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三章：第十四节

十四

掩埋了女兵尸体的第二天，工兵组的于守功终于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回了五莲山向吴志伟、韩大海汇报了前去查看原来沂蒙山驻地的情况。当天晚间吴、韩二人借着夜色带领着男女官兵160余人乘马长途转移了宿营地！

回到了离开半年之久的老营盘，吴志伟、韩大海二人立即集中所有官兵做了若干事宜：首先放出了几只信鸽飞往临沂林如水的军统工作站、沂南、沂水和莒县的**所设的秘密联络点、八路军二支队驻刘官庄的支队部和柴山、竖旗山等几处的联络点通报了转移的情况。然后让众官兵们改造岩洞，特别给15名女兵整理出了固定的住所。第三、在驻地的四周原来潜伏哨的位置再前出500米，在三八步枪的射程以内24小时监视四周的方向，同时工兵组在几个暂时顾不到的范围内布置一些杀伤地雷。第四、女兵排分为两个班集中训练，除了骑马作战的技能要慢慢来之外，具体以射击、精度投弹和近身防卫这三项为主，每天由刘刚、李小山和戴云飞根据具体训练时间制定出计划和标准，使她们尽快适应作战的需要并在战斗中担负救治伤员的任务。一旦进行作战，女兵排的建制分散开，让她们在连部的直属下根据情况投入战斗。第五、后勤工作由刘飞负责督办，其中军马的饲草储备要抓紧着手进行，下个月组织全连边训练边割草，目前还是以群放为主，多买一些精饲料和食盐做储备，以备日后较长时间的远距离作战。

在布置完上述诸般事宜后，吴、韩二人又召开了包括两位女兵正副排长参加的军官会议。

“弟兄们，”吴志伟先讲了话：“根据形势的需要，我们连队又进行了一次转移，但这次的转移可以说是我们积极主动的转移，而且，从以后的战术对敌作战原则来看，我们这次转移也是必须的！下面，根据我们转移到沂蒙山之后、下一步具体的作战方案和活动方针，请副连长给我们谈谈具体的想法。”

“弟兄们，”韩大海没有任何的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根据前几天我们对鬼子佐野贤一‘特别行动队’的认识，我拟定了一个今后同这支强敌周旋乃至最后消灭他们的战术方案，其内容就包括我们这次从五莲山转移到沂蒙山的彻底大搬家，把家安顿好了之后，下一次的行动就是主动出击、彻底消灭鬼子的‘特别行动队’！”

说到这里，韩大海看看下面尽管是仍保持着沉默的会议气氛但在脸上都显现出了情绪很高的兴奋神态的众军官们又接着说道：“针对这支鬼子的特战队，我和吴长官商量，制定了一个总的原则，那就是集中精力、重点打击，高度集中、灵活对敌，摆脱干扰、倾力出击！也就是说：一、在近一段时间里，以消灭这个人数不多但很强悍的鬼子特战队为首选目标，不被其他的事情所干扰。

第二、不能把这伙强敌留给友军、或者说让这股鬼子与友军交手，因为你们都清楚这伙鬼子的战术素质和整个部队的战斗力于友军们并不是一个水平层次。既然他们是冲着我们所组建、并且针锋相对地找上了我们，我们就要负起责任地来应付这伙强敌，反之让他们去对付由一些农民组织起来的八路友军，那么对祖国的同胞来说我们就等于把恶浪引进了朋友的家园而置身事外，那属于一种忘恩负义！是我们绝不能做的！

第三、我们把家搬回了沂蒙山，并不代表我们就安全了，只能说暂时避其锋芒而已！如果不搬，鬼子特战队偷偷摸摸上去打我们一个偷袭战，我们很可能要遭受很大的损失！即使他们因为前一次同我们交手吃了一个不小的亏而不敢轻易地攻击我们，但他们就不会联络、串通甚至指使附近的鬼子常规部队来进剿我们？———我相信他们从济南鬼子的第12军而来，就一定有该军在鲁东南鬼子所属的所有部队会配合他们甚至会听从他们的调遣！因此判定：即使到了沂蒙山，我们也不能摆脱鬼子的威胁！鬼子的常规以及这个非常规的特战队也会在不一定什么时间里找上门来！所以说，高度的机动仍然是我们主要的战术手段，只不我们以后的机动是左右不离佐野贤一的‘特别行动队’！

第四、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根据我们部队人手少的现实情况，我们要确定一下战术目标，分清主次，对其他的鬼子部队，无论他是多少人，有多大的油水，只要他们不闯进我们的家门口骚扰向我们叫阵，我们就暂且不动他们。否则在几次次要的作战中让我们的力量不断消耗，一旦抓住了这个鬼子特战队，我们就很难形成给予他们彻底歼灭的打击力量！要知道：他们目前的人手再少，也要比我们的多一些，而且，我们以前的集中密集的炮火形成瞬时间强大火力对付这伙鬼子的战术手法完全用不上！他们灵活机动的战术水平并不次于我们，并且近距离作战的短促打击、我们的火力更逊于他们。所以，从即日起，我们一旦找上他们，就必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依靠我们的优势突然而猛烈地给予他们重创，然后视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在当机立断地定夺进退！

上面所说的是一个总的原则，而具体的战术打法就是：一、诱敌深入，想办法能把他们引入我们的包围圈而依靠我们设伏的强大火力给予他们杀伤！但对于这样一支高度灵活机动的鬼子特战队的战术特点，形成这种战术条件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第二就是采取特殊敌人特殊对待的战术方法，依靠我们在三百米以内的准确射击、各班、各排的弟兄们各负其职定位给予他们最可能的杀伤！这种战术只能是在一场战斗中抓住一次稍纵即逝的机会，因为这支鬼子特战队的行动队形并不可能象鬼子的常规部队那样正统并死板。但只要灵活地抓住一次这样的机会，也就达到了我们的战术目的。

第三就是无论我们是进攻还是撤退，与这支鬼子交手，千万不要在150米的距离内与之作战，一旦达到了冲锋枪的射程之内，我们除了远距离的射击之外，甚至投弹和刺杀的战斗方式也基本失去了作用！从鬼子特战队员所装备的冲锋枪和手枪来看，我们连近身肉搏的可能性都不大。所以无论何时，在战场上与佐野贤一的‘特别行动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也就相对增加了一份安全。

第四、是要时时提防他们靠近我们，这就要求我们在平时要绝对地提高警惕性，这里除了我们在驻地的四周做些必要的埋设以及各个潜伏哨兵时时刻刻百倍警惕之外，你们下去开排务会和班务会时要着重讲一下，让每一个弟兄都在内心里高度重视起来我们目前所面对的战场形势，要把与强敌随时作战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直到我们把这伙鬼子彻底消灭干净！

另外，这几天在我们没有展开具体行动之前，各班排的战术训练要抓紧进行，重点是熟练近距离的突然作战、排与排之间、班与班之间、小组与小组、个人与个人之间的战术配合。要分工细致，具体落实到在一定的距离内每个官兵所使用的长短武器———除了步枪、机枪、手枪和手榴弹之外，甚至弓弩、大刀、匕首也要根据不同的战场情况使之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最后一点，就是女兵排的强化训练了。今天李文华和林芳俩人都在，你们听好了：对于这几天你们女兵排夜以继日争分夺秒地参加强化训练，我代表吴长官给予你们肯定和表扬，但此时此刻，我除了督促你们要在几位教官所传授的非常行之有效的军事技术练兵方法上再接再厉之外，练兵时还要有个紧迫感！这不仅仅是时间上的，还有个针对性方面的。要知道：一旦与鬼子的特战队交起手，他们可不管我们是男兵还是女兵、是新兵还是老兵，所以我们整个部队的所有人在平时的训练中就不能不严格点、刻苦点了，你们女兵们来的较晚，以前有没有摸过枪，所以会更加吃苦的！”

“是！”韩大海刚说完，李文华和林芳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一起说道：“请韩长官放心，我们女兵排的所有士兵就是再脱几层皮，也绝不会拖累整个部队！”

韩大海静静地看着这两位女兵排的正副排长显得很凛然、郑重的神态、然后点点头说了一句：“好！”并示意二人坐下。

正在韩大海扭头要向吴志伟小声说几句什么的时候，岩洞外突然有人喊道：“报告！”

随着吴志伟的命令，连部文书兼通讯员孙志飞掀开门帘进了连部敬礼报告道：“吴长官、韩长官，6号沂水友军情报点送来了消息，请二位长官阅示！”说完他上前一步把一个小纸卷交给了吴志伟。

吴志伟与韩大海凑到一起在烛光下看完上面的情报后，韩大海对下面仔细观察他俩面目表情的众军官们说道：“这是一份比较正常的敌情通报，告诉我们说四天前的下午，也就是我们和佐野贤一以及他的‘特别行动队’碰了头的那天下午，这170多人开进了沂水城鬼子大队部的兵营，但至此刻尚无进一步的动态！根据这个情况，就说明了鬼子特战队直接与沂水的鬼子大队合兵一起，但三天内没有动静，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呢？”

韩大海沉思了片刻又回头和吴志伟小声地商量了几句后对下面的众军官们下令：“现在散会，你们回去后开个班务会和弟兄们传达一下今晚会议的内容和主旨。一个小时后排以上的军官再回到连部开会！”

众人退下去后，韩大海点上一支旱烟又慢慢看了一遍那文字不多的情报，然后借着烛光仔细地查看地图。足足过了有五分钟，他抬起头对吴志伟说道：“老吴，你过来看看：这沂水城有鬼子一个大队部和一个中队的兵力，但它的西面不到10里地的龙家圈有另一个中队，西南的院东头也有一个中队的兵力。也就是说：沂水的这个鬼子大队三个中队呈三角形布置，处于鲁东南沂南、莒县和沂水三角区的正北，他们除了在平时可以自身相互呼应支援、用以抗衡友军二支队桃墟方向的四大队和柴山附近的六大队之外，收缩起部队，又与沂南、莒县的鬼子可以形成一个犄角而控制鲁东南的中心地区。佐野贤一躲进了沂水，进可以作为辐射东、西和南面三个方向的基地，退可以周旋在三个县城之间作为依托，真是选对了好地方！”

“佐野贤一不在山里面转悠，那一定会找个安稳的所在养养精神了。”吴志伟道：“只不过他不可能老是躲在这里吧？他一旦想出来找我们，还不继续进山里奔命？”

“三天，”韩大海若有所思地说道：“三天的时间里，佐野贤一还没有动静，会这样老老实实地窝在沂水城里，到出乎我的意料了！从他给我的深刻印象来分析，这绝对不是他的个性！”说到这里韩大海大声对门外喊了一句叫进来在连部门外的孙志飞下令道：“你立即给6号沂水情报点回信：请他们迅速弄清佐野特战队的最近动态并查查这个部队指挥官的动向！”

孙志飞在本子上简单记了几个字并在韩大海的要求下复述了一遍命令内容下去后，吴志伟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所讲的‘查查这个部队指挥官的动向’，是怀疑佐野贤一不再指挥鬼子的‘特别行动队’？”

“那倒不会。”韩大海低头思忖着说道：“佐野绝不会放弃这支他统帅并带到鲁东南的鬼子特战队，只是他三天不出头、不露面，我有些怀疑他有可能暂时不在沂水城！”韩大海说完抬头问吴志伟道：“老吴，如果你是佐野贤一，带来的250人刚刚与对手打了一仗损失了四分之一以上的部队，又同对方照了面而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了解之后，你现在会怎么办？”

“我会------”吴志伟没料到韩大海会有如此一问，他笑笑后低头沉思了好一会，等到韩大海一支旱烟抽完后才抬起头很郑重地说道：“我如果是佐野贤一，在目前对对手有了充分认识、并局部地同对方交手之后又感觉力不从心的情况下，也一定会找个地方躲一下，然后想出下一步对敌的对策来，在没有想出确切稳妥、有一定把握的办法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动的！”

“你说的很对，老吴。”韩大海笑笑道：“先躲一下并不是惧怕我们，而是要找一个安全一点的落脚点，从这一点来说，他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只是我最感兴趣的只是这个佐野贤一到底在想什么样的对策？你刚才有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与我们局部交了手而现在又感到力不从心！既然力不从心，就一定要找帮手，那么这个帮手是谁呢？只能是鬼子的常规部队。但是整个临沂地区仅仅有古井荣一的一个联队，所以这附近一带的鬼子驻军并不是很多———一个大队驻守差不多一个县的广大地区，基本上是捉襟见肘，应付八路军都顾不过来，就更顾不上我们了！通过半年多的某些情况来看，他们暂时也不敢对我们有什么过激的军事手段！那么，除了临沂的古井联队抽不出充足的军事力量再对我们进行一次大清剿之外，佐野贤一还会不会到别处请救兵呢？”

听到这里，吴志伟也来了精神：“你是说佐野要是出去找帮手，就不会在临沂或者整个的鲁东南地区？真要是那样的话，难道他还能跑到济南去鬼子的第12军军部去求助？”

“老吴，”韩大海笑笑道：“有一个疑问我一直没有和你讲出来，一因为它仅仅是个疑问。你想：去年佐野贤一亲自率几千大军追杀我们但毫无奏效且损兵折将，并且我们又在后来听王守义大哥们来了消息说，在同一时间鬼子的临沂城被鲁南的几支兄弟部队———陈玉林和任刚谦等所代表的几支在苏鲁交界同鬼子打游击的兄弟部队给闹了个底朝天！他们炸了军列车、抢了银行、烧了粮库也炸了警察局！佐野贤一这边倾巢出动追杀我们、但自己的老窝———鲁东南的重要城镇被捣了个稀巴烂甚至由于军列的被炸而致使鬼子南下战场的战局也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如此的失利，仅仅是佐野贤一的部队被取消了番号充到南下的军队里作战而他本人却安然无恙？要知道鬼子的军纪条令是相当严格的！他能保住了生命简直就是个奇迹！这除了他有着非常的能力之外，肯定也是一级级的上面替他说话。而这一级级的最高级别会是哪里呢？能够重新启用佐野贤一并由他组建了一只‘特别行动队’，这就不是一般的日军建制所能决定的，甚至是鬼子的第12军也没有这个能力！根据我以前搞情报得知，有这个能力保住佐野性命并组建一支特战队，用全部的德式装备武装起来，恐怕也只有鬼子第12军上面的日军华北派遣军才勉强可以做得到！真要是这样，佐野贤一的来头就不会是第12军的指派，极有可能是华北派遣军！”

韩大海说到这里看看面色显得有些严峻的吴志伟又说道：“几天前我们和佐野的特战队直接照面时，戴云飞悄悄对我说要提防佐野身边的两个鬼子，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事后他告诉我：这位两名时刻不离佐野身边的鬼子不仅右手不离腰间战刀的刀柄，而且两只手的骨节坚硬凸起，青筋暴露，他一眼就看出是两个使刀的高手！———日本的刀手，有明显的特征可以让武术行家一眼看出来，说明刀术已经相当了不起，而这样的人才会出自于鬼子的常规部队里吗？只有一个结论，是来自鬼子的国内，来自民间！能请来民间的刀手前来效力，这除了佐野贤一的感召能力之外，其请得动的背景就有可能是鬼子国内的最高军事机构———东京陆军大本营才能做得到的！而且从他们装备的冲锋枪和几部小型电台来分析，也只有从他们国内才能搞来。因为这种电台虽然功率小，收发的距离不远，但体积小、分量轻，便于携带，十分方便小部队的野外行动。所以佐野贤一特战队的背景来头是很大的，他要真是悄悄去了济南请救兵，形势可就很严重了！”

“济南的救兵能有多少？”吴志伟道：“千里迢迢，来个甲种师团也不过两万多人，浩浩荡荡地来进剿我们是不是匪夷所思？不正应了一句话———大炮打蚊子？”

“没这么简单。”韩大海摇了摇头道：“我如果是佐野贤一，就要请帮手前来这个地区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混乱局面，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可以把这一带的八路军几支部队打垮从而使我们失去帮手，还可以在把水搅浑的时机里挤得我们东躲西藏、但怎么也躲不过他们上万大军的层层包围和封锁圈子，而他就可以带着这个特战队一旦在我们被网住的时机、通过电台随时的联系从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冲出来对我们用他们的强硬手段来痛下杀手！”

“韩老弟，”吴志伟听完先是显得很严肃，然后又笑笑道：“真要是像你判断的这样凶险，形势倒也够严峻的了，但这只是佐野贤一的一相情愿，再说他们即使有这个打算也未必能请来这些援兵。另外，在这个形势之前，我们是不是要主动出击，先动手打破这种僵局？”

“你说的不错，老吴。”韩大海笑笑道：“这一点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刚才让孙志飞给沂水传信询问某些情况就是这个打算。在他们没动手之前，我们先找上门，找到这个鬼子的‘特别行动队’重创他一下，最好能彻底解决问题！”说完他看看手表道：“马上排以上的军官们就要来开会了，我们要和弟兄们商量一下行动的具体方案。”

“商量一下？”吴志伟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还没有谋划妥当？还要大伙商量？”

韩大海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思忖了一下缓缓说道：“不是那么简单啊！我有了两个腹案，但第一个限于地形和距离条件，如果条件不具备就无法实施。第二个方案还要看看这支鬼子特战队的指挥官———即使是佐野贤一不在，如果临走之前下了明确的命令而暂替指挥的鬼子军官死死地执行、抑或佐野本身就在部队里，我们都不可能达到目的！具体的问题一会开会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