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二节

二

当天下午，韩大海让部队进行了俩人一组的用木棒当作教练枪的刺杀动作演练以及对打格斗后，又匆匆地在利用从机场指挥塔拣到的图表之类的纸片作成的小本子上记了些文字，也没说什么。

晚间夜训，韩大海询问了一下官兵们现已掌握的诸如怎样利用现有的物体辨别方向、怎样迅速行走而落地无声并不被绊脚、怎样利用现有的地形地物隐蔽身体、怎样利用光亮捕捉目标、怎样靠手势及肢体动作传达相互之间的意思及企图、怎样在黑夜中摸哨兵、怎样在夜间行走或放哨时不被敌人发现并偷袭、怎样在黑暗之中及光亮之中伪装、隐蔽自己等等，又掺杂了一些自己多年来情报侦察时夜间活动的经验并让众官兵们在以后的夜训时加以体会并掌握。

一天加半夜的十几个小时下来，十分疲惫的众官兵们尽管对韩大海没有把所训练的个人成绩公布下来而感到忐忑不安，但没过多久也就扯起了呼噜酣然大睡了起来。

“我说，”十几分钟过去了，挨着韩大海的吴志伟听到韩大海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便知道他仍没有睡着，忍不住欠起身在韩大海的耳边轻声问道：“你感觉弟兄们的素质怎样？”

沉默了片刻，韩大海转过身也伏在吴志伟的耳边轻声道：“还算凑合。睡觉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饭后，韩大海没把连队拉出去，除了四名哨兵外，包括炊事班的士兵一共124人全部盘腿坐成一圈聚在弹药库营地上面小山坡处的一块平地上。

“弟兄们，”韩大海盘腿坐在队伍的中间开始讲话：“根据昨天一天的摸底，我对全连官兵最基本的军事技术总算心里有了个数。我们这个连128人，军龄最大的是吴连长，从军12年，最短的是16位新兵，从军仅两个月。所以军事技术仅就射击和投弹两项来说是参差不齐的，这毫不奇怪。下面，我先将昨天摸底的这两项成绩公布一下。

射击：第一名、刘刚：环型靶三枪30环，移动靶三枪全中，时间三秒。

韩大海挥挥手制止了下面小声的赞叹和议论，继续道：“第二名、戴云飞：环型靶30环，移动靶三发全中，时间五秒。

第三名、韩大海：环型靶30环，移动靶全中，时间6秒。

第四名、王志刚：环型靶29环，移动靶全中，时间6秒。

第五名、李小山：环型靶29环，移动靶两发，时间6秒。

第六名、李大伟：环型靶29环，移动靶两发，时间7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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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海一口气把128人的成绩公布完了后，站起身又道：“成绩好的不要沾沾自喜，成绩差的也不要垂头丧气。我送你们一句话：真英雄真好汉，将来战场上比比看！

各位当兵的时间不一样，参加战斗的次数不一样，在部队担任的兵种不一样，摸长枪打子弹的机会不一样等等，所以出现了打得准、打得快与打不准、打得慢的差距，这毫不奇怪。

我要想说的是：好也罢、差也罢，那都是昨天以前的事了！那么，从今天往后算起，我要求大家必须把自己的射击水平提上去，在多长的时间内我不能给你们定，但必须是在下一次鬼子与我们照面之前———也许是几天后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鬼子上来，也许是几个月后我们回到大陆找鬼子打，你一定要让自己的枪打得准、打得快！如果你答不到这个起码的要求和水准，那你实在不配称之为这个荣誉之师的一名战士，也不配穿上这身军装而作为一名中国的军人！”

韩大海踱着步子看看四周的众官兵又道：“我们全部加起来总共是128个人，可一旦打起仗来，鬼子恐怕不管你的编制有多大而相应地派出多半个中队来和你打，所以说，一旦交上了手，鬼子一个小队也好，一个大队也罢 ，我们128个人那就不分你是连长还是士兵，你是班里的战士还是伙房里掌勺的全部都得上，而且上去了就必须是生龙活虎、英勇无畏、机智灵活的杀敌士兵！就必须能够作到以一当十、独挡一面！大伙想想：你自己照这个距离还差多少？

日本鬼子的单兵素质相当不错，枪打的也很准，其装备也比我们强许多。但话说回来了，他小日本儿能做到的我们就做不到吗？就指射击来讲，你鬼子士兵能在据枪、瞄准、射击一连串动作中一枪打中一个一百米之内的西瓜，那么，我们也就有可能在据枪、射击的过程中省去了瞄准或以迅速瞄准来一枪击碎一个一百米内的香瓜子！

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呢？我的回答是：绝对地可能！

我昨天观察刘刚的射击就认定了这一点。

刘刚打枪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绝无半点多余的拖沓之处，他射击几乎不用瞄准，靠的是什么？是一种感觉。我在保定陆军学校受训时我的射击教官曾讲过这一点，他说：一个优秀的射手可以把枪打得出神入化，因为什么呢？因为他可以在枪口捕捉目标的一瞬间获得一种心灵感应。这句话说白了就是象刘刚那样在扣动扳机的瞬间靠感觉捕捉目标，根本不用瞄准！”

说到这里他又笑笑道：“我韩大海平日自认为枪打的得还不错，但是也没到刘刚的这种境界，戴排长，你的枪打的比我还好，有我刚才所说的这种感觉和体会吗？”

戴云飞此刻显得很兴奋、很激动，因为这个仅六发子弹、又是很简陋的设施以及场地的射击摸底看似平常，但对他其实却很不简单：第一、他当兵七年，在侦察连里没少下功夫苦练射击才有了一点点心得而正让韩大海总结出了奥妙所在！

第二、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集团军司令部的高级情报人员仅从射击而论是即懂理论又有在军校受过训的实践、但是在昨天的摸底中却排在了他戴云飞的名次之下！

第三、全连128人，他自知自己的枪法比不过这个曾在五天前仍是他的侦察连里的一名副班长的刘刚，但此时此刻能排第二，也等于说是全师万数人里他除了刘刚便别无他属！

“报告韩副连长，多蒙你承让，我打了个第二。”戴云飞站起身给韩大海敬了个礼道：“至于感觉吗？我刚找到了一点点。嘿嘿！”

“戴排长，我可没承让你。”韩大海笑笑道：“不过，你也算很了不起了，刚刚找到一点点感觉就能打出这样的水平，如果让你全找到了，那你岂不是变成了枪神？”

“那也未必不可能，是不是刘刚？”戴云飞扭头问刘刚。

“啊？”刘刚一楞，不知老副连长是什么意思，见他和现在的新副连长一对一答地又把他扯了进来，这可不知该说什么好：“哎、哎！”他只好似是而非地应了两声。

全连士兵哄笑了一番后，韩大海又道：“在战斗中，如果你和一个鬼子相遇，同时举枪，你的枪够准，射击比他快，又是一枪击中对方的致命处，则他的子弹尚未打出人已经毙命！这就是我们以刻苦训练出的射击技术在战场上所取得的最直接的效果、最实惠的效果———消灭了敌人而保全了自己。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大家明白吧？”

“明白！”全连官兵一起喊道。

“很好。”韩大海背着手接着道：“下面我具体地讲几个事情：昨天晚上临睡前我和吴连长合计了一下准备成立个射击队。这个射击队的成员在25至30名左右，直属连部指挥，与排平级。

射击队的成员在两个月以后从全连里面枪打得准并射击速度快的士兵里选。射击队的队员们以后将装备一长一短两支枪。将来回大陆找到了大部队，我们将会向长官们推荐，每一名队员都按班长的职务使用。

假如找不到大部队，我们自己也要招募士兵扩充队伍，我们可以扩编到一个团的兵力，因为我们的吴连长就是现成的团长。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射击队的成员可都是班、排长的人选！”

韩大海看了看下面喜形于色且又显露出跃跃欲试神态的众士兵们微笑道：“但我的话又说回来，我只能给所有的人一个月的射击训练时间，而这一个月内任何人都必须要在不影响其他训练项目和任务的前提下完成，也就是说，谁要是想加入射击队，就得自己找找窍门、吃点小灶吧。

一个月后，我要在全连的士兵内挑选成绩最好的前60名集中训练，再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我再从60名士兵里选出30名或25名士兵来正式成立射击队。所以，从明天起在一个月内，各班、包括炊事班的班长以下的弟兄们都可以考虑，一个月后，没选上的要安心你原来的位置。

第二、我谈一下投弹的事情。弟兄们都知道：面对远目标，我们毫无问题是用枪打， 但敌人近了并且是集团冲锋，我们最有效的武器就是投手榴弹。一颗手榴弹的杀伤直径是14米，而且可以杀伤死角处的敌人，所以我们要提倡手榴弹扔得远与准。

昨天我看了一下我们的投弹水平，基本上还可以。

不及格的占全连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投远不到30米、投准三颗弹一个也不进坑。投远30米以上、投准进坑一颗的占百分之三十。投远40米以上、投准进坑一颗以上的占百分之四十。投远50米以上、投准进坑一、两颗的占百分之二十。投远超过50米、投准三颗弹全部进坑的仅有5人，投的最好、距离达到了60米以上、投准三颗全部进坑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三排副李小山。

具体的成绩有你们的排长、班长回去点名时再讲，我就不一一再说了。以后，我们的每一名士兵不仅要在射击上有极大水平的提高，在投弹上也必须要达到优良、乃至优秀的水平！

我们不可能在连里再设一个投弹队，但以后的战斗过程中每个班必须有一个投弹组，专门挑三、四个投得远又投得准的弟兄以突然又密集的手榴弹来代替小炮和掷弹筒在近距离上消灭鬼子！

第三、为了加强四排机炮排的作战能力，经连里研究决定，将原二排副李大伟调到四排任付排长，调现四排副郑少海到二排任付排长。连里各班排的一些士兵原来在各团的重机连和炮连当过兵的，也在今天和四排的以前没有接触过机炮的弟兄门对调一下。

我要说明一下：四排机炮排的弟兄在你们掌握了重机枪和步兵炮的所有技能后，也必须苦练步枪的射击和投弹及刺杀技术，这个可以用你们全部训练时间的三分之一用于此。

为什么要这样呢？第一、如果你们能在打枪上有所心得，就会自然地应用到**和重机枪的射击上，这叫做以小练大；第二、我们现有的装备是在岛上搜寻到的鬼子所用的装备，但以后很有可能在打了几仗后，我们的炮弹、榴弹等接续不上，那样的话你们也就变成了———或暂时变成了普通步兵，所以你们就应有步兵的实战水平。

考虑到整个连里的实际情况及你们四排的特殊作用，你们的士兵不在射击队的挑选之内，但我和吴连长统一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一旦回到陆地找到大部队后，你们的每一名士兵也都会以班长以上的身份来使用。这是给你们的特殊待遇，我希望你们每一位弟兄都不要愧对了这个待遇。

第四、关于刺杀：昨天我发现我们连的老兵对刺刀拼杀表现得很不错，尤其体现出了动作快、狠、猛、奇几点上，更难得的是并不拿出花架子等待对方来向你进攻而是主动先向敌人进攻，这同这些老兵多多少少有武功底子以及实战经验有关系。

我们知道：小鬼子士兵的拼刺刀是很厉害的，动作规范、气势很凶，看不出有一点白刃相见时一般人普遍都存在的胆怯心态。前几天我们在无名岛上和他们肉搏时也证明了这一点。

怎样在拼刺刀时战胜他们？除了按照拼刺时的动作要领外，我总结了以下几点供弟兄们参考：一在气势上压倒他们，他们是侵略者、是强盗，我们是保国卫民的，他们再凶也理亏，我们则理直气壮。

二是一对上面你就要紧盯着他的眼睛，用眼睛的余光注意他的刺刀尖，当他想要有下一个动作前，他的眼神会有瞬间的微妙变化，你要在及时地捕捉到对方眼神变化的瞬间但尚未在刺刀尖上形成动作时果断地突刺、先发制人，动作要简洁快速、一招致命。

三是以奇制胜，不要拘泥于动作规范与否，只要能取胜，在拼刺的过程中看准时机什么撩阴腿、冲天炮之类的拳脚动作都可以辅助地用上一用。

四是在亮出刺刀后要充满杀气、显示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浓浓的让你的对方心虚胆寒的杀气！我们都是最少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死应是我们该具备的心理素质之一，可对方呢？尽管他们信奉着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但面临着冰冷冷的刺刀和死亡的威胁，没有谁不心生怯意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白刃战最能考验一支部队的意志和战斗力，我希望我们这支部队能经得住这个考验，即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鬼子进行白刃战，也能杀得他们魂飞魄散、鬼哭狼嚎！”

韩大海一口气说了这些后，看看正兴致勃勃、神色专著的众官兵们道：“我今天要说的已经很多了，下面弟兄们请吴连长给我们讲讲。”他说完走到前排在一名士兵的身边坐了下来。

吴志伟走到了队伍中间，敬礼转了一圈后道：“弟兄们，我吴志伟参军12年，在全连差不多年龄最大，但射击在全连排了个三十多名，投弹在不及格之列，愧对弟兄们了！请各位不要笑话我！”说完他笑嘻嘻地双手抱拳做了个团团揖。

在一阵开心的笑声中，吴志伟又道：“经过昨天的摸底，总的来看，我和韩副连长得到了一个共同的认识，那就是我们这个由全师各单位凑起来的连队还是很不错的！是个让我吴志伟感到很自豪、很骄傲的连队！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我们这支队伍里，有象刘刚、戴云飞这样在全师也是属一属二的优秀射手，有从军官到士兵共十好几名师特务营出来的弟兄融进我们连里的各排、班，有在全师各重机连、步炮连担任要职的军官和士兵，有后勤管理的军官，有通讯专业的军官。啊！可真是人才济济呀！我吴志伟何德何能？能统领有你们组成的这支队伍！”

吴志伟感情很真挚地一番话感染了大家，他们大都虽然目视着对方但都在心底下动着心思，在自己的心里也开始重新确定着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能力以及以后自己将通过某种努力而在班里或排里、乃至连里获得个什么样的位置。此刻，他们很清楚地看到吴志伟衣领上的上校徽章在闪闪发光！

“这位国军的高级长官都这样地投入，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境地中，我又怎么会不全力以赴地舍命相拼！”他们想。

“下面，我宣布几项任命。”吴志伟道。

在所有的官兵一个立正后，吴志伟大声道：“从即日起，一、刘刚任射击教官，正排职，负责全连的射击训练事宜。

二、李小山任投弹教官，正排职，同时兼任三排付排长，负责全连的手榴弹训练事宜。

三、戴云飞任刺杀教官，副连职，兼任一排排长，负责全连的刺杀训练事宜。

命令宣布后，全连各官兵一律严格配合执行三名教官的有关命令及指示，不得有误。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全连官兵回答得很干脆、很诚恳，尤其是全体士兵们，因为他们在心里似乎有了某种目标。近一点说，他们如果努力做了，就有可能在两个月后得到班长的待遇；远一些讲，提高自己的军事技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地杀敌自保，能够为拯救国家与危难之中、拯救千千万万祖国的父老乡亲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履行自己的一份义务和职责、并做一名让别人能竖起大拇指的优秀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