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二节

二

无名岛地面上的战斗由于我军人数众多，相互配合支援以及协同作战的布置得当，在守岛日军完全失去了炮火掩护和对我军实行阻截的局面下我军轻火器的威力则逐渐显露了出来，加之在岛上四处作战的大多数以连、排为单位的众多小部队所采取的作战方式也是灵活多变，一改初上岸时混乱盲目、被动挨打的局面并能由开始顽强的抵抗而转变成积极主动的出击。

没过多久，靠西海岸的栈道、飞机场指挥塔、嘹望塔、燃料库等阵地包括西海岸的滩头始终在我军的掌握之中并逐渐地加以扩展。一个多小时后，上述地段的我军士兵开始向中间包围收拢，又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清剿围歼，地面上的战斗基本结束。

此刻，无名岛的山坡上、洼地里、地堡的废墟旁等到处都是身穿土黄军装日军士兵的尸体及遍地的枪械。待枪声完全停止后，我军士兵从隐蔽战斗的地方站起了身体，整个小岛上密密麻麻地好象耸立起 一层层人的森林！

在西南机场跑道的附近，陈天华用绷带吊着挨了一枪的右臂在几个手持冲锋枪的警卫人员的护卫下不断大声地询问着十小时前分手后就失去了联系的刘文亮以及夏云龙等人的消息。后下去的约两个营的部队或多或少地从各出口钻上来，也有他派出打探情况的士兵不断地回来向他报告消息，但他所挂念的几张面孔却一张也没有见到。

“师长，师长！”陈天华闻声望去，看见从腹地的方向由他派出打探消息的几个士兵引着二十多人向他走来，领头的是特务营长马河生。只见他以及所部的士兵相互扶携掺挽，个个蓬头垢面，步履蹒跚，军装破烂不堪，浑身布满了血迹和焦痕，宛如地底下钻出的一群恶！。

陈天华急步迎了上去握住马河生的手道：“没事吗？河生，好，好。刘处长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还有夏团长------”

“我在这儿，陈师长———”人群中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顺声望去，只见刘文亮躺在一张被两名士兵抬着的行军床上，浑身沾满了血迹，头部还缠着绷带。

“啊！文亮，你怎么------”陈天华上前抓住刘文亮的手惊诧地问道。

“两条腿被打断了。”刘文亮苦笑了一下道：“为了掩护我，夏云龙团长也阵亡了。”

“老夏------” 陈天华不禁身体猛地一颤，嘴唇轻轻嗫嚅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禁不住眼眶里泛起一层迷蒙的泪水顺眼角流下———一个生性梗直不阿、打仗无畏无惧、有勇有谋的虎将，一名多年以他的英勇善战给自己这个部队赢得了极大荣誉的爱将竟然在一夜之间相隔两界！

此刻，泪眼迷离的陈天华怔怔地注视着远处的海天，眼前浮现出几个虎虎生威、一边在炮火的映照下指挥着士兵冲锋前进、一边又回过头来含着微笑向他举手敬礼而一个个远去，他们是李福林、曹成祥、夏云龙------

“我俩最后带着四十多个弟兄在端鬼子联队的指挥部时，一场恶战，我被打断了两条腿，在倒下的瞬间夏团长扑了过来打死了鬼子机枪手、同时也替我挡住了子弹------”刘文亮流着眼泪道。

陈天华顺着刘文亮的眼神望去，见两名士兵也抬着一张日军的行军折叠床轻轻地放在地上，床上安放着夏云龙的躯体。夏云龙面色安祥，整个上半身几乎被打成蜂窝，从上到下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

“我给你带来了一件战利品。陈师长，好不容易------”刘文亮在行军床上吃力地用右肘臂支起身体侧身指向旁边对陈天华道。

陈天华在夏云龙的躯体前站起身向刘文亮所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又有两名士兵用床抬着一名伤号，细看去居然是个日军军官！再仔细看该军官军服上的服饰徽章，赫赫然竟是个少将！

“报上姓名！”陈天华怒目而视地盯了对方十余秒后大声喝问。

但那日军少将军官毫不示弱，平坐在床上，挺直上身，紧抿嘴唇，两道目光阴沉而又傲慢地与陈天华对视着，竟然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报上姓名！”数十名我军士兵一起喝问，并伴着摄人心魄的拉枪栓声！

那日军官上身轻轻一颤，不易察觉的惊悸在眼神中一闪而逝，他收回目光，似轻轻谓叹地了一句，双唇很不情愿地**着用汉语说了一句话：“大日本帝国海军陆战队第三联队司令官山本四郎------”

“山本四郎？”陈天华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又想起“海军陆战队”这几个字眼，不由地略感吃惊，同时也感到了十分振奋———

陈天华在一九三一年的“九、一八”事变，日寇侵占我东北地区后就清醒地认识到———中日战争早早晚晚会全面爆发！此后，当时身为中校团长的他同另一些对日本人怀有强烈敌意的同僚们均格外留意收集、了解、掌握并在一起分析研究所有日本军队海、陆、空军的情报。陈天华同刘文亮的交情除在军校是同学之外更深厚一层的原因、也正是刘文亮能经常地把集团军所能掌握的大量有关日军动向、以至包括日本军队佐级以上好几百名军官的个人资料尽可能地提供给陈天华及另一些中、高级军官们参考、交流。

此刻，陈天华冷冷地凝视着这个曾在一九三二年“一、二八”中日凇沪会战曾以一名少佐大队长的身份随同日本海军第三谴外舰队司令官盐泽幸一参加过在上海的登陆作战、而现在已成为自己手下俘虏的这名日军少将，轻蔑地向后挥挥手哼了一声：“带下去！”

山本四郎曾经是日军海军陆战队的一名高级指挥官，也是日本军界里斩露头角、较有个性和名气的一员战将。

他早年毕业于日本东京士官学校，到了军队里对攻坚战和阵地战的战法颇有心得，精通并善于利用地下工事，更醉心于研究在一地之隅以及有限兵力的情况下怎样以现有的条件、充分利用人的智慧把固定的现状加以人为的扩大和改善。

他认为：任何的地形条件都是可以改造利用的，同样的地形通过人为的充分发挥利用，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尤其是防守可以将功效得到数倍以上的提高！也就是说，客观现实的存在是死的、固定的，但通过人为的努力和尽可能的改造，就可以把死的事务变成活的可变化的而得到更进一步的利用！

为了研究中国的孙子兵法及一系列古代著名的军事战略思想，山本四郎还努力学会了中国的语言和文字。久之，他形成了一套步兵攻、守作战的指导思想和原则并曾写过此类的几篇论文，引起了军界的重视。

也正如此，他一方面在海军陆战队任职联队长时与他的上司所遵循并一再强调的传统的作战原则无法相融，另一方面他在海军陆战队除参加过1932年的中日凇沪会战及在**的几次登陆战外、再也没遇上可以验证并发挥他作战观念的机会而一再要求调往当时正以破竹之势的进攻势头在中国大陆愈战愈勇的大日本皇军陆军部队。

也就是几个月前，他的要求得到了批准，先是到了日军关东军司令部并被晋升为陆军少将军衔。两个多月前又被陆军部特别任命来指挥这支临时担任警备兼修筑秘密机场的步兵联队和一个工兵大队。而正在此时，他也很明确地从东京大本营的消息渠道得知：这个机场竣工投入使用后，他将会被任命归华北派遣军所辖的一个混成旅团的旅团长，并且，在无名岛机场施工的一个月后，陆军部的正式委任命令经由专机送达到了他的手中。故此，该岛上的一个步兵联队和另一个工兵大队的指挥官们都不得不在机场守备的设计、施工和兵力的分布、火力的配置及作战部署的原则等方面均听令于这位“驴团长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