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六节

六

当天的傍晚前。

吴志伟、韩大海在弹药库附近的一块避风的洼地里召开了排以上军官的会议，主要的内容是听取白天全连士兵们搜寻所需物资的情况汇报以及连部对连队下一步的打算。

会上，所有带兵参加完搜寻任务的排长们个个抽着烟卷都相互间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显示着自己的班、排所得到的丰厚的收缴！

吴志伟与韩大海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说道：“弟兄们，现在开会。我知道各排的弟兄们都有所发现和收获，现在由刘司务长先说说这一天的时间里全连各排弟兄们的搜寻结果吧。”

黑瘦的刘飞一直在低头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那几张皱巴巴的纸片，那上面记着各排士兵们近一天努力的成绩。此刻，他清清嗓子看了大家道：“我先从主要方面———粮食和淡水这说起吧。

一、一排、二排的弟兄在搜寻的下午发现了三个木板钉制的鬼子伙房，总的来说是收获甚丰：有大米20袋，玉米、高粱米30麻袋，黄豆5麻袋，豆油三大桶，菜子油5桶，其他干菜5麻袋，食盐两缸，腌好的腊肉2缸怕有六、七百斤！还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有差不多上万斤白菜、土豆和萝卜、南瓜以及红薯。

除此，更重要的是三排的弟兄以及炊事班的几个弟兄们几乎同时顺贴在地皮上的铁管子找到了设在一处高岗上的蓄水池，蓄水池上用一块铁板盖着，下面是个大水泥池子，存着淡水恐怕有百十吨！我估算了一下，如果省着点用差不多够咱们一百多人吃半年的！”

“等等，”吴志伟插了一句问：“你所说的‘省着点用’是怎么个省法？”

“每人每天吃饭喝水10斤左右。”刘飞答道。

“十斤也可以了，”韩大海道：“现在天凉些，基本够用，以后天热了，弟兄们喝的就多了，所以现在要定一下量，限制到最低的、大伙能接受的程度。等三个月以后多给弟兄们加些饮水以保持体力，至于洗洗涮涮地能免就免了吧，实在免不了的就用海水代替。你接着说吧。”

“另外，”刘飞接着说道：“在被火焚烧了的那个大伙房处的废墟下，炊事班的弟兄找到了两个地窖，一个装有干海带和干鱼坯子约两千多斤，另一个装有上千斤苹果和十几坛子白酒，都是咱东北烧制的高粱酒，几纸箱子洋火、十几箱子洋蜡，8箱子洋胰子，另外还有更好的东西———”

刘飞说到这时、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神采飞扬地道：“嘿嘿，还有他娘的十几纸箱哈德们和三炮台牌子的烟卷！你们现在抽的就是了！三个小一点的伙房有两个在战斗中被焚烧，基本上没剩下什么东西，上述的粮菜什么的都是在一个处于小山洼的伙房里搜到的。

二、一排的弟兄们在东岸沿海处的峭壁下发现了十几具我师弟兄的尸体，他们是前天夜里战死掉下去而又因我军打扫战场时匆忙没发现所遗留的，弟兄们已经把他们合葬埋在了一处石缝里了。收上来他们遗下的十二条步枪、一支冲锋枪和两支手枪，子弹、手榴弹若干。另外也发现了三十多具鬼子的尸体，尸体按照陈师长以前所指示的那样全给扔进海里去了。从中收缴上来28支步枪、一挺外把子机枪、若干日式手榴弹、三八步枪子弹。

除此，他们还在那的礁石丛里找到了八只小木船，那是我军在此上岸所 留下的，因落潮时被礁石卡住，所以没被潮水冲走。

在我们宿营地的弹药库上方那个倒塌的山包地堡里，二排的弟兄们还找到了三挺重机枪，有两挺能用，还有两挺轻机枪，十五只步枪，各种型号的子弹一共八箱。

在岛西南较平坦一处象是鬼子炮阵地的四周，二排的弟兄们找到了75毫米的步兵炮七门———只是有几门被摔出了点毛病，掷弹筒10具，炮弹、榴弹共278枚！

三、三排的弟兄们在机场指挥塔的水泥石块废墟下扒出了一个被炸塌了的鬼子的地堡，从里面找到了日式九二型重机枪二挺，但已经被炸坏了，不知能不能修理好，歪把子轻机枪三挺、步枪12支，子弹很多，有十几铁箱。

另外在那个废墟中里还找到了一些医疗用具，但多数已被砸坏，有一些外伤用的绷带、消炎粉和一些西药还能用，有许多药的盒子印着日文，谁也看不懂。还有一些铁皮文件柜什么的，可以拿来用。

在废墟不到一百米处有两个比较大的工棚子，一个是工地的仓库，一个

是修理所，里面净是大锤、铁钎、绳索和铁器及工具什么的。在那个废墟的下面扒出了一个地下通道出口，有些弟兄想下去但找不到照亮的东西也就罢了。哦，对了，三排的弟兄们还在机场跑道的尽头发现了鬼子用的两辆军用卡车，但都被打坏了。

上述的东西除了大批的蔬菜我没让动，别的都让士兵们背回来堆到鬼子的燃料库里了，那里干燥，看来是以前鬼子还没来得及储备汽油，所以没有汽油味。

另外，还有二排的弟兄们在那个小伙房里找到了十几床鬼子伙夫们用的行李，弟兄们都说给连部的长官们用。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刘飞停止了汇报又摸出只香烟点燃。

“听到了没有？弟兄们，咱们可算发了！娘的。”吴志伟笑着环视着十几副眉飞色舞的面孔道：“他娘的这块荒岛简直就成了天堂！听听，有酒、有腊肉、有烟卷儿，还有苹果！真是奢侈啊！”

待下面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会儿，吴志伟又清请嗓子道：“目前，我们生存的条件基本在暂时不用愁了，但我们不是到这个岛子上来享清福来了，更重要的事情还等着我们去做。下面，让韩副连长给大家讲讲今后我们要做的具体事情。”

韩大海也点上了一支烟吸着，此刻将烟头掐灭了又装进了衣兜道：“我和吴连长商量了一下午，决定我们今后要做如下事项：

一、各排长回去后在本排的士兵里找找有否干过医务兵的弟兄，找出几个来报到连部，咱们建立个临时医务室，着重医治咱们的十几个伤员，现在又搜寻到了一些鬼子的医药，连里的这些伤员不能让他们轻伤变成重伤、重伤而不治。各班以后都要恢复以前的各班有一名兼职医务兵，以备负伤时紧急救治的常例。这是大事，各班排要抓紧落实。”

二、明天上午早饭前，各排将你们的武器装备情况报上来，连部要统计一下我们128人现在缺多少条枪、按战斗基数缺多少子弹和手榴弹。

三、明天早饭后我带队进入地下通道来个彻底地搜寻，重点是武器弹药和睡觉用的行李。一会散会后各排长回去布置一下，明天早饭前让弟兄们在岛上找些松木杆做火把用，不易点然的弄些破布缠在上面，然后带点豆油抹上点着，为了照明也只好少吃点油了。

四、在今后的两至三天、当一切就绪后，部队开始进入训练阶段。部队在战前的一切规章制度和条例条令都要重新制定并落实。训练项目和大纲由吴连长和我亲自根据部队的现状重新制定。

五、现在我们是处于一个特殊的阶段和处身于一个非常特殊的环境内，所以连部要求：一是要继续发扬咱们这个师平时官兵互敬互爱的良好作风，军官们平时不打骂士兵、作战时要身先士卒，要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因此，刘司务长，你把搜寻上来的12床行李今晚就拿给那十几名伤员，不够的话可以挤挤用。

六、从明天起连队要进入战备警戒状态。我和吴连长都认为：这个无名岛不会总这么太平。鬼子们偷偷建立的机场被咱们毁了，几千鬼子被消灭了，他们肯定还会有部队上来！这倒不一定是鬼子知道咱们在此休整而特地前来清剿，他们上来的目的怕一是来为战死的鬼子们收尸，二看看该机场还有没有再利用的价值。

但不管怎样，只要他们腾出空派部队来了，对我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我和吴连长商量了一下：从后天起，我们要在小岛的东侧———那的地形较复杂，找找有没有石洞或石缝什么的，把我们找到的东西藏起来，把我们活动过的痕迹清除掉，一旦我们的哨兵发现有鬼子的舰船向这里开来或飞机到这里侦察，我们的士兵先隐蔽起来，他们找不到我们的东西，看不见我们的人，恐怕不会多呆。

万一鬼子真的不走了，那我们只好利用一排弟兄们所搜到的那些小船偷偷溜走。但我估计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你们先在心里有个数，后天早饭前，连部准备召集所有弟兄开个全连大会，再把有关情况向弟兄们讲讲。

这几天各排的任务较多，大家一定要严格执行作息时间，有了洋蜡照明也不能贪晚，要使弟兄们保持体力。另外，我建议：过几天开始训练为了使全连的弟兄们能进一步提高体魄和体能，我们又有了更多的粮食，是不是将现在的两顿饭恢复到三顿饭？而且在饭里多加些黄豆？

好，我就讲到这里，下面请吴连长讲讲。”

吴志伟方才听韩大海的安排与部署，心中暗自惊诧：上述六点其中有几条是他没有想到的，如第一、第五和第六点，这好象都是韩大海在听了刘飞的汇报后临时想到的。

找出几名医务兵利用已经搜集到的药品救治那十几名伤兵以及保持官兵平等、将仅有的十几床行李给伤员们用，这些平时不起眼的小事但在目前及其特殊的环境下所能起到的作用可就大不一样了！

另外，考虑到日军很可能在最近会前来查看，自己也顾虑到并提了出来，但没想出确切的对策，倒是韩大海听到刘飞提起一排在东海岸发现了八只木船就能马上想到如果日军来到岛上不走我们就可乘木船立即转移的办法！可见这个韩大海不仅能视士兵为兄弟，诸事从大局着想，而且思路慎密、反应敏捷，具备了十分罕见的带兵将才的优秀素质。

而更让吴志伟感到欣慰的是，他自己的见解和主张，往往都先加上一个“吴连长和我商量的”一句，可见他是在极力地维护他吴志伟的工作和威信！

吴志伟听到韩大海请他讲话 ，抬头笑了笑说：“韩副连长已说得非常详细并全面了，我就不多讲了。我只强调一点：那就是在今后我们必须要做到官兵一致，从我这个上校连长开始到每一个士兵，我们都应该向亲兄弟一样。

因此我提议：今后咱们可以学学我们在黄浦军校受训时那样，成立个‘士兵委员会’，三个士兵就可以治裁他的班长，由此类推，到时我犯了哪点，你们三个排长可以当着全连弟兄们的面治我这个连长的罪！反过来，你们要是做不到刚才韩副连长所说的，我、韩副连长也会毫不留情地惩治你们，并当着全连士兵的面，轻者撤职下到班里当兵，重则按军法论处！听明白了吗？”他大声问。

“明白了！”十几个人包括韩大海在内，都认真而严肃地喊

第二天早饭后，韩大海站在全连队伍的面前对刚吃完早饭的士兵们道：“弟兄们，现在我们就去下到鬼子的地下通道里搜寻一下战利品。主要的任务有两点：一是找些武器和弹药，搜索的时候大家要细心点：一粒子弹、一颗手雷、一把刺刀也不要放过。

二是找找鬼子的行李，取回来洗洗晒晒我们好铺。另外碰上其他什么能用的东西也全都拿回来。

一会儿，我带一排从机场指挥塔下的地堡处下洞，二排有王排长带领从望塔处下洞，三排有赵排长带领从鬼子大伙房处下洞，四排有孙排长带领从西北栈道的废碉堡处下洞。弟兄们要注意以下几点事项：

一、这个地下通道的构造平面图当时在战斗结束时我们曾收缴到，但是在鬼子飞机轰炸时肯定和携带它的人一起消失了。我听刘文亮处长简单地讲过，其鬼子这个地下通道的格局大概是这样的：主通道呈南北走向，向东、西两个方向分十四个岔口各进入碉堡和屯兵洞，主通道差不多有近千米长，十四个岔道都相对的要短一些，最长的纵深也不过百米。大家要记住，进了主通道后，靠东面的一般是屯兵洞，靠西面的是碉堡，所以只要记住方向就不会迷路。

二是每个班点四只火把，在搜寻的过程当中，如果碰上了我军弟兄的尸体，则必须背出来找地掩埋，当时打完仗后咱们也曾经打扫过一次战场，地下也清理过了，但也难免漏掉。

鬼子兵的尸体就不要去管了，但要记住：他们的身上有三个子弹盒，身前两个，身后一个。刺刀、手榴弹都不要忘了取下来。

第三、哪个排搜寻到了尽头，不管分几次，也要把东西带回来到连部刘司务长那里登记，要记住；小至一块手表、一只香烟，大至机枪小炮，一律不允许私自藏匿，如有违反，一经发现，连里会重重惩处！”

韩大海说完看看众人问：“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问或补充的？”

“韩副连长，”三排长赵杰站出一步敬礼问道：“如果在洞里遇见了鬼子的伤兵怎么处理？”

韩大海沉思片刻，又扭头看看吴志伟，恰好此刻吴志伟摸出只香烟低头擦火柴点烟，韩大海只好笑笑道：“我们没有药品和医护力量管什么鬼子的伤兵，不管谁碰上了，你们就帮帮忙送他回家吧。”

赵杰听完后怔了怔，又看了看吴志伟，吴志伟此刻正美滋滋地喷出一口浓烟，见赵杰紧盯着自己，他笑嘻嘻地道：“娘的，你发什么楞？没听明白么？”

“是！”赵杰忙敬了个礼退回到了队列里。吴志伟点点头大声对大伙道：“弟兄们，韩副连长和我一起商量过了，如果我们按有关他娘的什么公约、规定来接收并救治鬼子的伤员，我们缺少药品和医务人员，又听不懂他们的话，并且连他娘的药品名字也看不懂，弄得治不好伤还不说，万一下错了药把小鬼子给弄的死去活来地岂不是害了他们？还不如善事作到底，直接送他们回家了事，反正他们早早晚晚也得回去是不是？”

“是！”全连一百二十多人都会心地笑着一起吼了起来。

“这就算一条我们部队的新规定了，这规定从今天算起到以后和鬼子打仗，一直到把他们全部赶走为止，弟兄们记牢了！”吴志伟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