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国仇家恨（2）

一九三年末，南中国崇山峻岭的滇缅路上。

一条蜿蜒盘山的公路沿着黛色的山林通向密林深处；一队由进口卡车组成的汽车长龙，箭一般的开进了连绵千里的大山深处。陡峭的山峦，寂静的山林，潺潺的涧溪，悠远的岚烟仿佛一卷苍凉凝重的画卷一帧帧一幕幕的从车窗两边一闪而过。

修筑滇缅公路，是一个艰辛的过程。三七年未，中国向国际招标工程，约有数家国际性大型公司对此有兴趣；但他们要求中国提供先进设备，和六七年的时间；但当时中国缺乏先进机械，更无六、七年时间等待，国人决定自行修建。

于是，世界历史上又一次修筑大潮开始了！二十万民众用双手和智慧仅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完工；举世瞩目的二十四拐就在这里，靠着二十万中国人民的勤劳和智慧诞生啦！很多国外人评价：只有修筑长城的国家才能完成这种任务！

如果把这里的一切当做一幕幕欣赏绝世佳境的去处，那么我们不会怪你！倘若一代代的年轻的生命就奉献在这条人迹罕至的公路上，你又会作何感想？

可坚硬的现实令人无法选择。在这条亘古荒凉的地方，就有这样一支部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来回奔波在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上。

**日报的记者李曼丽这次为了向国人报道这刚开通不久的滇缅公路，就决定跟随前去仰光的车队一同走一遭这颠簸流离的道路。

李曼丽穿着一身宽大的军装，腰里扎着斜皮带，绑腿打到膝盖处；一动不动的坐在卡车副驾驶的位置。给人的感觉丝毫不像一个文弱的记者，倒像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

坐在李曼丽旁边驾驶汽车的是负责这次运输的国军少校营长邢国栋；刑营长长的高大魁梧、年轻帅气，一脸的豪迈与激情。他口里叼着香烟，看似玩世不恭；其实这方圆很多里的动静他都能观察得仔仔细细。用他的话说：开车，尤其是军车就好比古代的武林高手一般；要做到“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这次运输的货物是刚刚从缅甸那边卸货的一批飞机零部件；这批货物是海外的爱国华侨用鲜血来资助国家抗战的物质。进入一九三八年底，国际上纷纷减少对中国的援助；海外华侨就是冒着种种危险捐钱捐物来资助抗战。

汽车行驶在崎岖的公路上，车身被颠簸的路程颠的上下摇晃。云南的路最难走，这是当时国际上公认的事实；邢国栋带着这些军用司机以前或者在内地开车，还有的甚至刚学会驾驶。但他们依靠着顽强的毅力和拳拳爱国之心来走这一遭滇缅公路。

汽车即将驶进边中国境内，很多人的心里松了一口长气！忽然，一阵阵急促的马达声从空中传来；邢国栋最先反应，他意识道这可能是日军偷袭的飞机；负责防空的部队立马警觉起来。不一会，行进的车队中露出了几门黑洞洞的高射机枪枪口。

每个人的心里都紧张起来，李曼丽更是紧张，此刻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反观身边的邢国栋，他异常镇定的驾驶着汽车；

“告诉后面的车队，一定要跟上。前面峡谷地区是一个袭击盲区！”

飞机却没有进行投弹，一个盘旋之后，就向着远处飞去！有惊无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李曼丽为自己刚刚失态的表现有些害羞，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邢国栋的；这家伙依然是冷冷的一副表情，脸上的肌肉拧到一起。

“通知部队，全体停车！快！”邢国栋忽然大喊叫道；

情况紧急，怎么能停车呢？李曼丽不满的对邢国栋说道；可邢国栋根本就不理会，他继续吼叫道：“把后面押尾车上的货物全卸到前面几辆上去！后面的司机跟着上前面的车；后面五辆全部推倒悬崖里！”

人们震惊啦，这些车对于当时的兵来说可是宝贝疙瘩。许多人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意扔车。这无缘无故的推到悬崖几辆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很多人不解的反问起来，人群中骚动起来；邢国栋大骂道：“妈的，都是混蛋！刚才的是鬼子的侦察机；我们要是还这样行走，天亮前一定赶不到昆明！现在司机双份，货物加重些；可夜里不休息就可以保证天亮前到昆明！”

人群中寂静了下来，可大家还是有些不甘心。邢国栋见后，气急败坏的骂叫道：“国内的将士在用血肉等着我们的货物；你们为了几辆破车……你们对得起他们吗？……不扔！娘的我们全带完蛋！”他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吼叫着。

很多官兵含着眼泪将后面的几辆卡车推到悬崖里；不出半个小时，货物装载完毕。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南国寂静山峦中，一个车队排成的巨龙般的形状在来回穿梭！

天明时分，车队顺利抵达昆明边境；李曼丽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显示亮；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她向车窗外望去，一条碧绿的江水缓缓流过；屹立在天地之间喀斯特地貌的秀丽山川，如鬼斧神工般的倒映在江中。

再看看邢国栋，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脸上满是风尘朴素。李曼丽打开自己的水壶递给他，邢国栋接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不久，车队停靠在昆明机场附近的货物转运中心；一大群士兵帮着从车上抬运着货物，李曼丽正在和一个士兵准备抬起一个包裹时，后面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女人，一边呆着去！这活你们干不了！”

李曼丽听到这话很气愤，凭什么这样说自己；她刚猛一回头，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说这话的正式驻守云南昆明机场的五大队队长高翔鹰。高翔鹰见是李曼丽，也有些不好意思。

到是李曼丽先发话啦，半开玩笑的说道：“高大队长怎么还跟我过不去啊？你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早该改改啦！”

高翔鹰也转而笑着说道：“李大记者，上次是我不对；可……”

李曼丽看着高翔鹰那副窘样，也笑了起来。

货物装卸完毕，高翔鹰叫人把这些珍贵的飞机零用件运回部队。这是一个值班参谋跑来报告说，日机在今天拂晓大批偷袭滇缅公路一段；幸好那时没有什么货物车辆经过。李曼丽听后，不经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险啊！”

再看看旁边的邢国栋，他仍是一脸冷静刚毅的表情。他踏着有力的步伐走到高翔鹰面前，立正敬礼答道：“报告长官！货物装备完毕！请你查收！”说着递出一张货物单的似的本子。

高翔鹰接过报货单，大致的翻看了一下；赶紧的说道：“刑营长，谢谢你们啊！这批飞机部件对我们可是太重要啦！”

李曼丽抢先对高翔鹰说道：“我说高大队长，这一路上可多亏刑营长他们啊！要不是刑营长当机立断，估计这批零部件连同我们一起就要被鬼子的飞机吃掉了！”

“有这种事？”

李曼丽将路上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高翔鹰听；高翔鹰听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邢国栋的肩膀说道：“好啊！我军有你这等将士，何愁日本不败！”

此时，一向冷静刚毅的邢国栋的脸上却泛起些绯红；他紧张的回到：“长官们说笑啦！这本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是啊，要是我四万万同胞皆能坚守好自己的岗位，我中华复兴就指日可待！”翔鹰感慨的说道。

这批重要的飞机零部件被分配各个作战部队；五大队的飞行员们见到这些难得的器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自武汉会战后，我军空军损失巨大；全军所剩的战斗机不到二百架；这其中还有许多是战损的飞机。平日里，空军无论是地勤还是飞行员都对这些飞机爱护有加；他们把它当成宝贝疙瘩一样护着。可有些战斗机的损害严重，有的连航空泵都被打坏。“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们连器都没有，怎么去战斗？

邢国栋对高翔鹰是早有耳闻，一直以来，他对这个在空中敢于顽抗日军的将领是敬仰有加；今天见到本人，他发现高翔鹰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高大神武；这个身高中等的中年汉子脸上透出几分儒将的气势。他说话有时很直接，有时会直接表达出自己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会令那位美丽大方的记者小姐难以接受。

晚饭过后，邢国栋要赶回部队；他们还有许多任务要做。李曼丽跟着邢国栋的车辆一同赶往昆明休整部队。走的时候，高翔鹰前来送别。

夕阳的余晖洒遍整个南国大地；半边天空都映照得通红通红……望着那红彤彤的晚霞，邢国栋对高翔鹰敬了个礼说道：“高长官，我们走了！”

高翔鹰临走时嘱咐道：“要是见到五十四师的赵轩逸师长托问向他问好！”

“哎！”

汽车引擎开动了，一小队的军车在殷红的天空下开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