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二章：第三节

三

林雄等18人见韩大海十分郑重地表示了接受他们的诚意并在后天要开个很隆重的欢迎仪式，个个皆大欢喜！再接下来韩大海下令解散让大家围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有人又问了一句：“吴长官、韩长官，从现在起，我们18个人已经算是咱们连队的一名士兵了是不是？”

“当然是。”吴志伟道：“军中无戏言。刚才副连长答应的也就是我的意思，只是后天的欢迎仪式是很重要的，那将是你们在全体官兵以及众多百姓乡亲们的参加并亲眼目睹的公开场合光荣归队的见证，而且，在那个时候你们将穿上新军装被授予武器，在我们的国旗下站到连队的队列之中成为光荣的一员！”

“这个我明白。”林雄道：“后天的仪式虽然很重要，但只是个形式。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你们的一个士兵，是不是应该立即编到连队一起参加训练或做一些弟兄们正在做的事情？”

韩大海笑笑道：“大可不必着急，林兄。第一、如果万一一会有了敌情，那毫无疑问，你们马上就会被发给枪支弹药到各班排参加战斗成为连队的战斗一员痛打鬼子，但情况暂时不是这样。第二、你们前一段时间里养伤、过着不敢抛头露面、隐姓埋名的苦日子，近日内又被鬼子抓进牢房里吃了不少的苦，众弟兄们、更包括你被严刑拷打的伤口都血迹斑斑没好利索，所以先养几天伤，恢复一**力再参加连里的强体力训练。第三，我和吴长官、各排长以及各班长要开个会，商定一下各班排人员的补充和调整，然后再把你们分下去你们也算正式地成了在各班、排里有了编制的士兵。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即你们同我们刚组建时的情况一样：属于一个团但并不是一个连的各级军官和士兵，大致少校小至二等兵，你们不计较以前的职务和军衔甘愿在下面当一个兵，但是我们却不能就这样使你们的背景默默地消失了。一个士兵的身份只是在我们的部队打鬼子时你们的暂时位置，且不说将来随时的调整和提拔会让弟兄们回到你应该回到的职位上来，一旦我们有机会回到了集团军或张将军、庞将军所在部队的战区，你们的职务和军衔仍会保留并以此为基础而获得进一步的晋升。

诸位弟兄们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的大义而不计较个人利益的得失之磊落的胸襟和情操小弟在此表示无尚的敬意！所以我们有必要通过后天的仪式来借此告知天下：我们的部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是怎么组成的？

根据上述几方面的原因，林兄，我觉得你们目前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恢复你们的体力和精神。如果有时间的话，你们暂时可以在山上短距离地跑跑步运动运动，一旦分到了各个班排里，你们会有一些科目需要补补，到时候会消耗相当大的体力的。”

“我明白，韩长官。”林雄摆摆手制止住了身边的众官兵们因为韩大海的一番话尤其是“一旦分到了各个班排里，你们会有一些科目需要补补，”这句话让他们觉得自己距离这个非常能打仗的小部队的差距不会太远了的感觉有些欣喜异常的骚动，然后道：“通过部队的一排和射击队的弟兄们为救我们的两场战斗，我看出了我们这些人有许许多多的课要补上去，虽然我们个个都是老兵，虽然我们也和小鬼子打过几次血仗，但与你们的弟兄相比，简直就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也没这么大，林兄。”韩大海的内心里浮起了一种被充分理解的喜悦在脸上十分明朗地笑道：“你们在以后不久就能体会到：咱们的人太少，小鬼子的战斗素质又很高，咱们要比他们强就必须动脑子下功夫，必须有更加强硬的本事才能战胜他们！你们都是老兵，有牢固的底子，只要在以后稍稍下点功夫再加上一点悟性，我相信会在不长的时间内赶上来的！”

一个小时后，吴志伟和韩大海正为怎么安排三天以后被救出来的那些老师和日照医院的医护人员而伤脑筋时，门外的李宝亮喊了声报告。

待吴志伟招呼了一声后，李宝亮掀开门帘进洞道：“日照的朱校长以及所有被救出的乡亲们求见两位长官。”

“哦？”吴、韩二人不禁对视了一眼，均在内心想到：正不知怎么安排他们呢，他们就来了，可别是一时心血来潮要入伍吧？

“快请他们进来。“吴志伟说完后和韩大海站起身来准备迎接。

朱军在李宝亮掀开门帘的同时率先进了洞内，随后呼啦啦一大群人叽叽喳喳也涌了进来！在吴、韩以及李宝亮三人的忙碌下好不容易把他们安排就坐，只见一共32人满满登登地坐在了连部里！

吴志伟吩咐李宝亮到伙房里打开水沏茶然后笑笑道：“各位乡亲们休息的可都好？我的连部实在太小、太黑，让大家受委屈了，只是一会连里的炊事班就要包饺子，那处的饭厅可以让咱们宽宽绰绰地坐着谈话。”

“实在是太麻烦了，”朱军笑着说道：“从鬼子的牢房里来到自己同胞的军营里，在哪里都觉得温暖而亲切。二位长官军务繁忙，本不该来打扰，只是这些女同胞和常院长他们说要来见你们有事说，就央求我带着他们来见二位长官，还请长官们予以谅解。”

“朱校长太客气了。”吴志伟笑道：“鲁东南的同胞是我们的靠山和父母兄弟，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们这支部队。不知乡亲们有什么问题或事情？但请说无妨，我们一定会给予解决。”

“听说贵部要在后天召开一个隆重的大会欢迎林大哥他们加入贵军？”常宏副院长有些拘谨地问道。

吴、韩二人相互看看又轻轻一笑，均想这也并非值得保密之事，在部队驻地的乡亲们早知道和晚知道并没有要紧，于是韩大海笑道：“常兄有所误解：林大哥等18人并不是参加我军，他们本来就是国军的官兵们，在临沂保卫战胜利后的撤退途中让鬼子的飞机把部队给炸散了，他们30多个伤兵与大部队联系不上，只好东躲西藏养伤并无时不在寻找部队好上前线杀鬼子。现在，他们找到了我们并参加到我军，不知乡亲们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倒没有。”常宏道：“只是、只是我们也想------”

“你们？”韩大海闪动着清澈的眼睛笑笑问：“你们也想什么？”

“韩长官，”下面坐着的女护士长李文华大概觉得常副院长说话不够爽快，于是接过了话题大声道：“刚才我们在洞里听到隔壁的林大哥他们欢天喜地地谈论他们参加你们部队、哦，不对，是归你们部队的事情，我们众姐妹就一起商量也要参加长官们的部队，也就是说要当兵打鬼子保卫国家！所以姐妹们一商量就央求朱校长领着我们前来问一下长官们，后天的欢迎大会上所欢迎的新兵们是不是也有我们啊？”

“啊？”吴志伟见这个眉清目秀、曾让身负重伤的戴云飞将头枕在她大腿上的年轻姑娘紧盯着他如此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忙轻笑道：“这、这个事情暂时还没来得及打算。”

“为什么还没打算？”李文华又紧盯不放：“是没来得及打算还是不打算要我们啊？”

吴志伟忙道：“不是不打算要，是还没打算到。”他刚说完忽觉身边的韩大海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他一下，于是他一怔又道：“除了没想到之外，我们、我们也不能要。”

吴志伟刚说完，只听下面“嗡！”地一下，20多个女人叽叽喳喳虽然声音不大但也如同开了锅一般地议论开了！

“为什么不想要我们？”李文华又问：“请吴长官说说理由？”

“乡亲们、女乡亲们，”吴志伟整整思路双手连摆稍显得镇定了一些说道：“拿枪打鬼子保家卫国是男人们的事情，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部队，一天跑一百多里路，一天进行三、四场战斗，一般的爷们都难以熬过，让你们在我们这样的部队里参加战斗实在是太残忍、太不人道了！”

“吴长官，”这时人群里有一个清晰而深沉的女音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就不能同意了！古代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也屡建战功，现今国军的军队也有很多的女同胞在连队里做医护人员甚至亲自拿起枪上战场！为什么到了吴长官的嘴里就变成了残忍和不人道了？日本鬼子欺负咱们中国人时还分男女老幼吗？他们最能欺负、祸害咱们的女人了！他们才是最残忍、最不人道的兽性呢！吴长官身为国军的军官，竟然瞧不起我们女同胞，是不是太封建啊？”

“是啊，”又一个看不清的女人大声道：“林大哥他们归你们队，你们就开大会表示隆重的欢迎，我们要参军，长官们就说三道四地给我们讲歪理！”

“嗨！”吴志伟苦笑了一下道：“林老弟他们本身就是军人，他们被打散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们，就像失散了的孩子找到了亲人、回到了娘家一样，我们能不要吗？”

吴志伟满以为他这个显得亲切而又恰当的比喻能让他的理由有力，但却没有想到下面更像炸了锅一般怨话连天：“听吴长官的意思，林大哥他们是失散的孩子找到了亲人，我们就不是吴长官和你们部队的亲人了？他们是回到了娘家，我们就变成了无娘的孩子了？”

“啊！天啊！”人群中居然有人装出了哭音：“娘啊，你老在哪里啊？俺们这些没娘的苦命孩子刚刚被小鬼子欺负就失去了亲人啊！俺们这些个无依无靠没亲人认的苦命孩子该怎么活啊？啊、啊、啊------”

“啊、啊啊------天哪！”真有一些女人拉起了哭音流出了眼泪跟着**！

一年多没听到这种稀奇古怪却此刻又让他们十分难堪的怪动静，吴志伟和韩大海面面相觑！无奈，吴志伟卷起了旱烟小声对韩大海道：“老弟啊，部队的大事小情你都能做主，这事你可别那我老头子顶缸了！你拿主意吧，我百分之百没意见！”

韩大海清清嗓子轻咳了一下然后又向下面人声鼎沸的人群点点头，只见下面注视着他的女人们忽地静了下来！

“各位女同胞们，”韩大海道：“我想知道一下：你们在我们这里，比如说休息了三天后，是否可以平安地回到日照与你们的亲人们团聚并在以后继续从事你们的工作？救死扶伤的医护或者教育孩子们的教师工作？那可都是文明而神圣的职业啊！”

“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女人们还没说话，下面的朱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鬼子把我们抓走后，如果过了春节日照的各界人士出面抗议并在舆论上造成声势，小鬼子很有可能处于某些顾虑释放我们，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女同胞肯定避免不了被他们侮辱伤害，甚至个别的男同胞也可能被他们以某种罪名而杀害！但是你们打了他们并将我们全部救出来，除了避免上述的可能，却也给小鬼子留下了我们串通抵抗武装的借口，更何况你们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我们一旦回去他们一定会迁怒于我们而使我们再遭到逮捕并全部杀害！”

韩大海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朱校长说的一点也不错，看起来我们当时救你们并没想到这种会给你们留下后遗症的结果。”

“不，”刚才有些拘谨的常宏此刻说话了：“韩长官不应该怎么讲。你们做为国家的军人，绝对没有眼看着自己的同胞被鬼子押在牢房里而无动于衷不救走的道理！你们做了是一种职责和义务，是一个军人的气节，谁在那个时候还会瞻前顾后地思忖着什么后遗症的问题？再说朱校长说的‘有可能’也只是在以后的问题，在当时解救我们的国军将士们有谁能会想到一些其他的可能？”

这位身居医院副院长之职的常宏显然有些激动，他平息了一下情绪把话说的慢了一点：“自从小鬼子入侵我国以来，有多少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亲人？又有多少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两位长官，你们不要有所顾虑，我回不去是一种事实，但我们不想回去、想在二位长官所率领的精锐之师中当一名光荣的中国士兵举起钢枪痛击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却是一种心愿！在我们整个的祖国，抵抗日本鬼子不论男女老幼、不分东西南北，凡是有血性的中国人哪个恨不得身背钢枪枕戈待旦时刻准备效命疆场？这些人哪个没有亲人？没有家园？哪个在以前没有工作？所以我再次地恳求长官们能收下我们加入你们的队伍吧！”

“哗！”地一阵猛烈的鼓掌！这些刚刚起完哄的女人们一是受了感动、二是不失时机地抓住了很有可能打动对面那个“铁石心肠”长官的机会再来一次推波助澜！

韩大海一阵沉默，下面的众人们鼓完掌后也在沉默，但这些人的沉默却把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注视着沉默中的韩大海并用这种沉默代替着让对方无法回避的询问。

韩大海借着取烟盒的机会瞄了一下吴志伟，但却见吴志伟恰巧在此刻弯下了腰似乎在地上捡什么东西。于是韩大海暗自在内心苦笑了一下停止了卷烟对下面的众人道：“好，我同意你们参加———并代表全体官兵们热烈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队伍！”

“哗！”没有人带领，这比刚才更猛然、更热烈的掌声如同顷刻喷泻的暴雨一般骤然响起并经久不衰！很难让人相信这样整齐且响亮的掌声是出自于刚才弄出稀奇古怪的声音并长着一双双纤细柔嫩素手的女人之中，而且，这些刚才流着泪大有哭天抢地之势头的女人们脸上的泪珠尚且在挂，鼓掌的同时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看着这些犹如梨花带雨般的形象，吴志伟和韩大海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后在脸上挤出了貌似明朗的微笑，却在肚子里面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