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二章：第二节

二

回到五莲山的当天里，吴志伟和韩大海急急忙忙地安排了一件事情：让几个排的士兵们挤在一起腾出了两间洞穴，稍小一点的让给了22名妇女，稍大一些的让28个男人挤在了一块。然后在一切都安排完后，吴、韩二人把连队拉到了远离岩洞的地方强调了一下纪律：“弟兄们，”在韩大海背着双手低着头边踱步边想着什么时，吴志伟站在队列的前面大声道：“大年三十，我们从日照小鬼子的牢房里救出了30多名乡亲和一些咱们的弟兄，这些我就不多说了。只是，在这些乡亲们中，却有22名女同胞！”

吴志伟神情严肃地像要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出什么似地仔细地扫视了众官兵们一眼又道：“女同胞就是我们的姐妹亲人，她们被鬼子抓去欺负，我们就有责任救出她们并加以保护。我要替别强调的是以下几点：一、加强连队的组织纪律性。平时、尤其是夜晚不要大声喧哗吵闹，特别是起夜撒尿时要走得远一点，到茅房去解手。二、管好自己的眼睛。你们一个个都是打鬼子的好汉爷们，千万不要让自己的眼睛贼兮兮、色迷迷地盯着人家大姑娘们乱瞟乱瞅，毁了咱们连队的大好名声！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官兵们忍住窃笑一起答到。

“他娘的，声音这么小，是不是有的人肚子里面打上了鬼主意心怀不轨啊？”吴志伟大声问。

“听清楚了！”这一次比上一次回答得整齐并洪亮多了。

“好。”吴志伟又道：“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当兵的又有句俗语：当兵三年，见到一个老母猪都眉清目秀！所以，我要提醒大家：咱们是回来打鬼子的，鬼子没打跑咱们就没有资格找女人想美事！再说咱们救出来的这些女同胞们个个都是学校的老师和医院里的大夫，都是文化人，人家在咱们这里呆上个三天五天就会走的，所以你们在这几天里都要给我装出个样子，可别给人家留下个什么恶劣的印象来！”

“是！”这一声齐齐的回答让吴志伟心里落了点底，于是他笑笑又道：“还有第三、也就是最后一点：这几天你们要给我打起精神来，无论是出操、训练、文化学习以及平时的言谈举止甚至吃饭拉屎、都要给我显得精神抖擞、朝气蓬勃，以显示我们部队的一种高昂的士气和优良的军容风纪。今天为了解围大伙起得太早又来回奔波，一会就准备休息。下午午休结束后，你们给我洗洗军装什么的，背包内务要给我打得有模有样，以备他们万一参观咱们的营洞什么的。”

吴志伟说完后又让韩大海讲话，韩大海稍稍思忖了一下对众官兵们说道：“吴长官刚才讲了三点要求，我觉得很有必要，望弟兄们严格执行。我们平静的生活在战斗之余新添了一点内容———哪怕是短短的几天也好，但毕竟是发生了，这就是在我们的连队里，岩洞内有了20多名女同胞们刚刚让我们从鬼子的魔爪中救出来而此刻正在你们的身边安静且香甜地休息、安眠。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们在亲人的身边觉得安全和牢靠，觉得有了信任和依赖，而这个亲人就是我们。

刚才吴长官对大家、甚至包括我们俩在内的提醒和要求并不是多余的，我希望所有的弟兄们要心里有数。异性的相互吸引不仅是动物、也同样是人类的本能，但我们不要忘了：我们，从吴长官到我、到你们都是从岛上回来杀鬼子的，我们活着的目的最起码在目前这个阶段是多杀一个鬼子来为亲人、为百姓乡亲、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什么时候把小日本鬼子彻底消灭或赶出祖国的国土，我们这些人才有资格找个心爱的女人成家生子过日子，我希望大家能明确这一点。”

下午午休后，众官兵们打扫了一下营房，然后在不远处刚刚起床向他们好奇观望的众男女百姓的注视下，这些官兵们经过了吴、韩二人及时地打过了预防针的前提里做出了一副目不斜视、大义凛然的样子匆匆洗漱完毕，然后站好了队列唱起了歌子到了伙房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王志刚端着饭盒走到了连部人员就餐的木桌旁问吴志伟：“连长，那些百姓们不一起来吃早饭吗？”

“不，”吴志伟一口咽下了高粱面和苞米面两掺的少半个窝头道：“半小时后，我让炊事班给乡亲们做一锅热面条吃。这连着几天他们在鬼子的牢房里没吃饱一顿饭，晚上把咱们的肉和鸡蛋拿出来让这些乡亲们也过个年，吃上一顿饺子！”

“那真好。”王志刚四下看看又问：“那全连的弟兄们能沾上光混上一顿饺子吗？”

“当然。”吴志伟道：“大年初一，不吃上一顿饺子还叫过年吗？”

听完吴志伟的回答后，王志刚向刚凑过来的李小山和孙守田挤挤眼睛又说道：“吴长官，有件事我没想明白，想特地请教一下。”

“你说，”吴志伟神色郑重地道：“你王志刚还想不明白的事情，我还真不一定能答得上来，你先说说看。”

王志刚见吴志伟显得十分诚恳，于是也做出了一副颇受感动的样子很认真地道：“我想了整整一个上午，甚至是午休也没睡牢稳，实在是百思而不得其解！我认为这个重大的问题要是弄不明白，可能会影响我及全排弟兄们的训练甚至打仗，弄不好还会集体受到处罚！”

“哦？”吴志伟一听即刻神色郑重并放下了饭盒，以至整个饭桌上的人包括后来的李小山、孙守田、刘刚和刘飞等人也神色专注地看向王志刚，只有韩大海不动声色地细嚼慢咽，甚至还夹起了一小片咸鱼放入嘴中。

“午休前吴长官开会说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甚至‘吃饭拉屎都要精神抖擞、朝气蓬勃’！我寻思了半天，这吃饭要是高昂着头连吞带咽、把个稀饭当糖水，拿着窝头当肉腿狼吞虎咽还真显出了‘精神抖擞’，可拉屎撒尿怎么能显示出‘朝气蓬勃’的样子呢？还请吴长官给予示下。”王志刚仍神色郑重地道。

“哄！”地一下，满桌的人无不喷出饭粒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郑少海甚至被咽下去的稀粥呛了一口弯下腰咳漱了起来！

“你他娘的！”吴志伟也被呛得喷出了窝头渣！他指着王志刚大骂：“混账王八蛋！你没看见老子们正在用膳吗？你他娘的还文化人呢？真他娘的登不了大雅之堂！”

“吴长官息怒、息怒。”王志刚忍住笑居然做出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道：“这不只是我一个人有困惑啊！排里的各班弟兄们都苦苦思索也弄不明白啊！你想：你老人家的指示我们这些小的们弄不明白，以后怎么能在实际上行动上落实执行啊！”

“娘的！”吴志伟大怒道：“我告诉你，好好给我听着：拉尿要做到朝气蓬勃的要求，你要先带头憋得实在憋不住了再列队唱着歌上茅房，然后别蹲下，劈开两腿昂着脑袋瞪大眼睛紧握双拳，卯足一口气‘扑哧’一下把你肚子里的那些脏玩意喷出去，然后什么也别管提上裤子精神抖擞地出来列队再唱着歌回去就算完事，整个的过程不许超过10秒钟！来呀------”

吴志伟说完扭头对王大水道：“你替我给二排下一道命令：二排所有官兵以王志刚为首，上茅房大便不得蹲着，整个的过程不得超过10秒钟，必须是昂首挺胸瞪大眼睛紧握双拳，连部自有专门人员前往纠察，违令者拉出去枪毙！”

嬉闹了一阵子，当全连的官兵们又拉出去集体洗衣服后，吴志伟、韩大海亲自搀着戴云飞等伤员并陪同着被解救出来的50名百姓乡亲们一起吃饭。

“乡亲们，”吴志伟敬了个礼然后道：“欢迎各位同胞前来我们的部队。今天是大年初一，各位乡亲们在这顿饭时暂且吃点面条，一会我们一起动手包一顿饺子，我们全连官兵们请众乡亲和我们一起过个新年。”

一阵掌声后，日照学校的校长朱军说道：“实在不敢当、不敢当。首先，我代表被贵军解救出来的所有同胞们向贵军表示最衷心的感谢，感谢你们给予了我们新的生命！活命之恩、没齿难忘，贵军的大恩大德真让我们不胜感激啊！”

“应该的、应该的。”吴志伟笑着摆摆手道：“我们是国家的军人，拯救国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实乃义不容辞的责任，朱校长如此说来倒让我们受之有愧了！”

“第二、”朱军接着道：“我代表全体同胞感谢贵军对我们的如此盛情款待！近年来，强敌入侵、百姓多灾，你们在前线打仗杀鬼子不仅风餐露宿，甚至还几天吃不上饭。我刚才到伙房的后面看了看，知道你们在大年初一仍然吃的是掺了野菜的窝窝头喝稀粥就咸菜，但却给我们做了白面带肉的面条，这倒真是让我们受之有愧啊！”

“应该的、应该的。”吴志伟又笑着说道：“我们的粮食都是山下的乡亲们给的，前几天他们还送来了白面和肉菜鸡蛋什么的。你们大家来的也巧，正好赶上过年，所以也就有肉有蛋吃面条、包饺子，就不必客气了。”

吃完饭，吴、韩二人看着日照医院的副院长常宏和女护士长李文华给戴云飞等伤员们换上了药，只见戴云飞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均放下了心让炊事班的一些士兵小心地把他和另几个稍重的伤员扶了回去，然后又送走了朱军、常宏等男女百姓把林雄等人留在了饭厅。

“请林兄将各位弟兄们给引见一下。”韩大海对林兄道。

“全体列队！”林雄大声喊了一句命令所有的人立正、报数后并面向吴志伟和韩大海站在了前排的最左边大声敬礼道：“报告吴长官、韩长官，国民革命军第59军38师67旅8团一营营长林雄前来报到！”

“67旅8团侦察参谋刘斌前来向两位长官报到！”

“8团侦察连长郑小飞前来向两位长官报到！”

“一营一连连长王光前来向两位长官报到！”

“一营一连二排长杨大山前来向两位长官报到！”

“一营一连四排长李勇前来向两位长官报到！”

“------ ------ ------ ------！”

待18个人各自报告完，吴志伟以及韩大海均暗自在心里面感到惊讶——18个人中，营级军官一人、正连级三人、正排级二人，正班职二人，普通士兵10人！

“欢迎各位弟兄来我部队做客。”吴志伟郑重地回敬了军礼说道。

“吴长官、韩长官，”林雄站在队列的边上以笔挺立正的标准姿势地说道：“我等无能，被小鬼子抓走有幸蒙贵部把我们救出，同是国家的军人，我就不必多说感激之类的客套话了！我们也是在战场上同小鬼子们拼杀了几十个昼夜才得以活下来的军人，所以，在此刻，我代表这17个生死弟兄向两位长官恳求不要把我们当作客人，能够让我们留下来编入贵部一起打鬼子！”

“这、这个------”吴志伟不由怔了一下，看看韩大海似乎不便表态。

“林兄，各位兄弟，”韩大海上前一步道：“我在没认识大家的半年以前就听说过徐州大战时、你们的张自忠将军和庞炳勋将军带着数万我军铁血官兵在临沂固守并主动进攻鬼子、在几十个日夜浴血奋战的惨烈战斗中重创日军取得了临沂大捷的辉煌事迹和英雄壮举！阵亡了的弟兄们那是没说的，他们都无愧为我们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但你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又何尝不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你们能够屈尊到我们的部队一起打鬼子，我和吴长官是求之不得并翘首以待的！只是林兄，我们的部队仅仅一百多人，其编制只是一个连，而各位均为党国军队的栋梁之才，只是唯恐水浅难以留住真龙啊！”

“二位长官，”林雄站在队列的边上显得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们这样说就是小看我们了！国难当头，我等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要能活下来打鬼子就再无所求，还谈什么虚职？韩长官刚才说的什么‘栋梁之才’、‘真龙’之类的形容愚兄听了比骂我还让我难受！如果二位能够首肯我等18个弟兄留在贵部一起打鬼子，从我林雄算起，一律充实到贵部的各班、排里当一名普通士兵，所有的虚职请二位长官不用再提，而我等今后也绝不会再想！”

听到林雄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又看看其他众人一副郑重并恳切的神态，吴志伟和韩大海对视着点点头，于是吴志伟上前握住了林雄的手道：“林老弟，我吴志伟代表全连所有弟兄热烈欢迎你们18个弟兄加入我们的部队，为打鬼子再添强悍的有生力量！”

“这样吧，林兄，”韩大海上前一步道：“后天上午，咱们搞个仪式，一是把欢迎你们加入部队的场面弄得隆重一些，二是借此机会鼓动一下全连弟兄们的情绪，三是借此机会让被救出的百姓们能亲眼目睹咱们的军容，以便对咱们有个更深刻的认识，这样对咱们将来在这一带发展和打仗都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