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云雨楼

成本华的四弟将他在屋外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娘。柏承君背着成本鑫刚进院子，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娘。

正在蹑手蹑脚关院门的成本华，还在轻声嘱咐，“走路慢点，别让我娘听到，我娘的眼睛刚刚好，不能让她……”

“本华！本华！”柏承君喊了两声她的名字。

成本华焦急地转过头，“嘘，嘘，小点声。”这时，娘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娘，您？”

“本华，我都知道了。”娘用颤抖的手，摸着成本鑫的头，“娘的儿子，终于肯回家了……你爹他，你爹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你爹啊，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一生最怕的事情，就是欠别人债。但是，他却欠下自己儿子最大的债。”

成本鑫和成本华都喊了声，“娘……”眼泪就往下涌。

娘很坚强，并没有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哭。反而，伸手给两个孩子擦擦眼泪。“好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娘已经捣好了草药，快，进屋。”

“你爹他不喜欢大张旗鼓，所以，我准备给你爹办个简简单单的葬礼。亲戚们都不用通知了，现在年景不好，也不太平。”娘细心地给儿子敷好草药，“那尖脑壳真是太狠毒了，居然生生割掉我儿身上的肉。”

成本鑫咬牙忍着痛，满头冒汗，脸色惨白，但他还是不喊一声痛。“娘，没事儿，掉块肉，要不了命。”

“你呀，打小就倔，顽皮，到处闯祸，唉！你跟你爹一个德性！”

说着，娘看看成本华，“那尖脑壳不会轻易放过你二哥的，待会儿，你就带着你二哥先去你二大爷那里躲躲。反正，你二大爷不在了，尖脑壳怎么也想不到，咱们会把你二哥藏在那里。”

柏承君狠狠抽自己两嘴巴，“唉！都是因为救我，成大爷才会把手榴弹摁在自己身下。要不是成大爷，我恐怕早就去见马克思了。”

“就算是别人，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成母说。

成本鑫挣扎着坐起来，定定地看着柏承君，恨恨地问，“那些炸弹是谁扔的？咳咳……”

“是军阀溃兵，他们刚刚洗劫了我外婆的村子。在村子里，他们无恶不作，烧杀抢掠，连刚满月的小孩子，和孕妇、老人，都不放过。简直和当年八国联军杀进北京城一样惨无人道。”柏承君叹口气。

成本华也自责起来，低声喃喃，“爹也是我害死的，本来，我们是送大哥的朋友，赵**他们几个走的，没想到在村子外……”

县城**楼里，销魂的红灯笼已经点起，一盏一盏，招摇的挂在屋檐下，就像一朵一朵妖媚俗气的毒花。

二楼的窗子里，探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她朝楼下四处张望着，朝戴着帽子的渡边招招手，“那位先生，这里。”

赖阿鼠站在她的旁边，勾着她的细肩，也朝他点点头。

渡边寻声望去，微微一笑，在鸨母的带领下，上了楼。

赖阿鼠已经迎出门，“嘿嘿，终于把财神爷您给盼来了。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相好，月季姑娘。”月季姑娘赶紧上前，扶住有些微醉的赖阿鼠。

渡边进去坐下。

鸨母把另一位花枝乱颤的牡丹姑娘送进来，“二位贵客，美酒佳肴马上就来，您二位就慢慢享用这良宵美景吧啊。”

牡丹姑娘在渡边身边坐下，贴上来，蹭一蹭渡边的身体。渡边警惕地看她一眼，凑近赖阿鼠，“兄弟，人多了，事情恐怕不好谈啊。”

“哎，咱们中国的文化，就是酒桌上头好办事嘛，对不对？多少大生意，不是在酒桌上谈成的呢？”赖阿鼠拽出一幅钱永铭的架子来。

月季姑娘轻声问：“听这位财神爷的口音，不像是咱们本地人呀？”

见渡边脸色不好，赖阿鼠赶紧识相的请二位姑娘出去。“我只是想让财神爷您快活快活，没想到，您不好这口。”

“咱们先谈事。”渡边拿出钱来，交给赖阿鼠，“赖先生，您的玉耳坠子和金酒樽，我要了。”

赖阿鼠看着那么多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这，这么多钱？”

门外响起脚步声，月季领着另两位走到屋外，抬手敲门。“谁呀？”赖阿鼠赶紧把钱藏到袖口里。

萧二已经推开门，和一贯钱走了进来。

渡边慌忙起身，“这二位是？”

“来，渡边大哥，我来给你引见一下。这是我们二爷，钱县长的亲舅舅，保安团团长的亲二叔。这位是我哥。这位是我刚认识的古玩行家，渡边先生。”

渡边摘下帽子，弯腰打招呼，“哦，幸会幸会，很高兴认识二位。”

“这打招呼方式倒是新鲜啊，哈哈。”萧二打趣。

一贯钱纳闷，“不止打招呼方式新鲜，连名字都很新鲜，渡这个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哦，我来自日本东京，是一名杂志社摄影记者，来中国是来旅行的。同时呢，我也是一个古玩爱好者，尤其喜爱中国的文化和古玩，也算是做过许多的研究吧。”渡边深入自我介绍。

萧二如有所思地看着赖阿鼠，“哦，怪不得要喊财神爷呢，外国人，有钱，这个朋友，咱们得交啊。”

一贯钱赶紧拍马屁，“二爷您就是见多识广，连外国人都知道，厉害，厉害。”

“唉，厉害个屁，还不是顿不顿就被我大哥骂的狗血淋头。上次粮车的事情，在树林子里和溃散的军阀遭遇，逃跑的时候，包金条的包袱丢了。我大哥回去就给我一顿臭骂。那是我弄丢的？骂我做啥？”萧二懊恼的嘟囔。

“那，您把那丢失的金条找到，不是就立了功？”渡边说。

赖阿鼠也说：“是啊，您在萧老爷那里立了功，不就等于在钱县长和萧团长那里立了功嘛。”

“我带着人返回去找过，连根毛都找到。”萧二更沮丧，端起酒杯闷了一杯。

渡边压低声音，“我听说，是西梁山二当家的手下捡到的，叫文彪、武彪。他们回去救人，无意间捡到的。他们将金条，交给了二当家的，现在，人就在高巷村，成本鑫家。想必，金条也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