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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格律诗(第十二章)

小说:听雨轩文集 作者:楚云飞 更新时间:2009/10/22 20:09:19

第十二章 色彩与情感

第一节 色彩对情感的渲染作用

格律诗是具有色彩的,不仅有情感方面的爱恨色彩在内,还有我们平常说的赤、橙、黄、绿这些颜色存在于诗句中。至于它们之间关系如何,我们还是先来看看韩偓的《效崔国辅体四首之三》这首诗作:

雨后碧苔院,霜来红叶楼。

闲阶上斜日,鹦鹉伴人愁。

该诗第一联两句描写的是长满碧苔院子刚洒落一阵秋雨,经霜的红叶纷纷扬扬地散落在楼前的景致;后一联述说的是闺中人面对空无人迹的石阶,凝望着斜斜日影渐渐爬上阶来,此时只有身边的鹦鹉学人言语向主人问候,仿佛也在宽慰沉醉于忧思中的主人。这首诗尽管图象比较明晰,色彩也很鲜丽,但仍然无损于全诗婉转凄清格调的表现,它有两处值得借鉴的地方:

第一个是该诗最主要的特色,即借助色彩对“景”的渲染而产生的艺术效果。第一联对仗的“碧”与“红”是非常值得耐人寻味的,从位置上来看它们分别处于“碧苔院”和“红叶楼”两个词汇之首,又处于“雨后”和“霜来”两个词汇之尾,这说明它们的衔接位置是作者特意安排的,有一定的目的:碧色本来是收缩、内向的色彩,属冷色调范畴,与秋雨后的院子搭配上关系,愈发显得闺中人心情的空虚;红色通常是积极的暖色调,但是霜后的红色则呈现出一种深暗、抑制的色彩。这样的色调组合放于诗句中,使读者仿佛看见了闺中人更为复杂、更为深沉的情感世界深处,甚至隐隐约约便能触摸到她内心深处那一丝沉闷、几许哀愁。

第二个可取之处在于第三句、第四句刻画的笔触表现的“情”。作者通过“闲阶”、“斜日”、“鹦鹉”与“上”、“伴”的组合搭配,将女主人那种长久期待而又渺茫空虚的心理即该诗的主题——“愁”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格律诗的色彩与情感是相通的。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中这样讲:“人秉七情,应物斯感,感物言志,莫非自然。”明朝学者袁宏道在《序山修诗》中也说:“情至之语,自能感人。”其实,看似冷冰冰的“平平仄仄”组成的格律诗同样是具备强烈的情感色彩的,它能形象生动地反映人们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之七情,并借此表达其歌颂赞美、同情怜惜、批评鞭笞、嘲讽挪揄的思想主旨。

我们同时也知道,生活中常见到的“颜色”也各有其特定的寓意。比如:红色能给人以兴奋、热烈、积极、富贵、饱满之感,黑色给人以严肃、坚实、神秘、忧虑之感,白色给人以明亮、雅洁、轻盈、寒凉之感,黄色给人以轻快、光明、宁静、忠义、华贵之感,绿色给人以清新、青春、勃发、兴旺、生机之感,紫色给人以优雅、高贵、娇艳、忧郁之感,蓝色给人以高洁、宽广、博大、高洁之感,粉红给人以希望、灿烂、美好、希望之感等等。颜色具备如此丰富的情感成分,所以古代的诗人们在表现情感色彩的过程中,往往非常注重诗句与颜色的搭配使用,通过寄情于色、着色于句,或委婉曲折地吐露情感,或含蓄深刻地刻画人物心理,或热情激烈地倾诉心曲,并且每每都能增强格律诗渲染力的有效份量,收到超越寻常的艺术效果。现在请看王维《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该诗“复照青苔上”之“青”,着意表现林中苔藓的幽冷色调,服务于对明暗相间、色彩斑驳的迷人景象的刻画;而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之“青”则是对晴朗碧空色彩的描绘,传递出无比欢快的情感(杜甫当时在战乱流离中得知好朋友严武回到成都的消息,所以喜不自禁)。

下面让我们再来欣赏李白、王安石、韦应物、王维的诗作:

李白·春思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王安石·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韦应物·游开元精舍

夏衣始轻体,游步爱僧居。

果园新雨后,香台照日初。

绿阴生昼静,孤花表春馀。

符竹方为累,形迹一来疏。

王维·宫槐柏

仄径荫宫槐,幽荫多绿苔。

认门但迎埽,畏有山僧来。

李白《春思》“鸟鸣桑叶间,绿桑更柔柔”与王安石《泊船瓜洲》“春风又绿江南岸”都分别有“绿”字,尽管它们在这里表现出的词性不一样,但是共同点在于向读者展示了鲜活的色彩,充满了生机盎然的气息,见之惹人怜爱。但是在韦应物《游开元精舍》之“绿阴生昼静,孤花飞春余”中,“绿”则充满了恬静、安谧之意,读之使人心静、安详;而在王维《宫槐柏》之“仄径阴宫槐,幽阴多绿苔”中,“绿”则让人感触到触人肌肤的阴冷与空虚,闻之令人心惊。

“绿”的表现是这样,再来看看别的字又当如何。请看看杜甫《晴二首之一》:

久雨巫山暗,新晴锦绣文。

碧知湖外草,红见海东云。

竟日莺相和,摩霄鹤数群。

野花干更落,风处急纷纷。

颔联“碧知湖外草,红见海东云”之“红”表露的是活泼、积极、喜悦的心态。下面是杜牧《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结句之“霜叶红于二月花”一个“红”字写出了秋天景色的勃勃生机,让读者感到秋天也像春天一样充满了热烈的生命力,表现的是激情洋溢的情怀。再看元稹《行宫》:

寥落古行官,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其中“寥落古行官,宫花寂寞红”之“红”则满是孤寂失落之情绪。仿佛让人看见了当年入宫的红颜少女,在寂寞孤独中苦熬了几十个春秋之后,在白发苍苍时只能面对着怒放的宫灯红花,感叹青春被无情葬送而发出的不胜嘘唏。

单色彩在上述诗句中的使用已经给人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多色彩搭配则更加使格律诗作品溢彩流光,请看成功运用其道的如李商隐《日射》:

日射纱窗风撼扉,香罗拭手春事违。

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在最后一句中,诗人借助碧、红两种色彩对比所产生的视觉效果来寄寓主人公内心的感触,通过与前三句描绘的人物孤寂寥落形成鲜明的巨大反差,从而使“碧”、“红”两字更加显得色彩鲜丽而情味凄冷,透露出闺中人一丝百无聊赖的幽怨气息:可爱的碧色鹦鹉、热情洋溢的红色蔷薇在空凉寂寞的闭合回廊就像做了没有用处的摆设,始终唤不回久违的春事。

再如王维《新晴野望》:

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

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

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

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

这里的“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一句对色彩的运用也是值得称道的。诗人用一个“白”字将水光如银特点描绘得生动形象,一个“碧”将重叠的青葱山色点染得十分传神,并且这两个字的运用又将远景、近景之轮廓犹如画笔点染一样描绘得层次清晰,同时也将相互之间的距离又拉得相当远,给人以层次分明的“诗中有画”独特美感。

最后来看看王之涣《登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该诗“白”字衬托出夕阳笼罩的天地间极具空旷苍凉之景象,增加了画面的广度和深度,而“黄”字则形象地刻画出黄河奔腾咆哮、滚滚东去之势,进一步渲染了画面辽远深邃的感觉。这两个字放到诗句中,将落日依山尽这一个短暂的过程与黄河向东流这一永恒的运动容纳入了蕴含丰富的哲理,从而加深了诗歌耐人寻味的内涵。

通过观察这些例子,我们能看出色彩对作者的情感表达以及格律诗的思想主旨的传递有事半功倍的作用,因此在诗作中有意识地运用色彩搭配也是一个提高诗歌质量的好办法。

第二节 格律诗创作中使用色彩的注意事项

在格律诗创作运用色彩来表现情感与主题能为诗作添彩,但在实际操作中,初学者们还要注意以下几点:

一、借助与色彩搭配的词汇,同一单色或多色彩的使用也能表现不同的情感或在表达相同情感时而侧重点有所不同。如:

宋祁《木兰花》(木兰花上阙近似于仄韵绝句)之“绿杨烟外晓云轻,红杏枝头春意闹”中,“红”、“绿”在这里重表象成分,将春色点染得十分生动传神,如火焰般激情燃放;而在杜牧《山居即事》之“绿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一联里,“红”、“绿”则重神韵成分,着意表现竹之明媚、莲之娇美。据说韩偓也模仿过李商隐“碧鹦鹉对红蔷薇”一句创作了《深院》:

鹅儿唼喋栀黄嘴,凤子轻盈腻粉腰。

深院下帘人昼寝,红蔷薇架碧芭蕉。

可是从通篇来看,该诗两联完全仅仅着眼于对一个充满闲情逸趣的院子进行描写:院子里有正在吃东西的黄嘴小鹅,轻盈飞舞的凤蝶,还有一个躺在榻上休息的人,最后就是一丛红蔷薇围住几株碧芭蕉。这首诗只是一首纯粹的写景诗,与李商隐《日射》诗篇的思想感情完全不同,由此可见尽管都使用了前后出场顺序一样的“红”和“碧”两个字,但是放到特定的诗篇中也会给读者以不同的感受,产生不一样的艺术效果。

二、红、紫、黄、绿这些大多表示明快、积极意义的字倘若与寒、愁、幽、冷、凄、残、寂寥、孤寂等修饰字和一些特定词汇词搭配使用后,会立刻产生巨大的反作用而笼罩上颓废、暗淡的气氛。如诗鬼李贺《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并闰月之正月》:

上楼迎春新春归,暗黄著柳宫漏迟。

薄薄淡霭弄野姿,寒绿幽风生短丝。

锦床晓卧玉肌冷,露脸未开对朝暝。

官街柳带不堪折,早晚菖蒲胜绾结。

其中“寒绿幽风生短丝”的“寒绿”二字则充满了暗淡、凄凉的意味(包括后面的暗黄、野姿、锦床、玉肌、露脸等词汇正是李贺苦心孤诣遣词造句特色的形象反映)。再如杜甫《咏怀古迹》之三: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这里“独留青冢向黄昏”之“青冢”则包含颓废黯淡、无可奈何之意,加上后面的“黄昏”二字便愈发引起人们对王昭君的怀念。

当然,并非所有上述之搭配都能形成与原来的单色字意义相反的艺术效果,例外的情况也是有的,如龚自珍《己亥杂诗》: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红”字本来活剥可爱,加“落”字则充满了无奈、无情之意,令人倍加怜惜,然而将这个词汇放到诗句中去借助与“不是”这个否定词汇和“无情物”这个表示消极、低落含义的词汇搭配之后,反而跳出了寻常窠臼,独特地开辟出一种永不言弃、奋发向上的表现“有所为精神”的积极风貌,这样的手法不得不让人拍手喝彩。该诗正如晋代张华在《鹪鹩赋》中说的那样:言有浅而可以托深,类有微而可以喻大。我们再来看看杜牧的《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首诗描绘的是秋日景色,而展现出来的却是一幅动人的山林秋**。全诗四句中,最精彩的就是结句:“霜叶”本来充满了凄清的冷色调,“二月花”则表现出活泼的盎然生机,是暖色调,在两个词汇之间加上“红于”二字,立刻使霜叶表现出象春天一样的生命力,洋溢着火红艳丽的色彩,仿佛整个秋色笼罩的山林也焕发出热烈奔放的激情。这英爽俊拔的笔端,体现了诗人豪爽勃发的精神风貌,也唱出了一曲对大自然秋色之美的赞歌,不能不让读者打心眼里对诗人在结句处浓墨重彩的神来之笔油然而生敬意。

明白了情感与色彩的关系后,我们可以将前面小径的《晚归图》中的句子通过搭配色彩来进行一番修改:

小径·晚归图

沙白鸳鸯岸,风青日暮天。

归舟何所系?远树一斜烟。

大家可以琢磨一下,修改后的起句、承句与原文相比完全又是另外一种情调。

通过前面的论证,我们可以看出色彩与情感相互之间是密切关联的,格律诗所表达的情感能够吸引人的原因之一也是得益于“色彩”这片“绿叶”的映衬。如《红楼梦》第四十八回写香菱品评唐代的王维的名句“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时说:“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尽;念在嘴里,倒象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似的。”说明王维诗句中的“白”、“青”两个表现色彩的字像橄榄果一样越是咀嚼越有味道,真的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因此,认真学习、借鉴古人对色彩的成功运用之道对于我们今天的创作将很有启发之功,能为诗作增添无穷情蕴和魅力,便于读者与创作者产生**的情感交流与融合,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掌握这个诀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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