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村口伏击战

鬼子行军轰隆隆的整齐脚步声很有气势，每个人都在忍不住发抖，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赵勋和宁彩霞却管不了许多，初次战斗都是一样的。

赵勋扛起机枪钻进药材铺子，将枪架在被烧焦的柜台缝隙上，枪口正好对准村口的必经之路。风从破窗灌进来，带着焦糊的草木味，远处的土路上，很快扬起了漫天尘土，隐约的日语吆喝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

宁彩霞攥紧了腰上的匕首，挨着赵勋蹲下，轻声说：“赵大哥，鬼子快到了。王嫂母子的遗体还在村口路边，要不要……”

赵勋探头望了一眼，眉头紧锁。转移乡亲时太过仓促，没能来得及妥善安葬王嫂母子，此刻两人的遗体就盖着块破席子，孤零零地躺在路边。

他刚想和宁彩霞找机会挪走，就见黄压压的队伍已经出现在路尽头，为首的一个鬼子军官骑着高头大马，腰间军刀晃悠，嘴里歪斜着，眼神凶戾地扫视着村子。

“别出声。”赵勋按住宁彩霞的肩膀，手指扣在了机枪扳机上。鬼子队伍慢慢靠近，果然被路边的遗体吸引，那军官勒住马，用马鞭指了指破席子，叽里呱啦喊了几句。两个端着上了刺刀的鬼子立刻走过去，一脚踢开破席子，看着遗体狞笑起来。

“畜生！”宁彩霞浑身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亲眼看见一个鬼子举起刺刀，对着王嫂的遗体狠狠捅了下去，刀刃拔出时带着刺目的血——王嫂前几天还笑着给她塞红薯，那个圆脸蛋的孩子总追着她喊“彩霞姐”。

赵勋也红了眼，却死死咬着牙没动——鬼子还没走进伏击圈，现在开枪太早，达不到拖延的效果。

他刚要按住宁彩霞，就见那骑马的军官竟从马上跳下来，拔出军刀，刀尖对着孩子的遗体就要砍下去。

“砰！”

枪声在寂静的村子里骤然炸响，宁彩霞已经猛地端起三八大盖，枪口还冒着青烟。那鬼子军官的太阳穴炸开一团血花，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身体重重栽倒在地。马受惊嘶鸣，扬起前蹄乱蹦，把鬼子的队伍搅得一阵混乱。

“坏了！”赵勋暗骂一声，却没时间责怪宁彩霞。村东头的涂小虎听见枪声，立刻带着人开火，村西头的狗剩他们也跟着扣动扳机，一时间枪声乱作一团。

前排的鬼子被打懵了，接连倒下几个，剩下的人反应过来，立刻趴在地上寻找掩护，有的躲到断墙后，有的钻进路边的破屋，枪口瞬间对准了村子里。

“哒哒哒——”赵勋猛地扣下机枪扳机，子弹像暴雨般倾泻而出，扫向混乱的鬼子群。他一边射击一边吼道：“装弹！”

宁彩霞手忙脚乱地递过弹夹，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带着哭腔：“赵大哥，都怪我，破坏了你的计划……”

赵勋快速更换弹排，眼角瞥见宁彩霞懊悔的模样，抽空喊了一句：“哭什么！枪法不错，一枪爆头——下次记得等我信号！”

他知道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鬼子已经开始反击，子弹“砰砰”地砸在杂货铺的柜台上，木屑飞溅，把宁彩霞的头发都掠起了几缕。

“趴好！”赵勋猛地将宁彩霞按在柜台后，自己也缩了缩身子，“涂小虎他们那边暴露了，咱们得把鬼子的火力引过来！你说的窄巷在哪？”

宁彩霞抹掉眼泪，指着铺子后门：“从这出去拐两个弯就是，能通到村西头！我带路，咱们绕到鬼子侧后方打！”

她抓起地上的子弹箱往背上一挂，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仿佛刚才那个哭鼻子的姑娘不是她。

赵勋点点头，对着外面又是一梭子机枪扫射，压制住鬼子的火力：“走！动作快！”

两人刚踉跄着退到后门，就听见村东头传来一阵兴奋的呐喊：“打倒小鬼子！老子打中一个！”是涂小虎的声音，粗嘎嘹亮，在枪声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又有几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跟着起哄，“我也撂倒一个！狗日的鬼子，活该！”

赵勋脚步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帮愣头青！”话音刚落，就听见村东头的枪声突然变得密集，伴随着一声惨叫——有人因为暴露位置被鬼子击中了。

宁彩霞听得心头一紧，刚要探身去看，就被赵勋一把拉了回来。“别露头！”

赵勋压低声音，“鬼子的狙击手就等着有人当活靶子！”可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的矮墙上，一个半大的小子举着步枪站了起来，挥舞着枪托高喊：“杀尽小鬼子，保卫咱的家！”

“卧倒！”宁彩霞几乎是脱口而出，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的处境，猛地站起身朝着那小子的方向挥手大喊，“快趴下，危险！”

“咻——”一颗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土墙上炸开一个小坑。赵勋瞳孔骤缩，想都没想就伸手抓住宁彩霞的胳膊，猛地将她拽进身后的窄巷。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宁彩霞的额头磕到了石头，疼得眼前发黑。

“你疯了？”赵勋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他快速扫视着巷口的动静，伸手将宁彩霞拉到巷壁的阴影里，“现在知道冲动的代价了？”

宁彩霞捂着额头，咬着唇没说话，刚才那一幕让她心有余悸——她亲眼看见那个站在矮墙上的小伙子被一颗子弹击穿了胸膛，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了下去。

“鬼子的火力都被咱们引到这边，涂小虎他们能喘口气。”赵勋快速调整好机枪的位置，枪口对准巷口，“你沿着墙根往后退，到第三个拐角等着我。记住，不管听见什么都别露头，用匕首划墙发信号，一下停一下，我能找到你。”

宁彩霞点点头，刚要起身，就看见巷口出现了两个搜索的鬼子。赵勋眼神一冷，抬手就是两枪，鬼子应声倒地。

他一把将宁彩霞推向后边：“快走！我掩护你！”

宁彩霞咬着牙，背着子弹箱快步向后退去。她能听见身后赵勋的机枪声断断续续，时而急促时而停顿——那是在引诱鬼子进来。每一声枪响都像敲在她的心上，她按照赵勋说的，用匕首在墙上轻轻划着，一下，停顿，再一下。

刚退到第三个拐角，就听见巷口传来鬼子的叫喊声。她探头瞥了一眼，看见赵勋正拖着机枪往后退，身后追着四五个鬼子。他的左臂被流弹擦伤，鲜血浸透了衣袖，却依旧面不改色，抬手又是一枪，将跑在最前面的鬼子撂倒。

“这边！”宁彩霞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指着拐角处的一个破门洞。

赵勋眼睛一亮，猛地将机枪往背上一扛，一个翻滚躲到门洞门口，顺势将追来的鬼子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