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盟约

折从阮的使者快马赶到绥州只用了一天，接着就有人换马连夜送到银州，等到十月初七的时候，折从阮的信和南山军的使者已经到了府州的节度使府内。这次来的使者是申晖，他代表李岱，可以全权处理所有问题。当申晖走进府州刺史府的时候，折德扆已经亲自在大堂中等候。申晖上前行礼，折德扆微笑道：“识春先生不要客气，东岳是我府州故交，又从家父在汴梁半年，家父信中多有赞誉。说起来都不是外人，这次先生过来要说的事情我大概也清楚，只是一些细节还要请教先生。”

申晖说道：“东岳也时常提起刺史和节帅，分别一年有余十分惦念。说他一介微末小子，孤身到中原之地，先后受折家三代恩惠才有今日。听到折节帅驻节陕州，总想过去拜望，怎奈定难军不断侵凌我南山军，东岳实在离不开。”

折德扆点头道：“不错，拓跋氏从来都是如此。我接到消息，说南山军攻破了夏州统万城？”

申晖道：“全靠运气，东岳也没有想到会有陨石直接击垮了一段城墙。”

折德扆道：“这就是上天在帮助东岳了，现在局势如何？”

申晖道：“我离开前，东岳还带兵在真乡县驻守，拓拔肇殷已经带党项八部主力回到了统万城。不过城中已经被我们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定难军暂时是不要指望在夏州有什么辎重补给了。”

折德扆听了眼皮也不禁跳了跳，笑着说：“东岳真是好决断，那统万城号称天下第一雄城，无论谁得到都难保不动心，东岳竟然直接放弃了。”

申晖道：“确实可惜，不过我南山军不过三千余人，又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定难军全师而来，东岳不得不下令退兵。”

折德扆叹息一声：“可惜可惜！”

府州折家对抗党项八部多年，现在南面被定难军截断了南面沟通的通道，处境十分艰难。现在南山军忽然占领了攻破了夏州，实在是意外的喜讯。可惜南山军实在是难以独自和定难军抗衡，现在求救到府州，府州是不可能不出手的，但是怎么出手，这里面也有一些说法。

折德扆心中念头转个不停，申晖已经从容说道：“东岳有一个提议，希望能得到刺史大人的支持。”

折德扆微笑着道：“不知道东岳有什么高见？”

申晖道：“定难军是我们西北共同的敌人，现在西北北面面对强敌契丹，东面的北汉又认贼作父，南面同中原的通道就格外重要。东岳的想法是成立西北联军，府州和麟州各出兵一千五百人，我南山军出兵一千人。西北联军的总部设在绥州城中。”

折德扆目光立刻变得异常犀利，问道：“东岳的意思是我府州和绥州驻兵绥州？”

申晖笑道：“不是驻兵，是共同成立联军，大家各出两人成立联军指挥部，选出联军主帅，进行指挥，驻军绥州，保护西北同中原的交通通路，同时共同打击定难军！”

折德裔问道：“那粮秣辎重由谁供给？”

申晖道：“当然由南山军绥州政府按时提供给联军总部，由联军总部自己管理。”

同一时间，麟州刺史府，杨重勋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杨行田问道：“西北联军指挥部？”

杨行田道：“不错，大家都是北面打契丹，南面对付定难军，一起成立一个联军，可以共同度过难关，我们南山军愿意把南面同中原沟通的重要通道交给联军共同管理。这样无论面对哪方面的危险都可以一同抵抗。”

杨重勋略微犹豫道：“想法是很好，不过我们一向向大汉天子称臣，而且你也知道我兄长杨重贵..........”

杨行田道：“我走的时候东岳单独嘱咐我说过，他说北汉皇帝现在是有求于麟州杨家，而不是杨家求他北汉。成立联军同中原朝廷会更亲近，但是我们也不干涉麟州私下同北汉缔结各种盟约，只要不危害到联军利益的，西北联军指挥部都不会干涉。而且北汉岌岌可危，又国主又当了辽国的侄皇帝，他说杨家可以效仿汉末诸葛家分属三国的故智可保家族千年绵延。想来在太原的大郎也会同意这个办法的。”

杨重勋听了这话，半晌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看着李岱的书信。上面写着：“西北联军互保盟约”下面是细则：

“1.缔约三方的任意一方遭到定难军或者辽国的进攻，他方应以全部兵力援助，并不得单独同定难军和辽国媾和；

2.缔约三方的任意一方遭到北汉或中原大周的进攻，他方应采取善意的中立；如进攻的国家得到定难军和辽国支持，缔约双方应共同作战；

3.三方在集体防御和维持和平与安全方面共同努力，促进北西北地区的稳定和繁荣；

4.如果平灭定难军，那么绥州归府州所有，银州归麟州所有，南山军占有夏州和宥州；

5.西北联军指挥部设虞侯会议处理联军日常事务，军事行动由都虞候统一领导，都虞候由各三方首脑轮流担任，任期1年。”

杨行田在一边接着道：“这个条约主要是保证府州、麟州和南山军面对敌人威胁的时候能够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另外，东岳希望杨家能够支持他出任银州刺史。”

杨重勋目光灼灼地盯着杨行田，现在南山军占领了银绥两州，又在夏州大肆劫掠，说起来治下的地盘和人口已经不弱于府州，比麟州还要强一点，确实有实力和府州麟州签订这个三方协议，出任银州刺史也不过就是个名头。

但是这里面涉及到麟州是从属北汉还是从属大周的问题，自己的哥哥杨家大郎杨重贵一直跟随前朝大汉皇叔鞍前马后，在太原为将多年，现在几乎就是绑在北汉这条破船上，现在麟州如果贸然改换门庭，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他又深深地看了一样杨行田，这个瘸腿的老军头，原来在麟州军里面进进出出将近十年，一直在队正、什长上面晃荡，现在跟着李岱的南山军一飞冲天，自己也不得不整容相待了。按下心中复杂的思绪，杨重勋试探道：“如果杨家不参加这个西北联军呢？”

杨行田笑了，说道：“我刚才收到了南山最新的情报，府州老节帅折老太公已经答应结盟，目前飞书报给府州折刺史，估计折刺史今天就会给出一个准确的回复！”

杨重勋听了脸上立刻变色，现在麟州之所以面对党项定难军的多年进攻还能够坚持，就是因为北面有府州分担麟州的压力，麟州的军力同府州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如果连最可靠的盟友府州都离麟州而去的话，那么麟州可真的是四面楚歌了。他沉吟半晌，又反复看了看李岱书信中的内容，说道：“且等我与府州折三叔联系再决定。”

十月十一日，拓拔肇殷终于越过荒无一人的真乡县，继续向西进发。于此同时，麟州出兵一千，府兵出兵两千，在银州同南山军左营汇合，在城西三十里，同李岱带领回撤的三千多人汇合。一时间战云笼罩整个西北。

此时一封由府州折家作保的麟州杨家向汴梁大周朝廷申请请罪内附的奏折已经被人飞马从麟州直送往汴梁而去，同这封奏折一起的还有一封保奏南山村里正李岱李东岳出任银州刺史的谏书，署名是：保义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折从阮，府州刺史兵马军防御使折德扆，罪臣麟州杨重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