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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金山苍茫之宋云的修行>十五、新任刺史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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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新任刺史来访

小说:金山苍茫之宋云的修行 作者:执戈无争 更新时间:2017/7/23 18:28:06

夏末的一天,在永宁寺暂居的宋云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凉州刺史元孚。

宋云与这位新任的刺史大人平时并无交集,只知他乃临淮王元丕之孙、元谭之子。元丕当年因反对孝文帝迁都变俗、改官制服、禁绝旧语之制,参与太子元询谋反。事发后,孝文帝怒杀太子,但念元丕是一代功高望重的老臣,恕死革爵,将其一族流徙至太原为民。

宣武朝时,元谭又遭贬斥到凉州,直至当今天子即位,在四皇叔元怿的提携下,才得以回京任职,可惜不久便病亡了。不过元孚颇受四皇叔的赏识,从小小的经途尉一路升迁至羽林郎将、虎贲中郎将、虎贲将军,这次任职刺史,也算是重振门庭了。

宋云原不想见朝士外客,何况又不相熟,但通禀的小沙弥说,刺史大人因将赴边任,国师游历西境诸国,特来问边地事。宋云想想,便应允了,远赴边任的刺史心系边事,乃一方百姓之幸,不也正是自己修行所愿么?

元孚大约三十五岁的模样,中等身量,体格结实健壮,戴着顶半新的皮质束髻小冠,横插素银簪,着一身没纹绣的青灰色右衽宽袖单纱袍衫,露出同色束裤,无装饰的素革腰带,未佩刀剑,看起来不像即将迁乔赴任的四品刺史,倒像是个下等文官。他恭敬行礼,拜上国师,自称下官“孚”,言谈举止并无军户武人的粗蛮之气,宋云相见之下,倒颇有信任之感。

寒暄过后,元孚小心地切入正题:“国师出使西国,经赤岭借道吐谷浑,可知吐谷浑以平定秦、凉之乱,与魏不通关卡、朝贡断绝之事?”他蓄着连鬓八字短须,脸庞棱角分明,一双暗褐色的长眼,眉宇间有行伍之人的英气,神情中却似有郁悒之态。

见宋云点头认可,他从容道:“伏连筹早有骄矜之心,曾准拟天朝,树置官司,称制诸国,以自夸大,并受南朝分封,况其外并戎狄,塞表之中,号为强富,此举亦非意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魏南有强梁,北有蠕蠕、高车扰边,西有吐谷浑、嚈哒,尤为嚈哒,近岁号为强盛,西域多国或役属或依附,皆为其臣属,国师一路经蛮域,目见蛮夷之众、西域国之实,以国师高见,此国可为我西境之患乎?”

窗外,碧树蓝天,满目苍翠,蝉声轻缭,一声一声,不绝于耳。一别五年,永宁寺的园林美景葳蕤旖旎,更胜往昔。宋云将原本浅坐的身子沉于蒲席上,表面虽不露声色,心中却感慨万千。

孝文初年,为规遏北疆、荡辟南境,增戍朔垂的都是特选的良家酋附、高门子弟。随着迁都日久,国基稳固,朝廷逐渐轻视西北境防务。宣武年间,竟将罪逆犯臣恕死徙边。这些罪臣犯将只擅长**纳贿、搜刮民脂民膏,压根无心边务,边镇上下一片沆瀣之气。

出使前,宋云对此只略有耳闻,行途目睹现状,不禁为国忧心。归来后本该将西行所思及边患之忧谏言尊上,然而皇城梵音缭绕、歌舞升平,当权者惟喜丰亨豫大之功果,奄官佞臣欺罔视听,自己一介僧侣,介入朝事亦非所愿。又想与四皇叔细陈西行所见,但那日在铜驼街路遇,两人相对竟有隔世之感,宋云只好暂将忧思郁积心底。

不期此时,元孚所想所问竟全是自己所思所虑,宋云心折首肯,默默赞许:四皇叔虽我执难破,难识本心、难见本性,用人倒颇具慧眼……

“不瞒国师,孚乃罪臣之后,原为清途所隔,幸得清河王提携,才得进仕。孚常闻清河王曰,国师虽乃出世之僧,然智珠在握、佛口圣心,且心系国忧,若入仕,可出将入相!孚才蔽识浅,因忧虑边患,方有此问,非唐突国师!”大约见宋云踌躇不答,元孚忙俯首解释道。

宋云执手而笑,“清河王有度有识,方有此过誉之言。一切有情、一切众生,僧虽为僧,亦为有情之僧、众生之僧,僧无玄关妙语,皆是一路西行所见所闻,无相无作,刺史大人姑妄听之。”

元孚抬起身,一脸欣喜,“愿闻甘露法雨!”

葱岭,西境,嚈哒……

草原初秋一个清冷的早晨,在前往拔底延城半道的坡地上,出使僧团远远眺见了叶太伊里窦可汗的行营。处于营盘正中的巨大牙帐,好像一座灰白色的半圆山包,周围的小帐如羊群一般拱卫在大帐周围。骑在膘肥悍马上的嚈哒斥候听宋云和向导说完来意,并未有惊异之态,直接将宋云一行引入营盘。

相较外表的朴拙,汗王牙帐内部极尽华彩:地面、四壁铺满彩色的兽毛氍毹,罽帐、帘幕、床毯,也尽是织着鸟兽纹、草木纹及盛大狩猎场景的毛织物或波斯丝织物。这些织物花色亮丽、图案繁复,雄狮、白象、两脚蛇的图案反复出现在每个边角上。帐内各处,充斥着各种金质器皿、金质饰品,金床、金舆耀人眼目,可见游牧蛮族对艳丽饰物和金器的特别喜好。

汗王与王妃身着缀满五色珠宝和耀眼金饰的锦衣皮裘,同坐在牙帐正中以金凤为脚的金床上。王妃戴着一顶引人瞩目的长角高帽,约八尺长,上面以金线饰以五色花卉,镶珠嵌宝,斑斓华贵。牙帐内的一众女眷,都戴着高低不一的宝盖似的团圆角帽,依照帽子的高度和华丽程度,大约能辨出她们的身份等级。

叶太伊里窦可汗身材肥壮,额发虽翦,浓密的頾须依然覆满大半脸庞。青绿的碧瞳、傲慢的鹰鼻嵌于焦草丛中,颇有“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之势。他属下酋长和部曲们面貌各异,或窄脸白肤碧眼,或盘脸棕肤褐眼,发色从暗黑到明黄、发质从粗粝的直发到细软如羊羔毛似的卷发,不一而足。

不过,这位可汗和他巨大的牙帐一样骄横无物,虽以上国之礼接待僧使、跪拜诏书,但明知大乘戒律,却有意在宴席上设酒肉试探宋云,见宋云坚决拒食,才不勉强。他对僧团能平安越过葱岭以示敬意,但听宋云抱怨葱岭终年积雪阻塞道路,叶太伊里窦用戴着红宝石戒指的胖手抚在胸口,傲然表示:“我们嚈哒人奉山为父,奉水为母,奉火为神,嚈哒人不怕刀柄上无黄金、胯下无肥马,惟恐草原无白雪!”

宋云一路见嚈哒平民以女为尊,一妻多夫,女子掌握着家中财产的分配。嚈哒贵族虽与平民不同,男子多妻,但宴会之上,女眷们恣意说笑走动,与男子平起平坐,丝毫不受拘束。王妃倒是气度平稳,不苟言笑,始终沉默如磐石。她的容貌并不惊艳,眼睛的颜色不同于周围女眷的青蓝或碧绿,而是如片砂岩般的浅褐色,瞳孔则是花岗岩般的深褐色;额头短而宽阔,面盘似仲秋满月,在四周一众窄脸凹目的豪酋贵妇之中,却显得格外疏朗。

嚈哒王族与蠕蠕、高车王族世代联姻,依照对蠕蠕和高车人面貌特征的熟识,宋云认定这位王妃应是蠕蠕王女。

牙帐外,有一辆装饰着六牙白象四狮子的精美大车,但汗王及王妃出行并不同乘车,而是各自乘马。王妃脱去赘地锦袍,和男子一般袴衫束带,或驰马盘旋、或勒缰骤停,身姿轻健。随身亦佩弓弩箭簇,弯弓饮羽时,箭术不输男子。

叶太伊里窦在当日宴会上宣布,将与魏国永结盟好,并将遣使去朝。宋云回朝后得知,神龟三年,嚈哒使果然来到洛阳,送上黄狮子、白貂裘和波斯锦,并同样通使南梁,方物相若。

第三年春天,宋云一行重返拔底延牙帐旧地。营盘之处空留印痕,叶太伊里窦可汗可移动的硕大宫殿及它所盛载的富丽奢华,消失如幻梦。而临近城邦居民的生活依然井然有序,集市上交易繁荣,田地里忙于春耕,寺院内钟声静谧,人民安然若素,并未因统治者的去留有所改变。

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来时嘶声鼎沸,去时随风而逝,游牧蛮族征伐的铁蹄能轻易击破西邦的城门,却无法改变城邦的生活……唯有定居民的生活是永固的,只要他们脚下的土地可供滋养,人民便世世代代繁衍生息、薪尽火传,不失根本。

从此处起,便踏入留下无数佛陀灵迹的北天竺地界。经乌苌国再西行不远,就是圣地——佛陀的故乡犍陀罗,万佛之城富楼沙。

乌苌国山峦河谷环绕,气候和暖温润,盛产果林,灌溉稻麦,颇为富庶。宋云一行抵达时,正值春和景明的美好时节,随处可见和中原一样“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的美景。域外风土虽不同,但万水同源、千枝共根,何况僧团离乡两载,一路餐风沐雨、履险蹈难,到达乌苌国,半数同伴折损,一行人望景怀乡,无不发出“梁园虽好”之叹。

乌苌国主十分倾慕东临大海、日出其上的东方大国,自称曾三次遣使前往洛阳朝贡,对宋云一行优以礼遇,接待的十分殷勤,疲累不堪的僧团在此得以洗尘涤面、调养休憩。宋云为国王细解周、孔、庄、老学说及中国占卜、医道、方术,国王听后更为神往,结四轮金刚手印,念咒赞叹:“嗡,萨婆诗,驮本啰摩,那萨婆啰,大天啊,以佛陀形象现身的永不坏灭者,如有来世,愿保佑我生于中国!”

乌苌国民皆信小乘佛法,尤以密宗盛行,崇拜真言咒语。他们确信只要念诵神奇的“陀罗尼”,殊胜空性即会变身为特定的男女诸天,使吟诵者获益无穷,所以人人见面皆言:“我今以咒文顶礼……”

其实不仅在西域沿途诸城、偏重自修的小乘佛徒倚重咒语,认为只要念动真言,便可治病咒病、降伏降伏外道恶魔、策使鬼神,中原的大乘佛徒也以咒语弘法护教,认为陀罗尼有总持、能持、能遮,具有总摄忆持无量佛法而不至于忘失之功能,能够于一法之中持一切法,于一文之中持一切文,于一义之中持一切义。

然佛陀创立佛教初期,对咒术严加禁绝,这点在《长阿含经》中有详载。佛陀认为教徒不应以咒术安身立命,也不应从事占卜生死、解梦、相手、相面、占星等方术,世人要想得解脱,唯有苦修戒、定、慧,而不是依靠密法方术。

但佛法**深奥难解,不能精诚者自然对咒术、仪轨、俗信趋之若鹜。一些僧侣也以陀罗尼摄持各种善法、遮除各种恶法,施展种种无所不能,使重功利、只求现世报的俗世信徒更易陷入执念,难得顿悟。初期的大乘经中并无咒语,后来都增入了咒语。甚至《大集经》、《宝积经》、《金光明经》、《楞伽经》这些显教要典中也有载录咒语的专章——陀罗尼品,其他典籍中叙及的陀罗尼片段就更多了。宋云希望此行能求得《长阿含经》原本带回故土重译,以整肃咒术盛行之风。

眼看目的地将至,宋云夙心往志,恨不得插翅飞往犍陀罗、踏入富楼沙,谁知竟在乌苌国一病不起,几乎殒命于此。病中,各种非想非非想,沙漠中的诸般磨难,葱岭的寒冰炼狱,法力的笑容,死去的同修,儿时的观想,轮番纠缠,每日浑浑噩噩,不知黑天白日,不知身处何有无何有之乡……想来也是劫数一场,多亏有石慧开解,最终除去心魔,继续前路,达成圆满。

乌苌国和犍陀罗国的宗主仍为嚈哒蛮族,管辖犍陀罗国的是嚈哒王子摩酰逻矩罗。这位年轻的王子别无他好,唯好战事,以七百名凶猛斗象组成大象兵团,每头象背上驮着十名持兵器的士兵,象鼻上绑着尖刀,整日在边境与罽宾国厮杀为乐。

看着呈上度牒、经幡、香袋及要求其跪受诏书的宋云,身着金铠甲、坐在高高象背上的摩酰逻矩罗鼻孔朝天,碧眼无物,比他老爹叶太伊里窦可汗还要无礼。

“诏书又不是魏皇本人,为什么要跪拜?世人见父母的书信也没有跪拜的!”嚈哒王子拒绝了宋云行上国之礼的要求。他的声音从高高的象背之上遥遥传来,好似来自天外一般。

如果他老爹叶太伊里窦可汗还算有外交头脑的话,摩酰逻矩罗则丝毫不懂得什么是外交。他对宋云来自的国家和所行的目的都不以为意,年轻的异族面孔上是东、西方之间遥远的疏离感。对酷爱从杀戮流血中获得快乐和荣耀的蛮族王子来说,传说中的东方大国既不是能近身搏斗的敌手,也不是能够交臂换盏的盟友,如何待之,又有何关系呢?

不过,这位犍陀罗的统治者傲娇的表示,东方的僧使们将受到火神之子的保护,可以在犍陀罗国自由行走,探访遗迹,获取佛经,然后就带着他的象队绝尘而去了。

受封在笈多王朝城邦的嚈哒王子、酋长和特勤们,大多以同样松散的方式统辖着他们的领地。也因此,嚈哒人虽不信佛,却未发恶心屠灭佛迹、佛经和佛法。宋云一行便是在富楼沙边瞻礼佛迹,边摹写图本,取得经卷一百七十部的……

记忆好似围堰之湖,闸门一旦开启,水流便径自倾泻而出。宋云不仅将崇训宫的“难言”之语、未尽之言全部倾吐,还言及求法多舛、路途困顿、正信之疑。说完,心里颇为莫明,自己如何对此不甚相熟的朝士推心置腹呢?呷了口茶,自嘲道:“世务纷蜩螗,聆之本何益。僧一孔之见,刺史只当西风过耳罢!”

元孚一直正襟危坐,认真倾听,中间未插一言。待宋云慨叹毕,竟在榻上匍匐着后退了一个身长,恭恭敬敬地以五体拜伏在地:“孚虽不敏,不能言理,然知国师所言为畏天悯人之大道,孚聆之有幸!”

宋云满心意外,这个落魄鲜卑宗室出身的武夫能说出如此之言,也算是一位非常之人了,忍不住点头称赞:“凉州得汝为刺史,亦为民之幸也!”

“当不起!”元孚一脸诚恐。“孚以负薪之资,拔于校尉,奉职凉州,擢授刺史,全赖清河王青眼,今——”他突然放缓语气,眼神也不太自然。“国事日非,朝中朋党执虎,稔恶藏奸……孚不知进退,还望国师明以教我一二。”

为官者如履如临,为持禄保位,找自己这个新晋国师来问进退,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宋云心中对元孚的好感不由得消散了几分,淡淡道:“耕当问奴,织当访婢,刺史问西行诸事,僧知无不言,问国事应对,僧知而难言。有情之僧、众生之僧亦为僧,我心挂碍,亦无挂碍。”

元孚听说,慌得赶紧致歉:“孚冒昧!冒昧!”

宋云见他满面愧色,七尺男儿,耳根处羞得微微泛红,心下有所不忍:“修身慎行,有以善处,修法亦然。认妄为真,虽真亦妄,知妄为妄,即妄是真,此於我亦难,我更何能教子焉?”

元孚似有所思,静默了一阵,轻声问:“国师,汝修行为何?”

修行何为?宋云倒是很久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了,何为呢?

当利刃似的冰柱从崖顶骤然垂落,在嘶声黯哑的骡马前碎成一地闪亮的冰晶,水珠随之串串滴落,每一颗水珠上,都反射着耀眼的白光,隘口就这样陡然现于眼前。除了雪的颜色之外,出使僧们终于又看到了其他的颜色——太阳高挂在没有一丝尘埃的蔚蓝晴空,黑色的猎鹰静静盘旋,黄绿色的草甸环绕着苍绿的群山,铁灰色的河流波光熠熠,不疾不徐地向前流淌着。

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牦牛群散落在河谷四周,边啃食着泛白的秋草,边惬意地甩着尾巴,享受秋日美好的阳光……须摩提,极乐国,不过如此罢。直到——河谷近处是一片红杆黄叶的柳树林,几个游牧蛮民从林中打马而出,疑惑地打量着狼狈的来客。

蛮族男人将他们引进生着火的毡帐,戴着多角帽的蛮族女人用严肃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丈夫们,然后将白色的奶汁装进皮囊,谨慎地递给他们。蛮族孩子躲在帐外,红润粗糙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羞涩好奇的笑容。

当温暖的汁液淌进喉咙,他们的身体渐渐回暖,被冻硬的脸松弛了,也浮现出不可思议的微笑——走过葱岭最危险的山路寒冰地狱波谜罗川,他们,竟然还活着。

葱岭赋予死亡以永恒的纯净,无色无味,无知无觉,还带着迷惑人的微笑。当他们的鼻孔中充斥草叶和土地浓郁的芬香,充斥着野蛮人肮脏皮袍和毡帐散发出的腥膻,充斥着冬屠牲畜内脏浓烈的臭味时,并破戒喝下蛮族女人送上的酪浆时,所有出使僧们都不约而同的合十赞叹:这是活着的味道,腌臜不净,却无比真实……

“不畏生不惧死矣。”

元孚一脸讶异,显然对宋云的答案有些意外,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国师,吾尚有一不情之请,”他执手恳求,“吾之妻弟伏陀,今为法云寺学僧,师将入翻经院译经,必选学僧,吾妻知我今诣师,愿向君求,能使之从师学。”

此事倒无不可,宋云念道:“伏陀……”胡名,法云寺,胡僧,看来元孚之妻并非汉女……“吾妻乃武川独孤氏。”元孚仿佛察觉到宋云心思,赶紧释疑,脸色显得有些不自在。

武川独孤氏?宋云恍然,自孝文朝起,京都元氏宗王必配高门大姓、中原汉女,罕有与北地胡联姻者。元孚乃罪臣之后,无爵无禄,大约不得已才有此低配姻缘……于是笑道:“独孤夫人必为好善之人。”

元孚此时倒也笑容坦率:“不瞒国师,吾泰山大人好佛,妻闺名舍利,妻兄之名有如愿,达摩、菩提、迦叶者。”

“皆为佛子之名。”宋云点头。

元孚辞别后,宋云独坐寮内。天色渐暗,蝉声悠悠喁喁,不似正午“声皦皦而弥厉兮”焦躁扰人,颇有“独怡乐而长吟”之音。老都统惠深生前最爱曹子建的《蝉赋》……听说,惠深的舍利就供奉在后院塔林,与永宁浮屠相伴……

宋云自西归暂居永宁寺,从未想过去祭扫先师,此时不知怎的,听着蝉鸣,心中竟踟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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