米远的山坡上。这时候,小屋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背上裹着孩子的**妇女急忙走到房檐下,望着吹飞了的裙子,无可奈何地拍了一下手,在门口站住了。 雨越下越大了。公路上,走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脑后束着**,穿着绿上衣,黑长裙,头上顶着一袋子什么东西。她的双手扶住头顶上的口袋,脚步迈得又稳又快。越过公路上一个陡坡,她离开了公路,从小路走上山坡,直着腰蹲下身子去,拣起了那条落在地上的裙子,向小屋走去。背孩子的**妇女接过年轻姑娘头上的口袋,替她揩着脸上的雨水,说着话,一起进到门里去了。 “老大娘的儿媳妇回来了。”朱志良说。 “人家向你报了户口啦?”田玉祥有意跟他抬杠说,“俺偏说她是过路的。” “过路的,如果是是过路的就把我这个朱字……” 朱志良还没有把他的朱字倒挂起来,一阵异常耀眼的闪电刺得他睁不开眼。接着,天崩地裂似的响起了一个炸雷。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硫磺味。侦察员们看到,小屋旁边那棵高高的、有一半已经枯了的老松树,突然从半腰间冒起一团火光,只听得一声响亮的折裂声,老松树拦腰倒了下来,正砸在那座矮小的草屋顶上。 “哎呀,不好了,危险。”侦察员们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草屋顶被压得塌了下去。被闪电击中的松树燃烧起来,在草屋顶上冒起一股浓烟。草屋里,隐隐传出来孩子的哭叫声和妇女惊惶失措的叫声。 “营长,**老乡有危险。”田玉祥着急地说。 侦察员们的眼睛一齐望着谭剑锋,等待着他的命令。怎么办?谭剑锋脑子里剧烈地斗争着。去救吗?要知道,这是公路边上,敌人经常来往的地方,万一暴露了怎么办?不去救?难道他,一个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党员,能够眼睁睁看着**人民的生命财产处于危急之中袖手旁观吗?不行!即便有危险,也不能坐视不管,人民子弟兵的强烈感情,使他没有更多犹豫,立即挥了下手,果断地命令: “抢救**老乡,快,跟我来。” 侦察员们一听到命令,立刻象出膛的子弹那样飞射出去,跟着谭剑锋冲进大雨之中,向山坡底下猛跑过去。 隐蔽在路边草丛里侦听警戒的王鹏宇,也看到了对面山坡上发生的一切。他焦急地张望着,看见张班长和谭营长领头奔下山来,并向他挥了下手,他立刻收起电话机,往肩上一挎,快步跑着跟了上来,几乎和张青山同时跑过了公路。 “王鹏宇,你留在这里,注意监视公路,发现敌情立即报告。”谭剑锋一奔上对面山坡,立即命令道:“其他同志,先救人,再灭火,快,上。” 王鹏宇站下了。侦察员们从他身边飞快奔了过去,踏着野草丛生的小路,跑过一段三百来米的山坡,奔到草屋跟前,立即投入抢救。 这幢孤零零的、也同普通**农民屋子那样并排分成三个小间的草屋,靠左侧那个房间的屋顶,有半边已经被压塌了。被电火击断的松树斜倒在压塌的屋顶上,油质的松脂炽烈地燃烧着,在雨中仍冒出通红的火焰。屋顶木椽被松树压断了,连同上面铺盖着的稻草一齐塌下来,象个破草棚似的斜靠在土墙上。潮湿的发霉的稻草被松脂的火焰延烧着,冒出令人窒息的浓烟。被堵在土墙和倒塌的屋顶之间的妇女和孩子,在里面发出惊惶的叫喊声和哭声。那个背上束着一绺发辫的姑娘,不顾一切地用手扒着冒烟的稻草,想把里面的妇女和孩子救出来。可是稻草和木椽被燃烧的松树干压住了,她怎么拉也拉不开。 看到这个情景,彭新春和田玉祥立刻冲了上去,两人抬起松木,小心地移动了几步,然后使劲用肩膀和手合力一推,把冒着火苗的断松树扔到雨地里去了。张青山、朱志良和姚文斌抓住几根木椽子,一使劲就抬了起来,谭剑锋立刻钻了进去,拉着背孩子的妇女迅速钻到倒塌的屋顶外面。接着,他又钻进去,在呛人的浓烟中极力睁开眼来,抓起**老乡的一些衣服和被子之类的东西又钻了出来。他刚钻出来,张青山他们手里抬着的木椽也折断了。 背孩子的中年妇女额头被木椽划破了,鲜血从额上流下来。那个姑娘急忙从她背上抱过孩子,把她扶进旁边那个房间里去坐下。她一抬头,正碰上谭剑锋抱着衣服被子递给她。这一瞬间,姑娘突然怔住了。在危急中,她没有留意到:面前这个穿着雨衣、不声不响、奋不顾身地灭火救人的人,竟是一个穿着李承晚“国军”制服的军官。她惊讶地把孩子往中年妇女怀里一塞,双手接过衣服被子放在炕上,再转过身来的时候,那个“军官”已经快步回去灭火了。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难道他们是……?”姑娘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她立刻跟着跑了回来,盯着这伙穿李伪军衣服的人。 猛烈的雷阵雨,就象骤然袭来那样又突然停止了。天空中又露出了一抹落日的余晖。着火的树干被刚才的大雨一浇,只有缕缕青烟还在飘动。塌屋里,一个腰圆膀粗的黑高个子,正用全副气力托住屋顶那根已经歪斜的正梁,另一个壮实的矮个子趁势把墙边那根柱子扶正;“军官”向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耳语了一句什么,小伙子点了点头,马上掏出一个急救包撕开,跑去给那个中年妇女包扎伤口…… 青年姑娘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一切。疑惑的神情消失了,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惊喜的光芒,突然一转身,向草屋另一边奔去…… 不一会,从草屋那边,从姑娘奔去的地方,传来三声响亮的杜鹃叫声。 听见这声音,正在扑灭余火的谭剑锋,突然停住了动作,望望身旁的张青山。张青山也正抬起头来望谭剑锋。两人都注意地倾听着。 杜鹃鸟又响亮地叫了三声。 “没有听错,是的……”张青山低声说,他那通常微微眯着的眼睛也睁大了。 当杜鹃鸟的叫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谭剑锋立即回答了三声同样的叫声。过了一会儿,那个束**的姑娘从屋后奔了过来。她脸上露出抑止不住的激动神情,轻轻地喘着气,用一对明亮秀丽的大眼睛望着侦察员们,一句话也不说。 谭剑锋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用**话问道:“老乡,你在这里找什么?” “我找一种药草,它使一切毒蛇都害怕。”姑娘小声说,声音都有点发颤。 “它叫什么?” “七星剑!(七星剑:是一种可以治疗毒蛇咬伤的草药名。)” 谭剑锋掏出了那柄短剑。姑娘一把拿在手里。剑把上,镶成北斗形状的七颗五角金星,呈现在她眼前。她把剑又放回谭剑锋手里。 “东木。”她那大眼睛里涌出了喜悦和激动的泪花,猛地抓住谭剑锋的手紧握着。“志愿军东木。我是鹰嘴峰游击队的,我们天天在盼望着你们哪。” “我们也是。”谭剑锋也紧紧握着这位女游击队员的手,兴奋地说,“这下可找到你们了。” “我叫李青姑。那个背孩子的婶子叫黄秀敏,她是自己人。”姑娘高兴地说,连忙同侦察员们一一握手,一面激动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刚才我就觉得你们的举动不象……” “不象这个吗?”谭剑锋指指身上的伪军军服说,笑了一笑。 “是啊,只有志愿军和人民军才能这样。”青姑也笑着说,“你们的行动,就象联络暗号那样使我坚信,你们一定是志愿军侦察员同志。我们小队有三个小组在这一带寻找你们。我们金昌勇队长正在焦急地盼望找到你们哪。” “金队长知道我们来了吗?”谭剑锋感到有点奇怪。 “是的。我们找到了金大娘,她告诉我们,七位志愿军同志化妆成李伪军,到新波里联络点去了……” 青姑说着,用眼光四处张望:“怎么,还有一位同志呢?” “他在公路边上警戒。”谭剑锋说,“青姑同志,时间很紧,请你马上带我们到金队长那里去。” “好的。阿爸吉见了你们不知会有多么高兴呢。”青姑说完了,急忙跑去向秀敏婶子说了几句什么,秀敏婶子也笑了,连连点头。青姑又跑回来,说了一声:“好啦,秀敏婶子会转告各个小组的同志,让他们回去。我们走吧。” “小朱,通知王鹏宇撤回警戒。”谭剑锋说。 “是。”朱志良应了一声,转身向屋外跑去。 就在这时候,从公路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怎么回事?”张青山吃惊地说。 “砰!砰!砰!”接连又响了三枪。 “不好,小王出事了。”谭剑锋也吃惊地说,立刻命令侦察员们:“准备战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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