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四节

四

傍晚的六时左右，吴志伟、韩大海、刘飞、戴云飞、王志刚、赵杰、孙守田、郑少海、王大水、李小山以及刘刚共十一人围成一个圈子在洞附近的树底下准备开会。

“各位弟兄，”吴志伟开门见山地道：“这是我们半年以来从岛上回到大陆的第一次开会。以前我们开会讲的是如何训练，而现在我们所要讲的是今后怎样能立住脚？怎样打仗的问题了。望各位弟兄都能献计献策，好好制定一下咱们连以后的发展目标。现在我们先把面临的问题摆出来，然后大伙商量一下对策。”

“连长，”刘飞抢先说话道：“咱们的粮食不太多了，除弟兄们从岛上带来的粮食及干粮，再加上王庄乡亲们给的零食等，最多能够全连维持五天，五天以后怎么办？”

“这是个大问题。”吴志伟道：“全连一百多号弟兄，不能老让乡亲们接济，得自己想办法弄一些。只是我们从岛上刚来，全连上下只怕连十块大洋都没有，即使能买到我们也没钱。看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除了刘司务长所说的粮食问题，我们还面临着弹药供应及医疗救护的问题。”一排长戴云飞道：“我们除现在的一个基数的弹药外，其他的都没保障。连里手中的重武器如重机枪、步兵炮和掷弹筒倒是不少，装备一个营也有余，但这些重武器都是最消耗弹药的，打几次或一次大一点的战斗，重武器的弹药肯定会耗尽。再者，我们以后所面临的是打鬼子，在战斗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伤亡。一旦出现了伤号，仅仅靠我们自己仅会的战地包扎怕是不能解决问题。”

“另外，我觉得，”抽了一颗闷烟的王志刚也说话了：“我们在这个还是比较陌生的地方活动和打仗，得必须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想建立起一个情报网在近期内是不可能的，但在短期的时间，也必须有能够给我们提供情报的人员，否则我们的活动恐怕是盲目的。”

吴志伟不停地在一个小本子上作着记录，也不停地点头示意众军官们说下去。三排长赵杰也谈了一下自己的一点顾虑，他说现在连队所处的山区位置不是很好，位于莒县、五莲、诸城和日照几个县城的包围之中，一旦有了情况机动的空间有限，被敌人围攻的潜在危险也很大等等。

赵杰说完后，吴志伟停止了记录抬头看看大家，见暂时没人说话便看着韩大海道：“韩副连长，你谈谈你的想法如何？”

韩大海笑笑道：“刚才刘司务长及几位排长们谈的都比较实际、客观，也确实是部队急需解决的大事，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我们从海上跳到这个山里，准备同周围的一些鬼子打仗，这个情景以及我们在今后所要采取的作战方式、战术方法象什么？”

他这一问让大伙一楞———象什么？能象什么呢？

“我看倒象几年前的**在山上或农村和我们打游击。”一直没出声的李小山冒出了一句。

韩大海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小山又道：“说得很对，是打游击。以前是**领着百姓与我们打游击，而我们现在要依靠当地的老百姓和小鬼子打游击。

我想：打游击得需要几个条件：一是广阔的的空间。我认为我们是具备了。这五莲山一带地形复杂，山壑众多。虽然地处几个县城的环绕，但方圆上百平方公里的既复杂又广阔的空间我们仅一百多人的部队会有多大的周旋范围和余地？

二是牢固的民众基础和根据地。我们以前围剿**，但他们常常混迹于民众之中，让我们分不出谁是真正的老百姓、谁是真正的**武装分子。为什么？因为他们的民众基础好，老百姓拥戴他们。现在我们打鬼子，老百姓也拥戴我们，这就是我们的民众基础。有了老百姓的支持，也等于给我们解决了情报的来源和可靠的后方。我想大家不会忘记王庄的王大伯及其他老乡们对我们的态度吧？

三是一支能打善战的游击队。我们能不能打？大家自己心里有数，但老百姓们不清楚，清楚的只是‘听说’和‘以前’我们在岛上消灭了多少鬼子，所以我们应该在近日内就打一两个叫得响的漂亮仗！我认为：任何的局面都是打出来的！你的粮饷来源、弹药来源、情报来源、地盘的扩大与缩小，老百姓的热情拥戴与多方面支持等等，只能靠我们用手中的家伙和日本鬼子打几仗、多消灭一些鬼子而打出来，除此，靠什么也白扯！

退一步说，我们这一百多弟兄可谓是多灾多难、九死一生，我们活着的目的就不仅仅是为了活着了，除了尽作为一名中国军人的职责和义务外，还肩负着为全师弟兄们报仇的责任。因此，我们不打能说的过去吗？看看我们的装备，再看看当地抗日打鬼子组织的武器，如果我们不在近期打几个漂亮一点的仗，怎么向我们落脚的这一带百姓们交代？如果我们因这因那只是考虑事事都要妥当了再思谋打仗，只恐怕鬼子一旦发觉了我们的行踪来对付我们，那时我们要打就被动了。上述几点请大家考虑，我说完了。”

“我同意韩副连长的意见。” 李小山道：“韩副连长‘局面是打出来的’观点切中要害，我也觉得，我们首先是军人，不能象政府官员下来视察般地什么都给你准备齐全了后再办事。先琢磨一下怎么打，打出影响来一切就好办了。”

吴志伟听完李小山的话后，又笑着问四排长孙守田及射击队长刘刚：“你们俩又是怎么个想法？”

孙守田稍稍思忖了一下比较沉稳地道：“各位长官说的都有道理，问题是摆出来了，怎么解决，我也同意韩副连长的主张，靠手里的家伙打出一个崭新的局面，其他的问题就都好办了！”

“你呢？”吴志伟点到刘刚的头上笑嘻嘻地问道：“你现在可是排一级的军官啊！参加这个会可不能只带耳朵啊！”

“嘿嘿，”刘刚憨厚地笑了一下有些腼腆地道：“我以前只知道咱当兵的只靠手里的吃饭家伙说话，你有过硬的本事才能让人家瞧得起。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咱们只有靠手里的武器狠狠地打痛了这一带的鬼子，才能让这儿的老百姓拥护咱们、各方面都支援咱们，到时，咱们缺这个少那个他们也不会看着不管。”

“好！”吴志伟一拍大腿道：“问题是摆出来了，但目前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先打一下再说，反正咱们还有五天的饭吃，我的意见是：我们先在五天内打一仗，这一仗以缴获粮食、弹药和其他必需品为主要目标，具体的作战方案我们再议。韩副连长留下，其他弟兄散会！”

傍晚八时许，迟落的夕阳仍在远处的峰峦上悬挂着。吴志伟与韩大海站在山洞上方的峭壁顶上向余辉映照的西北方向望去，只见极目处峰峦叠嶂如大海中的波浪在暮霭中涌动。俩人均举着望远镜扫视着他们将要驰骋和周旋的这附近一带的地势地形———只见在望远镜的距离下，五莲城黝黑且模糊的轮廓影影绰绰，更远些的从东北向西南方向的一条铁路上正有一列火车如同一条**的小黑虫子般地喷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白烟向西南临沂一带缓缓地驶去------

“老吴，明天我想带着刘刚请姜大岭陪我俩到五莲城侦察一下情况，看看能否确定一下我们攻击的目标。”韩大海道。

“好吧，”吴志伟稍稍思忖道：“你为什么要带刘刚而不带别人去呢？”

“刘刚是山东胶州人，口音方面可以和当地百姓谈得来，不会引起怀疑。其实戴云飞、王志刚、李小山等人都是具有潜质的优秀人才，假以时日，都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将。如果我们以后在这一带打得顺手、开创出了一个新局面，就可以把队伍扩大，到时候他们都可以指挥一个连、或者一个营乃至一个团独立作战。”韩大海说。

“嘿嘿！”吴志伟笑了两声道：“按你所规划的远景真是不错，到时候你我可都是师长、军长的官衔啦！指挥麾下的千军万马痛打小日本，以后可能就成了抗日名将、民族英雄了！不过这远景还得从目前的实际一步一步地走。兄弟，你明天化装侦察要多多小心。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去休息吧。”

第三天的早饭后，吴志伟又召集了一次排以上的军官会议。

“昨天，韩副连长带刘刚及猎民姜大岭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去了一趟五莲和诸城，不仅带回来了极为有价值情报，也确定了我们打第一仗的目标。下面，让韩副连长给大家讲讲。”吴志伟道。

韩大海先是将刚才用毛笔画好的五莲及诸城一线的区域地图用匕首按在一棵树干上然后道：“五莲城目前有鬼子一个中队，约200多人———前几天姜大岭告诉的情况是一个星期前鬼子的兵力布置。

该县城原来的古城墙几乎不存在了，所以暂时没有连成一片的围墙，只是在城西南和东北修筑了两座碉堡。根据姜大岭的关系所搜集到的情报，五莲的鬼子正组建一支警备队和特别行动队，人员全是招降国军溃散的官兵、山里的土匪及一些大户人家的家丁、甚至还有一些城里的二流子、街痞等等。据可靠消息得知：伪警备队的编制为一个营，但现在只有200多人，特别行动队的编制为一个大队，实际现在有80多人。这些人现在正接受鬼子的训练并进一步地扩充，主要是用来对付四周不断出现的经常打击鬼子的抗日武装。

我们昨天下午乘火车、后又搭了老百姓的马车到了诸城。诸城的情况与五莲差不多，但鬼子只有一个小队，也在组建伪警备队，不过他们正在拉夫修建城墙，沿途看见不少百姓正被逼从山下采拉石头。

在五莲城与诸城之间，由烟台至胶州、至临沂的铁路线从北经过，每天有两列票车和三、四列货车来回通过。我特别注意了一下，每一列货车通过前的十分钟，都有一列鬼子的铁甲巡逻车开道。

这铁甲巡逻车就如同一座活动的碉堡，正面及后面均有一个重机枪射孔，车顶出口处也可以钻出两个人把守一挺重机枪，两侧也各有四、五个步枪或轻机枪的射孔，巡逻车的行进速度很快。

刘刚和几个巡道工聊了一会，知道由烟台开往西南的列车都是鬼子开往前线的粮食以及军火等等，而向回开的列车多是从我国鲁豫皖一带抢来的物资，其中不少是我国的珍贵文物等。”

“昨天夜晚韩副连长回来后，我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五莲及诸城的交界处伏击一下由烟台开往临沂的鬼子军火车，打响我们返回大陆的第一枪！”

看看下面众军官激动又兴奋的神色，吴志伟又接着道：“下面我命令：刘司务长，你带俩人立即去找姜大岭，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通知王守义，转告他们组织乡亲们准备些大车、牲畜以及手推车什么的在今天前半夜到枳沟附近隐蔽等待，在明天凌晨一点三十分钟之前听到我的手枪连响三枪后出来卸运货物，如果没有这三下手枪响，那就是说出现了意外，就让他们悄悄返回。

王大水，你带几个弟兄和刘司务长走一趟，你让姜大岭顺路带你们几个到附近的松柏岭小镇买些撬棍、拔路等工具和十几只手电筒，再买些纸、笔、墨等回来写一些标语，一定要写上‘国民革命军第xx师’的落款。

戴云飞、你通知部队上午擦枪、检查弹药，下午睡觉，天黑后出发。我考虑部队是夜间强行军，道路崎岖并要过两条河，更主要的是子弹不十分充分，所以四排的重机枪就不带了，排里的弟兄们协助其他三个排行动。除此，全连九挺轻机枪、八门步兵炮以及12具掷弹筒全部带上，让四排的六名重机枪手帮着背弹药。

我们这次袭击军列得手后，一是要在天亮前掩护百姓把可用的物资尽量多装，所以很可能要与两边县城的鬼子援兵作战，我们一定要打出气势来，尽可能地多消灭一些鬼子兵。二是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尽量减少弟兄们的伤亡。下面让韩副连长具体布置一下作战方案。

韩大海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图形道：“一排携三挺轻机枪及五具掷弹筒、三门步兵炮在铁道线的左侧以阻击五莲方向的援敌。

二排携同样的轻重武器在铁路线的右侧以阻击诸城方向的援敌。

射击队携三挺轻机枪———四排的两具掷弹筒配属给你们，埋伏在面对军列脱轨的正面，一旦列车脱轨后，便以迅速的动作消灭押车的鬼子，吴连长以及连部的弟兄协助你们。

三排的弟兄在全部押车的鬼子被消灭或战况已经得到了控制后，俩人一组迅速冲向各节列车厢，用手里的撬棍撬开车门查看车厢内的东西，发现了弹药、粮食、医疗用品以及军装等我们急需的物资，马上向吴连长报告，以便集中人手抢卸。

炊事班的弟兄和连部其他成员负责在军列上寻找炸药或汽油之类的易燃物并布置在各车厢底下，准备天亮前停止搬运后立即烧毁或炸毁军列。

我带射击队的5个弟兄和机炮排的两门炮在你们的左侧——即铁甲巡逻车开过的地方准备拦截并摧毁它，完事后再与你们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