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父子争执

“宋老根，宋老根，牙子他爹，牙子他爹，你给俺滚出来!”天刚一放亮，羊皮坦村里有名的刁妇大白鞋便站在了宋老根家的院门前高声大叫着，叫声惊动了村子里不知谁家养的狗，一只狗叫，接着一大群狗都叫了起来!顿时，狗吠声响彻整个村子的上空，打破了小村的宁静。

宋老根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侧目一看，旁边的“狗窝”中没了自己的儿子，心中不禁一阵发悸，“这个死崽子!”暗暗骂了一句，忙披了一件夹袄，拉开草房的门，出了院子，一边走一边道，“他婶子，咋的了？是不是牙子又闯了祸了？”说着，卸了门闸棍儿，拉开了两道木板子钉成的门。

门外的大白鞋脚上却没有穿她那双赖以成名的大白鞋，只踏拉着一双村民们自己编织的一双类似于草鞋，但却在帮上衬了两块碎布的鞋子，脸上象涂了锅底灰，黑一道，白一道的，头发也不象往常一样的，用猪大油抹得油光，而是如一团乱草一样顶在头上，象是顶了一个老鸨窝子。

大白鞋一见宋老根开了门，便开口大骂道，“你个老不要脸的，养了个小子就牛X了，也不知道好好管管!”

“对不住了，她婶子，那死狗崽子是不是又惹了祸事了？”宋老根头皮有些发炸，惹了这娘姨，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你还有脸说，大早上的，正事不干，堵俺们家烟囱!”

几户人家此时也已听到大白鞋的大嗓门，纷纷拉开了院门，走了过来，听大白鞋说这话儿，就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宋老根心中这个恨啊，暗暗骂着牙子，“这个死崽子，谁家你不好惹，你去惹这娘们!”脸却臊得发了红，口中急忙道，“这个死崽子，你看俺不打烂这个死崽子的腚瓣子，他婶子，你也别上火了。”

“说得轻巧，俺不上火，一大早上的，你看看给俺呛得这个灰头土脸的，啊？宋老根，你看看，来!”说着，把脸凑了上来，宋老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大白鞋继续道，“你把那死狗崽子给俺叫出来，你不会教训，俺替你教训教训!这个有娘养、没爹教的东西！”大白鞋越发泼辣起来，听了她的骂法，围观的乡民们哄的一声大笑起来。

宋老根一听大白鞋骂牙子狗崽子，又骂“有娘养、没爹教”，心头腾地窜出一团火来，不就是堵个烟囱吗？小孩子玩的，犯得着动这么大的肝火吗？怒道，“你骂个啥呢？再骂一遍!”

听到乡民们的大笑声，大白鞋知道自己说溜嘴了，替宋老根管教牙子，不就变相着说自己要嫁给宋老根吗？虽然泼剌惯了，终究还是让乡民们笑得臊红了脸，又听得宋老根语气硬起来，却不知宋老根的怒火由哪来，便却更加愤怒，“俺骂怎么的了？俺就骂了，看你个怂样，是个男人咋了？还不一样跟俺们一样，在土里刨食吃，牙子都快**儿了，也不知管管，成天五马六混的，跟俺个寡妇扯业的，你使个什么愣啊？你能耐，你能耐你跟史大脑袋使去呀？”大白鞋一边说着，一边**似的向宋老根挺了挺胸脯子，两人虽然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但却离得近，硕大的**差点撞着宋老根，宋老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他婶子，回头让老根兄弟好好管管牙子，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淘小子那点能耐，犯不上动这么大的肝火吗？散了吧，大伙也都散了吧，他婶子，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家吧，啊？大家也都忙自己的吧!一大早晨的，真是的……”随着如洪钟般的声音，一个高大的汉子扒了开人群走了进来。

围观的邻居们看到此人来劝架，也纷纷劝道，“算了，他婶子，算了吧，老根兄弟一个人，家里地里的，也都不容易。”

大白鞋听得有人劝架，回头一看来人，忙把刚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哧牙一笑，“张营长啊，俺听你的，俺听你的!”回头马上又换了凶神恶煞的嘴脸，冲着宋老根道，“那死崽子再敢犯着俺们家，你看俺不打断他狗腿!”

张大林的独立营在这个村子附近的山上也驻扎快一个月了，战士们经常到村子里买些米，买些盐什么的，有时张大林也亲自来，老乡们自然也就认识了张大林。

“你……”宋老根刚想回敬大白鞋几句，却见张大林向他使了个眼色，便也收住话头。大白鞋已经拧着屁股走了，一边走，一边絮叨着，“俺娃子他爹十八岁都娶俺过了门了，俺十八那年都生娃了……”

围观的乡亲们又是哄堂大笑，但见大白鞋走了，便也跟张大林打了招呼，都纷纷散去了。

看四周无人，宋老根向张营长问道，“怎么事儿？张营长，有事？”

张营长点了点头，道，“老根兄弟，咱们进屋谈。”

快中午的时候，牙子才一脸灰垢地冲进破落的院子，一进院子，便高声叫道，“爹，爹!”过了一会，不见爹回音，便粗了嗓门，高声大气儿地叫道，“老根!牙子他爹!宋老根!”

“来了，来了……”牙子的爹宋老根一边擦着手，一边从草屋中走出来，也许是因为草屋内光线太暗，宋老根刚出屋，并看不太清阳光下站着的人是谁，却忙着陪开了不是，“谁呀？是不是牙子又闯了祸咧，真对不住，对不住了!”

“爹，俺想跟了队伍走!”牙子站在阳光下，阳光自他背后射来，仿佛给他的身体的轮廓笼罩上一层光晕。

宋老根擦了擦眼睛，这才看清楚站在阳光下的竟是自己的儿子，也看清楚了门外土道上走来的一个人影，心中一动，恨恨地道，“什么？你再跟俺说一遍？”

“爹，俺想跟了队伍走!”牙子一字一顿地道。

“俺叫你想跟队伍走，俺叫你想跟队伍走!”听了牙子的话，宋老根暴跳如雷，一把抓过了靠在板门边上的笤帚，挥舞着打了过来。

土道上走来的人，经过宋老根家门，听得里头热闹，又隐约听见“队伍”的事儿，看了看四周，一闪身，贴紧了院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