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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烽火初相逢小说:烽火下的渔歌 作者:雪山猎人 更新时间:2025/12/15 18:02:17 咸腥的海风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赵勋裂开的嘴唇里。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时,他最后记得的是“利剑-2024”军演的红色警报——台风“海燕”突袭预定海域,他所在的两栖侦察分队乘冲锋舟撤离时,一道近二十米的巨浪像翻涌的巨兽,将铁皮艇拍得如同玩具。 他在浪涛里挣扎的七个小时里,脑子里反复闪过的,是训练场上队长“守护”二字的训诫,那时他还不懂,这两个字在烽火年代会有怎样沉重的分量。通讯器里最后传来的,是队长嘶哑的“弃舟!弃舟!”,随即便是冰冷刺骨的海水疯狂涌入鼻腔的窒息感。 作为海军陆战队的尖子兵,他硬生生在浪涛里撑了七个小时——被巨浪掀翻时撞在冲锋舟残骸上,又被水里的浮木、断绳反复刮扯,制式作训服早已变得褴褛不堪,膝盖的防磨层磨穿,血珠混着海水在腿侧凝成细流。但他攥紧了拳头,陆战队的字典里,从没有“放弃”二字。 为了减轻负重游向远处模糊的岸线,他早在第五个小时就亲手解开了防水战术背包的快拆扣——里面的电台、急救包虽珍贵,却远不如活着上岸重要。 当海浪终于将他推上鹰嘴礁的滩涂时,他眼前只剩一片昏黄,腕上军用防水表的指针永远停在了下午三点十七分,玻璃裂痕里嵌着的沙粒,像这乱世里磨人的尘埃。体力耗尽的前一秒,他恍惚看见一片灰褐色的海岸线,像濒死者眼前最后的光。 再次睁开眼时,海风的咸腥变成了艾草的清香。身下粗麻垫子硌着肩胛骨,屋顶海草缝漏下的阳光在地上织着光斑,耳边“吱呀”的纺车声混着海浪拍礁的闷响,竟让他生出几分恍惚。 这不是野战医院的消毒水味,也不是船舱里的机油味,是带着烟火气的、活着的味道。 “你醒了?”清脆的女声像刚捞上岸的海蜇,带着水汽的通透。赵勋猛地转头,肌肉瞬间绷紧,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战术匕首,此刻却空无一物。 门口站着的姑娘刚放下纺车,手里端着个豁口陶碗,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挽到小臂,露出被海水泡得发红却结实的肌肉,裤脚沾着的泥点还没干透,显然刚从海边回来。 她的眼睛最是打眼,像黄海深处的黑珍珠,亮得能照见人,哪怕额前碎发沾着细汗,下颌线条也绷得利落。不是现代姑娘的精致柔美,是被海风晒出蜜色皮肤、被渔网磨出薄茧的坚韧。 赵勋忽然想起训练基地外田埂上的野菊,风刮不倒,雨打不蔫,在石缝里也能开出花来。她手里的陶碗稳得很,哪怕看见他戒备的眼神,脚步也没顿一下。 “水……” 赵勋嗓子干得发疼,嘶哑的声音惊飞了窗台上的海鸟。 他试着撑起身体,却被姑娘快步上前按住肩膀,那力道比他想象中大得多,掌心带着常年劳作的薄茧,按在他伤口处时特意放轻了动作,分寸拿捏得极好。 “慢着喝,草药刚熬好,烫。” 她扶着他的后颈,手臂稳得像架着枪托,陶碗边缘避开他干裂的嘴唇,温水混着草药味滑进喉咙,熨帖了灼烧感。 赵勋贪婪地喝着,余光却被她腕上的贝壳手链吸引——磨得发亮的贝壳串成一串,最中间那颗刻着个极小的“霞”字,显然戴了许多年。 屋里的陈设也透着她的影子:土灶边干柴码得齐整,比他在新兵连叠的被子还规矩;墙上挂着的渔网,绳结打得比战术背包的快拆扣还结实。 “我叫宁彩霞,昨天捡海菜时看见你漂在礁石上。” 她收回碗,指尖碰到他腕上手表时缩了一下,脸颊泛起薄红,却没躲开他的目光,“你烧得厉害,俺用家里存的艾草给你敷了额头,前天托同村人捎信让俺爹去镇上抓药,他走了两天还没回,药钱是俺赶在退潮前捡螃蟹换的,你别担心,欠的账俺自己能还。” 她说着往灶膛添了块柴,火光映在她脸上,把眼底藏着的担忧都照得暖了些,“这阵子鬼子查得严,镇上到渔村的路不安全,俺正犯愁他啥时候能回来。” 赵勋的目光突然钉在炕头小桌上——那里摆着一只豁口的粗瓷碗,碗沿沾着点没擦净的玉米糊糊,碗身侧面却被硬戳上了个歪歪扭扭的“武运长久”戳记,边缘还划着两道代表日军征用的竖线。 这拙劣的戳记像子弹一样击穿了他的认知,他猛地抓住宁彩霞的手腕,指节泛白,却在触到她掌心茧子时下意识松了松力道。 “现在……是哪一年?”他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虚弱,是因为那只粗瓷碗上,刻着属于战争的沉重烙印。 宁彩霞被他抓得一怔,随即眼里掠过警惕,却没挣开,只是轻轻抽了抽手:“你咋连年份都忘了?民国三十年啊。” 她把陶碗放在桌上,转身从灶膛里扒出个烤得焦香的红薯,“日本人占了青岛,上个月来石岛镇搜过三次,说是抓美国飞行员,好多渔船都被他们征用了,俺爹就是怕路上遇着鬼子,才绕远路去的镇上。” 说这话时,她声音压得低了些,握着红薯的手指却越攥越紧,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民国三十年。1941年。赵勋的脑子“嗡”的一声,爷爷讲过的抗战故事突然清晰起来——1941年的胶东沿海,日军的铁蹄踏碎了多少渔村的灯火。 他看着宁彩霞转身给内屋换热水的背影,蓝布褂子后襟磨出的毛边,像这乱世里被撕扯的希望。巨浪不是把他冲回了过去,是把他扔进了爷爷辈浴血奋战的战场。 “你的衣服……”宁彩霞端着热水回来,目光落在他破烂的作训服上,眉头皱起,却没露出嫌恶,“料子看着结实,就是款式怪得很。俺在镇上见过国民党兵的军装,也见过八路军的粗布衫,没你这样的。” 她伸手碰了碰衣服的布料,指尖划过磨破的边缘,“这针脚密得像渔网,是洋人的手艺吧?” 赵勋的心沉了下去——“穿越”二字绝不能说,乱世之中,反常即是祸根。他盯着自己磨破的袖口,余光瞥见宁彩霞腕上的贝壳手链,突然有了说辞。 “俺是沂蒙山里打猎的,姓赵名勋。”他放缓语气,刻意学着当地口音,“前几天在山上撞见架掉下来的飞机,银闪闪的像条大鱼,里面洋人飞行员已经没气了。这身衣服是从他包里翻的,你看这料子,刀划都难破,打猎时防野兽正好。” 他拉过衣襟,露出布料纹理,“俺给那洋人垒了坟才下山,没成想撞见搜山的鬼子,慌不择路摔进海里,醒来就到你这儿了。” 他说得坦诚,却没提自己的身份。军人的使命刻在骨子里,但此刻,他首先是个需要庇护的“落难人”。 宁彩霞没立刻说话,转身从墙角拖出个木盆,里面泡着他换下来的湿衣服,显然已经洗过。 “这衣服上的血都泡淡了,俺用皂角搓了三遍。” 她蹲在炕边,手里拧着衣服上的水,“俺信你。俺爹走之前说,看人先看手,你虎口的茧子是握刀握出来的,不是耍奸耍滑的软手——好人的茧子,都是干净的。” 她抬头冲他笑了笑,牙齿白得像贝壳,“俺们渔民不欺生,只要你不是鬼子的奸细,这屋就给你遮风。” 赵勋正想道谢,院门外突然传来大黄狗的狂吠,紧接着是枪托砸门的巨响,日语的呵斥像炸雷般劈开了渔村的宁静。宁彩霞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她猛地站起来,动作比赵勋这个老兵还快,伸手就把他按回炕上,扯过补丁被子盖住他的腿。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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