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二章：第六节

六

“韩长官来到了炊事班，是不是想使用特权某点私利啊？”刘飞见韩大海进屋连忙亲自沏上一碗茶笑道。

“来看看大家，顺便说一点小事。”韩大海接过杜生彪递上的旱烟口袋卷着烟道。

一听说韩大海要“说点小事”，杜生彪忙招呼其余等六人围了过来。

“前几天我们去给一排和射击队解围，你们炊事班也参加了战斗。”韩大海问道：“你们都打了几枪？干掉了几个鬼子？”

众人们一听均感疑惑，心道这治军严谨的副连长怎么会突然问起了这个事情，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打了三枪，干掉了三个鬼子。”刘飞先道。

“我打了两枪，有两个鬼子躺到了。”杜生彪也道。

“俺打了两枪，打死了一个，另一个又补了一枪。”副班长张山喃喃道。

等炊事班包括刘飞在内的8人都说完了后，韩大海又问：“你们8人打出了18发子弹，干掉了13个鬼子，成绩是不错了，不知你们是瞄了还是没瞄准？”

“我没瞄，是靠感觉打的枪。”刘飞道。

“众人们也一起回答了这个问题，韩大海发现这八个人都是抬手就打。

“你们炊事班和司务长每天把大量的时间用在了给全连的弟兄做饭和后勤工作的事情上，除了在无名岛打下的军事技术基础和沂蒙山时候的一段加强，平时并没有多少业余时间参加进一步的训练，但是能打出这样的成绩真是很了不起的了！”韩大海称赞完又道：“我给你们两天的业余时间，就在伙房里持步枪找找感觉，记住找感觉的时候枪里不能放子弹，以免走火伤人。大后天全连打一次实弹摸底，我不管别的班排如何，但你们炊事班和连部的人员一定要打出水平。”说完他看着刘飞小声道：“你们炊事班打出了好成绩，我和吴长官才好说话，明白么？”

老兵油子出身的刘飞是何等的脑袋瓜，稍一寻思就明白了韩大海的用意，立即答道：“你放心韩长官，炊事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另外，记住大后天一早你提前从储备库里提出600发步枪子弹、600发手枪子弹，实弹项目包括手枪。”

韩大海临走时对送他的杜生彪小声问道：“自赵冬生和伍志高阵亡后，后补上来的两个弟兄表现怎样？”

“都不错，”杜生彪也小声道：“并不次于那两个老兵，做到了任劳任怨。只是在刚来的时候抱怨不能象步兵排的弟兄们总有仗打，但现在都安心了，上次从沂蒙山转移的一路包括前几天打日照的鬼子表现得表现都很好。”

韩大海从从炊事班出来后看看表，见离训练结束以及开饭的时间还早，于是就到了林雄等18人训练的一处小树林里。距离不远时，只见刘刚正给林雄他们讲述靠“感觉”打枪的道理：“子弹的弹头其直径也不过一公分，精确一点说是7.62毫米，所以无论多远，它所击中目标的弹着点也是这样大小。平时的瞄准，比如说是三百米远的一个人吧，你瞄准了这个人的身体一枪打过去基本上就打在了他的什么位置，它的弹着点也比子弹头大不了多少。但是靠感觉打枪，你如果打熟了，打顺手了，在三百米的范围内，只要你能够用眼睛看得见，哪怕它是子弹头大小的东西、甚至比子弹头还要小，只要有实物存在，你就能够打中它！比如说我们有时候在一定的距离内打一根电线，如果用瞄准的方法去打，十枪恐怕有九枪打不中，但靠感觉，基本上不落空！”

“刘教官请说说看。”以前的侦查参谋刘斌问道。

“我打枪时对着一个鬼子的身体，但我并没见到他整个的部位，只是感觉到了我可能要击中的那部分，或者脑门、或者眼睛，尽管距离远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它就在那里摆着准备迎接我的子弹。按照三排长李小山的话说是把大化小。我打二百米内的小东西，比如说烟头或者子弹壳，只要能看见，我就感觉到它的周围在扩大，扩大得没有边缘，而我要打的只是它的中心。尽管有的时候天气不好，刮风下雨的影响视线，但是我感觉到它就在那里存在，一枪打过去也能击中它！咱们的二排长根据这个原理还讲了一个古代的比喻，说一个人练箭，一开始就能把一个车轮子练小到一只人身上的虱子那么小，然后又能把一个小虱子练到车轮子那么大，这些都是靠感觉而练出来的，和打枪的道理一个样。”

“这倒有点意思。”王光大声道：“我说小兄弟，这个‘感觉’应该怎样找？找到了感觉又该怎么放枪才一枪一个准呢？”

“目标于眼、于心，然后心促使你抬枪对向目标扣动扳机。整个的过程是目标———枪口和扣发。这样可以省去用枪口寻找目标然后瞄准扣动扳机的时间，最少可以缩短半秒甚至一秒钟的时间。而一般在瞄准打枪时，往往会出现瞄了再瞄、枪口不稳定一口气没屏住再来一次的毛病，不象这种抬头就定枪并同时扣动扳机的打法快速、稳定并准确。”

“刘教官，”林雄说话了：“你说的这些道理我承认，因为那天在河山打鬼子时我亲眼见到了你和你们的弟兄们打仗。说实在的，我当兵十多年来，打枪从不含糊，但那天我看到我连续不断地开枪射击打出了三发子弹的同时，你却打出了五发，我打死了三个近处的鬼子，你却干掉了五名最远处的日兵！我佩服你！刘教官，但我不知道连里其他的弟兄们怎么样？他们是否也有你这样的射击水平？”

“问得好林兄。”韩大海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连里准备在大后天搞一次实弹摸底和投弹刺杀演练，到时候还请林兄以及各位露一手。”

见韩大海走到了跟前，刘刚忙道一声：“起立、敬礼！”然后刚要报告什么，韩大海摆摆手道：“我没有什么话要讲，大伙坐下说话吧。”说完他掏出旱烟口袋及纸片让众人抽烟。

“众位弟兄们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能否适应你们目前的训练？”抽了几口烟，韩大海问林雄等人。

“没问题，韩长官。”林雄笑道：“承蒙你和吴长官考虑的周到，让我们没同全连的弟兄们全副武装强行十公里越野等有关的战术训练，只是让我们徒步跑五公里以及进行射击的补课。只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恢复与全连弟兄们的正常训练？”

“这个时间不会很长。”韩大海道：“正常的情况下———我是指没有突发的事件、要打仗的情况下，你们经过了一个月的适应性训练———射击、投弹和刺杀的补课后，就会分到各个班里同弟兄们进行强体力的紧张训练，因此，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你们来说也并不轻松。好在你们都是老兵、有基础的军官，几项的主要军事技术也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巩固和提高，能达到或者基本上接近目前所有弟兄们的普遍水平应该不会太费劲。”

“韩长官，”旁边的王光说话了：“我当兵也有七、八年了，自和小鬼子打了几仗后，多了不敢说，十几个狗日的小鬼子兵在我的手底下真正地变成了鬼还是没问题的！我的枪法我不敢吹牛，但我想斗胆问问韩长官：原来连里的弟兄们———我是指当兵几年以上的老兵们用了多长的时间重新掌握了刘老弟、哦、不，是刘教官所说的靠‘感觉’打枪这一射击技能的？”

韩大海沉思了片刻用深沉而清澈的目光看着这个步兵连的连长缓缓道：“一个成熟的老兵达到了他目前的这种熟练程度、即抬手就打并弹无虚发的程度要整整半年！”

“我的天！”顿时人群中有好几个人发出了感叹。

“不过你们也不用着急。”韩大海笑笑道：“一是你们本就有射击打枪的基础，与这种靠‘感觉’打枪并没有多大的实际距离，所以时间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二是我们以后可以在不断的实战战斗中逐渐地体会。三是要靠一种个人的悟性，这是最重要的，而你们这些摸枪杆子都能把手磨出老茧子的人应该很快地掌握这个悟性。诸位弟兄们，你们都很明白，任何事情的原理都很好理解，但是要一点点地掌握它并成为在瞬时间就能由心而发并支配你全身动作的那点‘感觉’，就不是在很短时间内能够绝对地完成的事情！经过多次的实战证明：射击所练就出来的感觉，除了在打枪之外，还可以直接影响到投弹、**甚至刺杀上面。枪口对目标的感觉是靠心来定位，但手榴弹的投掷，就变成了比较近距离的一种感应控制。而最最明确的感觉，是在你端着刺刀与强敌对阵时，你的心灵和你的刺刀相通，这种感觉甚至在关键的时间内让你的刺刀自动递出或防或刺从而消灭敌人！这是这次战斗一排和射击队的一些老兵们亲自体会出来并讲给我听的！”

韩大海说完心知这些曾经官居营连长基层军官职务的人们仅仅知道了这些道理也未必会像新兵们那样把军训看得一丝不苟！态度归态度，实际的成绩不经过实战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期待着他们达到要求的连队长官们也没办法掌握，所以说得再多也用处有限。除了他们在几天前所亲眼见到的一排和射击队士兵们的战斗过程以及让他们咂舌的枪法外，两天以后的实弹射击以及原来老兵们的投弹和刺杀的名为摸底实为表演才会让他们口服心服。韩大海精心安排的这场不惜花费千余发子弹所搞出的活动也正是这个目的！因为他看重的是这18个59军的老兵一旦能服服帖帖地甘愿在他的手底下当一个士兵并能达到全连官兵们的普遍战术水平，那可是一支不可小看的力量！

“18个老兵用好了，在我们这个连队里，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啊！”这是韩大海和吴志伟商量这项活动时他对吴志伟所说的一句话。

韩大海离开时，在身后送他的林雄突然问了一句：“韩长官，我看你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方便可否告知？”

韩大海一听即刻警觉到林雄观察力的敏锐和自己所未察觉到的不自觉表露，于是转过身笑道问：“好家伙，林兄怎么能看出长官的心事？”

林雄也是轻轻一笑道：“你看我的眼神中好几次我发现有一定的含义，但一直在众人前有些犹豫而不方便说是不是？韩长官，且不说是你们救了我们18个弟兄们的生命，就凭咱们都是军人，你就应该直来直去好吗？”

韩大海笑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了！是这样林兄：”韩大海看着林雄的眼睛恳切地道：“一个月后，你们18个人要分散到各个班排里做士兵，只是以你们以前的那些职务，我担心原来的那些班、排长们不好做你们的工作，另外也担心这些新下去的弟兄们会产生出某些想法。”

韩大海听完不由舒心地笑了笑道：“非常感谢林兄的深明大义和军人情操以及对老弟的理解和支持，我代表我个人以及吴长官向你表示感谢！”说完韩大海郑重地向对方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