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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打草惊蛇(山重水复疑无路)

小说:乱世太平之游园惊梦 作者:三十二画生 更新时间:2020/1/26 16:25:20

高瞻远和惠初霖到牡丹戏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彼时,戏已经开演了两个半小时,只是还未到粟莲君出场的顺序。

戏园的茶房引着高瞻远和惠初霖进了惠初霖事先已经订好的二楼包厢,包厢正对着戏台,视野极佳,台上台下的状况尽收眼底。

惠初霖见包厢中茶水瓜果都已备好,便给了茶房几个赏钱,打发他去了。

高瞻远站在栏杆前,仔细察看着楼下大堂的情况,不一会儿却忽然道:“没想到怀玉丫头和槐安兄也来了。”

惠初霖则已在桌旁坐好,正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用杯盖拨弄着杯里漂浮在水面的茶叶,见高瞻远如此,便笑道:“飞唳,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也太明显了,还是先坐下尝尝这个‘铁观音’吧,牡丹戏园的茶可都是极品。”

高瞻远依言也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点头道:“这茶确实还可以。”

惠初霖笑道:“我听秋阳讲,你一向不怎么喝茶,就算喝也只愿意喝铁观音,想着这里的铁观音应该会合你的心意,所以提前叫茶房准备好了。”

高瞻远叹道:“你仍是那么了解我,我却对现在的你知之甚少,看来以后我要在你身上多费点心思了。”

惠初霖听了笑道:“你放心,这一件事我也会尽力配合你的。”

高瞻远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戏台问道:“粟莲君什么时候上场?”

惠初霖道:“粟莲君今晚唱‘压轴’,这出唱完就到他了。”

高瞻远又问:“今晚他唱什么?”

惠初霖道:“唱的是昆曲《牡丹亭》里‘拾画叫画’那一折戏。”

话音刚落,就听得楼下的观众席突然爆出一阵掌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人喊“粟老板”的声音——原来是粟莲君要上场了。

不一会儿,上场锣响,掌声立歇,一个书生扮相的小生迤迤然从戏台一侧走出,这就是唱柳梦梅的粟莲君。

粟莲君一上场,高瞻远和惠初霖便不再说话,而是专注地看着戏台上粟莲君的一举一动。

当台上粟莲君唱到“叫画”的部分时,高瞻远突然开口道:“不对,确实不对!”

惠初霖奇怪地转头问道:“飞唳,哪里不对?”

高瞻远紧盯着台上的粟莲君道:“他的神色不对。这段‘拾画叫画’讲的本是柳梦梅在杜家旧园发现杜丽娘的自画像,观赏后发现画中的女子竟是先前与自己在梦中幽会之人,喜不自胜,于是对着画像痴痴呼唤,希望画中女子能出来与自己相会。但粟莲君今天演的柳梦梅着实有点不对劲,目光一直没有在他手中的画像上停留,偶尔看画像也只是匆匆一眼略过,然后飞快地将视线投向别处,完全没有演出戏中柳梦梅对画像的痴迷忘我。还有一点,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粟莲君在表演‘定是那位小姐也在思念小生,故而留下春容”到“姐姐你好多情也’这段念白时,我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恐惧,这不奇怪么?”

听高瞻远这么一说,惠初霖遂也留心起粟莲君的神态来,发现果然如高瞻远所言,粟莲君的神色确实有些异样,尤其在面对画像的时候甚至变得有点慌乱。不过因为粟莲君一直在尽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所以看戏的观众如果不是有意观察就很难发现。

等粟莲君将这出戏唱罢退了场,惠初霖就叫来了刚才领他们进包厢的茶房,告诉他高瞻远是市警局新来的局长,想要去后台见一见粟莲君。茶房见高瞻远的来头不小,遂一刻也不敢怠慢,将二人引到了后台。

到了粟莲君休息的房间门口,茶房便请高瞻远和惠初霖在门口等着,自己则敲门进去向粟莲君通报。

高瞻远二人站在门口向里面看去,隐约见得已经卸完妆的粟莲君正靠坐在房间那头的木椅上端着茶杯喝茶。

粟莲君一听茶房报出高瞻远的身份,不知为何脸色登时一变,端茶杯的手猛然抖了一抖,几乎撒了自己一身茶水,慌得茶房赶忙找出毛巾为粟莲君擦拭。

粟莲君却急急起身,嘴中连连道:“无妨无妨,是我有些累了,没拿稳茶杯,你赶紧请高局长进来。”说着,一双眼睛使劲往房门这边看来。

茶房闻言马上到门口把高瞻远二人领到粟莲君面前,然后在粟莲君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并把门关好。

高瞻远并不急着开口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粟莲君。

眼前卸了妆的粟莲君满面倦意,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衬得眼底下的一圈黑色更加明显。他站在高瞻远和惠初霖面前有些无所适从,不安的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惠初霖率先开口道:“你好,粟老板,我姓惠,是市警局警察队的,这位是我们高局长。粟老板今晚唱的这出‘拾画叫画’果然别有风味,让我们深感不虚此行。”

粟莲君忙道:“高局长,惠警官,多谢抬爱,莲君实在愧不敢当,你们今晚能来捧场是莲君的荣幸!来来来,二位请坐。”

三人坐定后,惠初霖笑道:“粟老板过谦了。刚才在门口听粟老板说自己累了,我们这样子贸然进来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粟老板休息。”

“哦,没有没有,惠警官太客气了!”粟莲君见高瞻远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实在摸不透高瞻远的意图,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于是终于忍不住问道:“只是两位今晚专程屈尊到后台找莲君,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高瞻远这时总算开口说话,却并不回答粟莲君的问题,而是问道:“粟老板今晚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可是在为什么事情心烦?”

粟莲君没想到高瞻远一开口就是这样的问题,顿时更加慌乱起来,却仍努力强作镇定道:“多谢高局长关心,莲君不过是一个唱戏的,能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是这几日演出多了,有些疲累罢了。”

高瞻远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粟莲君,接着道:“看粟老板如此讳莫如深的模样,想必那应当是一件让粟老板难以启齿的事情。”

粟莲君道:“高局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惠初霖这时笑道:“粟老板,你不必太过紧张。既是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接下来,希望粟老板能配合我们做一个询问笔录。”

“什么询问笔录?”

“粟老板可知道这段时间内太平城内接连发生了几宗命案?”

粟莲君不置可否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惠初霖接着道:“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这几个案件跟你的师弟粟双飞有关。”

粟莲君闻言脱口而出道:“你、你们怎么知道跟他有关?”

惠初霖与高瞻远相视一眼,然后道:“粟老板这么问,难道早就知道案件与粟双飞有关系?”

粟莲君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解释道:“不不不,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师弟离开人世已经有八年了,你们却说现在发生的案子跟他有关,让我实在难以置信。”

惠初霖道:“我们对此也觉得难以置信,但目前我们所查到的线索确实都指向了粟双飞。”

粟莲君迟疑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惠初霖笑道:“粟老板,按规矩,在结案之前我们是不能对外透露案件线索的。”

粟莲君试探地问道:“我能不能问一问,这几个案子究竟跟我师弟有什么关系?”

惠初霖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我们也无可奉告。”

粟莲君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认为跟我有关系?”

惠初霖笑道:“粟老板多心了,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说过与粟老板有关系。只是目前在太平城,粟老板是我们所知的唯一与粟双飞有密切关系的人,所以才循例到此来向你了解一些事情,希望粟老板能尽力配合我们办案才是。”

粟莲君用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勉强笑着道:“若是莲君知道的事情,莲君一定‘知无不言’。不过莲君这次回到太平之后就一直忙于演出的事情,对太平城里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怕是帮不上高局长和惠公子什么忙。”

惠初霖道:”粟老板不必有负担,你能据实回答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软皮笔记本及一支钢笔,然后看向了高瞻远。

高瞻远于是开始发问道:“粟老板,请问你和粟双飞的关系怎么样?”

粟莲君道:“我们关系很好,以前在大兴戏班的时候,我都将他当作亲弟弟看待。”

“那么后来为什么又决裂了呢?”

粟莲君苦笑道:“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做什么都凭着一脑门子热,所以才会做下出走大兴、辜负我师弟的事情,怨不得他会跟我‘割袍断义’。”

“当年粟双飞死的时候,你好像没有回来吊唁,为什么?”

“唉,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消息。那时候我刚到上海没多久,为了在上海站稳脚跟,成天忙于演出。我的家人不想我分心,所以便向我隐瞒了这件事。”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粟双飞的死讯的?”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我偶然从别人那里得知的。”

“所以你才会再一次回到太平城?”

“没错。”粟莲君的脸色有些黯然:“我这次就是回来凭吊我师弟的,过两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高瞻远接着问道:“你知不知道他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粟莲君的眼神有些闪烁:“这我并不清楚,如今的太平城对我而言早已物是人非,我根本无从得知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丁兰当年曾是粟双飞的徒弟,这你可知道?”

“这我知道。”

“据说当年丁兰突然脱离师门,嫁进王家,给粟双飞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我师弟心思单纯,与人相处向来‘全抛一片心’,何况那时年纪尚轻,没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所以伤心是难免的,但说打击很大就有些夸大其词了。”

“多年前,你曾经打过吴纯一,还因此被郭奕清抓到警局里关了一段时间,此事与粟双飞有关吗?”

“这事儿倒跟我师弟没什么关系。当时是吴纯一喝醉了,借酒劲对我的一个师侄动手动脚,刚好被我给撞见了。”

“后来没几天他们就把你放了?”

“因为是吴纯一理亏在先,所以他们也不能奈我何。”

“这件事过后吴纯一有没有再找过你的麻烦?”

粟莲君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吴纯一吴老板是什么人,怎么会把我们这两个唱戏的放在眼里,更别说还要花心思找我们的麻烦了!”

高瞻远点头道:“粟老板,我的问题就问到这里了。”

粟莲君有些疑惑:“就问这些吗?”

高瞻远反问道:“难道还有什么粟老板认为我应当问却没有问到的事情吗?”

粟莲君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惠初霖见状把笔记本摆在粟莲君面前的茶几上,边将钢笔递给粟莲君,边说道:“还烦请粟老板按规矩在笔录上签个字。”

粟莲君不疑有他,伸出左手接过钢笔,在笔记本上面签起字来。

高瞻远这时突然问道:“粟老板平时可有夜游的喜好?”

粟莲君一听这话,正在签名的左手立刻顿了一顿,他抬头问高瞻远:“高局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高瞻远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总听到人说撞见粟老板深夜在街上散步,我有些好奇,随口问问。”

粟莲君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哦,原来如此。莲君确实偶尔会在晚上出去走走,但谈不上喜好,就是失眠睡不下,在家附近透透气而已。”

高瞻远道:“难怪粟老板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原来是晚上没睡好。粟老板最好还是到医院咨询一下医生、开开药,毕竟失眠症光靠散步是治不好的。再者,这段时间城里不是很安全,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粟老板以后夜里还是尽量不要出门了吧。”

粟莲君勉强笑道:“多谢高局长关心,莲君以后会多加小心的。”

高瞻远见粟莲君签完了字,便道:“既然粟老板身体不适,我们也就不继续打扰了,今晚就多谢粟老板的配合了。”说着,和惠初霖一起站起身。

粟莲君慌忙也跟着站了起来,道:“举手之劳而已,惠警官不必客气。”

惠初霖道:“我们的车就停在戏园门口,我们自己走出去就可以了,粟老板就不必送了,留步吧。”

等走出了后台,惠初霖低声问高瞻远:“你觉得今晚他会有所动作吗?”

惠初霖道:“看他的样子,已经被我们吓得不轻。做贼者心虚,如果不做点什么,估计今晚他是很难安生的了。”

高瞻远点点头:“接下来就看秋阳和怀赤那边能有什么收获了。”

快到戏园门口的时候,高瞻远和惠初霖突然被人叫住了,原来是柳梦真和汪怀玉看完最后一场“送客戏”后也从大厅出来了。

汪怀玉一把搂住高瞻远的胳膊道:“大姐,大师父,你们怎么也来看戏了?我刚才在里边怎么没看见你们?”

惠初霖笑道:“是我想听粟莲君的戏,就请你大姐陪我来了。刚才我们在楼上包厢,所以没有与你们碰着面。早知道你们也在,就叫你们上来了。”

汪怀玉调皮地说道:“叫我我也不上去,我可不想‘煞风景’!”

高瞻远伸手轻轻拍了拍汪怀玉的脸蛋笑道:“没个正行!”又问:“你今晚没采访粟莲君?”

汪怀玉撇了撇嘴道:“本来昨天师父就帮我约好了粟莲君,在他今晚上台前昨晚上次没做完的专访,可没成想今天傍晚一来,他们就告诉我们粟莲君精神不佳,没办法接受采访,然后送了我们两张戏票,结果我们就只能看戏了。”

柳梦真这时打趣道:“白得两张戏票还不高兴?最近牡丹戏园的戏票可是难买的很!”

汪怀玉不满道:“有啥好高兴的!我就不明白了,这粟老板怎么这么难采访,这都是我第几次约他了?”

柳梦真道:“那人家身体不舒服,我们怎么好勉强他配合我们的工作呢?”

汪怀玉无奈道:“也是,他今晚的状态确实不好,倒也没有骗我们。”

高瞻远听到这问道:“你们看得出来粟莲君状态不好?”

汪怀玉道:“我可看不出来,听我师父说的。”

柳梦真笑道:“粟莲君今晚的确没有正常发挥,有两处唱词有点点‘走板’,不过没有认真听的话很难发现。这一点点‘走板’在别人那里可以算是正常,可要放到粟莲君身上就不正常了。”

汪怀玉点头道:“据说粟老板在戏台上唱《牡丹亭》从没有出过错。也不知这粟老板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临近粟双飞的忌日,所以唱《牡丹亭》让他伤怀了?”又说:“说到粟双飞,现场听过他唱戏的人都说粟双飞能勾人魂,让观众为了他神魂颠倒,不知不觉中进入戏里,可我都没体会过那种奇妙的感觉。小时候小叔叔本是要带我和本初哥一起去听双粟的《牡丹亭》的,但我那时候不懂事,觉得听戏没意思,就一次也没有跟着去。唉,可惜得很!”

高瞻远笑道:“我倒是听过,可那时候还不记事儿,也跟没听过一样。”

汪怀玉问惠初霖:“大师父来太平城的时候粟双飞已经不在了,是不是也没听过粟双飞的戏?”

惠初霖含笑点头。

汪怀玉一脸羡慕地看向柳梦真道:“这么说来,在我们之中就只有师父听过他唱戏了。”忽而又像醒悟了什么似的说道:“哦,难怪师父成了粟双飞的戏迷,原来是魂被他勾了去。”

柳梦真笑道:“你这说法倒也没错,我自从听过了粟双飞的戏,就再也‘无法自拔’了。”

汪怀玉问道:“为什么粟双飞会有那么大的魅力?”

柳梦真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粟双飞身上有股子疯魔劲儿吧。京剧行里有句话,不疯魔不成活儿,但粟双飞是不疯魔活不成。疯魔是要有代价的,但疯魔了也可能成不活所以他并不是为了成活儿或者活得成而疯魔,而是为了疯魔而疯魔。”

汪怀玉摇头道:“师父,你这说得我越觉着可惜了。”

柳梦真道:“我也有觉得可惜之处,没能早一点到太平城,不然就有机会采访到粟双飞,也许还能与他结识、成为好友也说不定。”

高瞻远道:“看来槐安兄很欣赏粟双飞。”

柳梦真道:“是啊!你知道的,我向来敬佩‘奇女子’,而粟双飞虽然躯体上是个男子,可我总觉得他身体内住着一个‘奇女子’的灵魂。”

高瞻远叹道:“你这么一说,让我忍不住假想自己与粟双飞对话的情景,也许我也是能与他成为好友的。”

柳梦真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汪怀玉插嘴道:“我也是你们那一类的吗?”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高瞻远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我局里还有点事情,得走了。槐安兄,你们是怎么来的?要是没开车,我和常瀮先送你们回去。”

柳梦真道:“你们送怀玉回去吧,我和一个朋友约了喝酒,等下自己叫辆黄包车过去就行了。”

高瞻远道:“那槐安兄自己多注意安全。”

柳梦真笑了:“知道的,你们也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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