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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军事科幻>烽火江山:民国军阀的黄昏>第7章 第三镇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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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三镇兵变

小说:烽火江山:民国军阀的黄昏 作者:圣阳 更新时间:2025/12/27 20:21:04

子时的北京,寒气浸透了胡同巷陌,砭人肌骨。大甜水井胡同的李掌柜刚把账本压在枕下,指尖刚触到灯芯,就听见“啪——”一声脆响,在干冷的夜里传得老远。

“谁家这么不懂规矩,深更半夜还放爆竹?”他嘟囔着吹灯,话音未落,密集的声响就炸了开来——“噼噼啪啪!砰砰!”不再是孩童戏耍,是实打实的枪声,裹着玻璃碎裂的哗啦声、木门被踹的闷响,还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下子把寒夜搅得稀烂。

李掌柜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跌跌撞撞扑到窗边,舔破窗纸捅了个洞往外瞧。火把光晃得人眼晕,穿灰棉军服的士兵三五成群,正用枪托砸着沿街的商铺门板。“开门!再不开崩了你!”“老总,小本生意,饶了我们吧!”“少废话,现大洋拿出来!”吆喝声、求饶声、咒骂声混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隔壁绸缎庄的门“哐当”被撞开,士兵蜂拥而入,布料撕裂的声音刺耳,掌柜的老婆没哭嚎,反倒拔高了嗓子喊:“那是给军需做的料子!你们抢了,上面查下来吃不了兜着走!”可话音被更大的哄抢声盖过。当铺的招牌被拽下来摔碎,火星从远处窜起,不知哪家的房子着了火。李掌柜腿一软瘫在地上,牙齿打颤:“兵……兵变了!”

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里,蔡元培刚合眼没多久,就被这阵喧嚣惊醒。这位南京临时政府的迎宾专使,带着宋教仁、汪精卫等一行人北上五日,日日与各方周旋,请袁世凯南下就职,早已身心俱疲。他披衣起身,刚走到窗边,就见宋教仁、汪精卫等人衣衫不整地闯进来,脸色都白着。

“怎么回事?”宋教仁声音发紧。

蔡元培撩开窗帘一角,使馆区的街道上,中方巡警没了踪影,换成了攥着步枪的西洋巡捕,正用外语急促交谈。远处东安门方向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喧嚣声隔着窗户都能撞进耳朵。“是兵变。”汪精卫压低声音,南省口音裹着焦虑,“听动静,人数不少。”

“冲着我们来的?”宋教仁立刻想到此行使命。

蔡元培放下窗帘,清癯的脸上没太多表情,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眼下说不清,勿自乱阵脚。使馆区守卫严,乱兵不敢轻易进来。”他顿了顿,吩咐道,“都回房穿好衣服,把紧要文书收妥。我去见饭店经理和公使们问问情况。”

转身的瞬间,他心里已翻江倒海。专使团抵京数日,袁世凯礼数周全,可一谈及南下日期就含糊其辞。偏偏在这僵持关头,他最精锐的北洋第三镇哗变?这“巧”得未免太过刻意。

皇宫西边的居仁堂里,却一派安然。袁世凯穿着绛紫色绸面棉袍,负手站在地图前,炭火烧得书房暖烘烘的,窗外的骚动仿佛远在千里之外。

门被轻轻叩响,侍卫长唐天喜一身戎装进来,神色镇定:“宫保,第三镇那边闹起来了。曹锟派人来报,说部下因欠饷不满,在东四一带骚扰商民。”

“只是骚扰商民?”袁世凯转过身,圆脸上没什么表情,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尚未攻击官署,也没碰洋人办事区和六国饭店。”唐天喜垂首,特意加重了后两句。

袁世凯端起温着的参茶呷了一口,指尖在紫檀书桌上轻轻敲击:“蔡鹤卿他们,该吓着了吧?”

“英国、法国公使都调了卫队去六国饭店,蔡专使那边没传消息,想来是惊魂未定。”

“惊魂未定便好。”袁世凯放下茶碗,嘴角牵起一丝淡笑,“曹仲珊带兵还是糙了点,欠饷?我何曾短过第三镇一个铜子?”

唐天喜不敢接话。谁都清楚,曹锟是袁宫保的心腹,若没有上头的默许,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专使团眼皮子底下闹出这么大动静。“宫保,要不要下令弹压?免得伤了国际观瞻。”

“弹压?”袁世凯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兵士闹饷,情有可原。强压下去,激出更大乱子谁担待?告诉曹锟,约束好部下,别太过火,尤其不准靠近洋人办事区。天亮前,必须平息。”

唐天喜心领神会——闹要可控,吓要够劲,天亮前收场,既显北平治安不靖,又衬得袁公离不得北方。待他退下,待他退下,袁世凯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南京,嘴角泛起冷笑。去南京?去那革命党人的地盘,当个受《临时约法》掣肘的傀儡?孙文他们,还是太天真。乱世之中,终究是实力说话,这兵变,便是他用枪声写就的回信。

六国饭店里,气氛已紧张到极点。蔡元培见过英国公使朱尔典回来,脸色凝重:“是北洋第三镇哗变,公使说办事区会保障安全,但平乱是我们内部事情,他们不便干涉,只提请政府处置。”

“‘提请’二字,真是滑头!”军事顾问钮永建愤然拍桌,“早不乱晚不乱,偏我们催袁公南下就乱,分明是说他一走,北京就保不住!”

宋教仁眉头紧锁:“若真是他授意,其心可诛。但北洋军纪本就松弛,欠饷闹事也不是没有过,或许是真乱。”

“哪有这么巧的事?”汪精卫冷笑,“昨日袁公还说北方局势复杂,他离不得京,今日就出事,未免太应景了。”

蔡元培走到窗边,远处火光渐弱,枪声却仍断断续续。街上偶尔有马车疾驰而过,西洋骑兵护送着,车窗紧闭,不知是哪位显要在躲避。他想起南下前,孙文先生的嘱托:“鹤卿此去如入虎穴,袁世凯必不愿南来,然为共和,此义不可不争,勿堕共和颜面,勿使和谈破裂。”

这其中的分寸,实在难拿捏。若据理力争,恐逼得对方狗急跳墙;若妥协退让,《临时约法》、定都南京便成了空文。难道流了这么多血,最后换来的只是换汤不换药?

“蔡公!”随员慌张进来,“饭店经理说,乱兵往这边挪过,虽被巡捕拦住,还是建议我们移居英国使馆!”

“不去。”蔡元培挺直脊梁,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我等是民国专使,代表南方政府而来,岂能因本国兵士滋事,就躲进外国办事处?丢不起这份人!”

众人一愣,脸上的惶恐渐渐被羞愧取代。宋教仁忧心忡忡:“可万一……”

“没有万一。”蔡元培目光扫过众人,“袁项城若还想做**,就不会让我们出事。这场戏,东交民巷的公使在看,天下人也在看。我们越镇定,他的算计就越站不住脚。”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研墨提笔:“我给袁项城写封信。问候他安全,关切京师变故,重申南下就职、定都南京是国之根本,再问问平乱进展,是否需南方协助。”

众人恍然大悟,这是以退为进。信写得客气,却句句点在要害——你的地盘你要管,你的承诺不能忘。

后半夜的枪声渐渐歇了,像退潮的海水,只留下满地狼藉。天亮时,苍白的日光洒在东安门内外,砸烂的门窗、翻倒的货摊、烧黑的木梁随处可见。商户们抹着眼泪清理残局,巡警和士兵在街上沉默地走动,空气中飘着烟尘和焦糊味。

居仁堂院里,袁世凯正在庭院打太极拳,动作舒展,气息绵长,仿佛昨夜的兵变只是一场梦。唐天喜悄声上前:“宫保,乱事已平,曹锟惩处了带头者,蔡专使送来了一封信。”

袁世凯接过信,就着晨光细看,嘴角慢慢扬起笑意。好个蔡鹤卿,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信写得滴水不漏。他把信递给秘书长梁士诒:“你怎么看?”

梁士诒看完推了推眼镜:“蔡元培以守为攻,表面关切,实则催南下之约,还把平乱责任推过来,又问是否需要协助,这是将了一军。”

“那就将回去。”袁世凯接过热毛巾擦手,“替我回信:多谢专使团关怀,昨夜乃少数士兵滋事,已严令惩办,惊扰专使深感愧疚。至于南下,京师初定,人心未安,北方诸省将领纷纷恳留,实难轻动,望专使体察实情,另商两全之法。”

梁士诒有些担忧:“蔡元培他们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他们不答应又如何?”袁世凯望向亮起来的天空,语气平淡,“经此一夜,北京‘治安不靖’‘袁公离不得’的印象,早已种在所有人心里。列强公使看在眼里,南方代表团记在心头,孙文在南京,难道能不顾北方安危,强逼我南下?”他转身往书房走,背影沉稳如山,“都城定在哪里,从不是嘴皮子争来的,是实力定的。昨夜那阵枪声,就是咱们的‘定都之言’。”

六国饭店里,蔡元培捏着袁世凯的回信,久久未言。窗外,北平城在劫后小心翼翼地苏醒,可他心里清楚,南下的路,已被昨夜的火光与枪声,彻底堵死了。

这场兵变,究竟是曹锟部下失控,还是袁世凯的精准布局?或许永远是个罗生门。但结果已然分明——共和初立的中国,终究还是绕不开实力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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