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的电码23

范宇凡小声说：“我安排？那也是罗老板走时交待的。”

赵小全和范队长一起敬佩地看着邓卓和唐功，看得唐功都有点飘飘乎乎的。

邓卓笑笑，说道：“还有一个人的功不可抹。”邓卓扫视众人一圈，“闻永刚同志。如果不是他的工作细致，情报准确，这次行动根本不可能实施。一个好的情报人员，就是我党我军在黑夜中一双明亮的眼睛，指引我们前进的路线，瞄准公开与潜伏的敌人。”邓卓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小全一眼。

赵小全立刻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

“阿狗，你这次严重违纪，要提出严肃批评。”邓卓扭头指着唐功。

唐功立刻白眼一翻，伸出双手四处摸着：“苍天啊！大地啊！世道怎么黑啊！六月怎么飞雪啊！”

“得得得，你还窦娥冤呢！”邓卓又好气又好笑，“我问你，我让你给松本新近身上绑炸药，你绑的是什么？你可是松本新近的救命恩人，怎么着？对日本鬼子手软了？”

唐功呵呵一笑：“对日本鬼子和蚊子，我从来不手软。您一句命令，我后来一琢磨，不行啊，真要是这小鬼子乱蹦乱跳，把炸药引着了，伤了您是小，伤了我怎么办？我还没娶媳妇呢！我这么年轻，这么英俊。”

众人一阵大笑。

“贪生怕死！”邓卓笑着骂道，他明白，唐功其实是在考虑自己的安全，这唐功，别看平时做事粗枝大叶，关键时刻居然还能心细如毫。

一名小战士跑进来：“范队长，黄国青同志醒了。”

“走，去看看。”

一行人风一样离开。

黄国青坐在床上，背靠着墙，身边一名战士端着满满一碗稀饭，但黄国青一口也没有喝，警惕地看着身边的人。

“黄国青同志，你受苦了，我代表党和人民欢迎你归队。”范队长热情地上前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握手的姿势。

但黄国青一动不动。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邓卓立刻明白了，黄国青并没有见过身边的这些人，警惕性是一名情报人员天生的气质。

“先生，要今天的报纸吗？”邓卓身后的赵小全平静地问了一句。

黄国青立刻扭头盯着赵小全上下打量几眼，说道：“有《大公报》吗？”

“有，不过不是最新的。”

“哪一期的？”

“上上周的，算您八折，要不要。”

“来一份看看。”黄国青平静的脸上突然激动起来，像平静的海面突然立起惊涛骇浪，眼中就有了泪光，向赵小全伸出双手：“同志――”

众人都明白了，两人的暗号对上了。

闻永刚牺牲之前，已经把接头暗号写在算盘中，这套暗号，只有赵小全知道。

赵小全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赵小全的手，用力晃一晃，然后一把抱住了黄国青：“同志――，你受苦了！”

两人相拥片刻，黄国青推开赵小全，艰难地挪动双腿，下床站立起来，向赵小全敬一个军礼：“冀中电台总队电报员黄国青前来报到，我的任务是，带密电码安全到易谷县抗日二分队，并组织二分队的电台工作。”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黄国青同志。”范宇凡再次向黄国青伸出双手，“我是易谷县抗日二分队队长范宇凡。”

黄国青先看看赵小全，赵小全点点头，黄国青这才伸出双手，幸福地笑着，和范宇凡重重地握着手。

“这是从**派来专门营救你的首长，罗老板。”赵小全又介绍邓卓。

“首长好！”黄国青向邓卓敬一个军礼。

邓卓回礼说道：“你受苦了，我代表党，代表军队，代表人民感谢你。密电码呢？”黄国青救出来后，邓卓最担心的就是密电码的安全，因为，黄国青不可能将密电码藏在身上。

“报告首长，密电码我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鬼子绝对想不到。”黄国青信心百倍地表示。

“那最好，在什么地方？”

“当时我被鬼子追赶，又误入鬼子军营，我见到处是鬼子的衣服，所以，我情急之下，将密电码塞进了一个鬼子的军帽的夹层里。”

邓卓心中一紧，密电码居然还在鬼子那边，立刻追问道：“哪一个鬼子，你认识吗？”

“认识，我亲眼看见他当我的面穿好衣服戴好军帽，也就是他一直在审讯我，化成灰我都认出来。日军小队长，松本新近！”

除了黄国青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像给雷霹了一样，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邓卓的脑海中也是一阵嗡鸣，稍稍清醒之后，邓卓上前一把抓住黄国青的衣领：“你说，是日军小队长，松本新近？”

黄国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扫视一圈众人诧异的神色，点点头说道：“对，日军小队长，松本新近。”

“日本小队长松本新近？”邓卓再问一遍，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范宇凡赵小全同情地看着邓卓。

“日本小队长，松本新近。”黄国青疑惑地盯着邓卓。

“真想把你再塞给日本人！”邓卓一把将黄国青推得坐在床上，然后转身离去。

唐功连忙跟上。

黄国青莫名其妙地看着身边的人：“怎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范宇凡皮笑肉不笑，拍拍黄国青的肩头：“首长说得是气话，别往心里去，我代表首长先向你道歉。你的这个举动很有创意，太有创意了，创意都上天了。鬼子不会想到，我们也不会想到，我们还真受不了这样的创意，打击太大了，真的。”

黄国青看看其他人，其他人也是一脸苦笑，沉重地点了点头。

易谷县日军司令部，井上营正挥刀砍掉了办公桌的一个角。

“愚蠢！含在嘴中的肉你都能送给别人！你简直是日本军人的耻辱！”

“少佐阁下，您误会了，您误会了，我不是贪生怕死，我只是认为，我活着，我能为大日本帝国做出更大的贡献，我活着的贡献，绝对远大于一个死不开口的中国人的贡献。最后，正是考虑到日本军人无上的荣誉，所以，在最危急的时刻，我放弃自己的生命，向自己的战友报信，用生命来捍卫日本军人的荣誉，我觉得，我已经履行了一名军人的天职。”松本新近在办公桌前严肃地站着，脸上打着纱布，纱布中心渗出点血，使得纱布就像一面日本国旗。

“用生命来捍卫？那我现在是不是在跟死人说话？”井上营正心中都不得不配合松本新近的厚颜无耻，这松本新近的脸皮，机枪都扫不穿啊！

“少佐阁下，属下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实属天照大神保佑，天皇陛下保佑。我日本国民都知道，中国不像我大日本帝国，他们历来没有严格有效的质量监管部门，中国产品都是垃圾货，游击队的绑在我身上的炸药为手工制造，不是正规兵工厂产品，没有生产日期，没有生产地址，也没有保持期，典型的三无产品，而且原料太差，质量严重不达标，所以对属下的钢筋铁骨只造成轻微伤害。”松本新近言词振振。

井上营正几乎要晕了，双手按住办公桌撑着自己的身子，身体向前倾着：“松本队长，如果不是你最后的‘英勇’之举，恐怕你已经在阵亡名单上了。”井上营正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松本新近的最后举动，自己早就枪毙他了。

但松本新近显然没听明白井上营正的话，立刻点头：“多谢少佐嘉奖，属下自当尽心尽责，誓死为大日本帝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出去吧！”井上营正无力地瘫坐在办公椅上。

松本新近转身，正步离开办公室。

井上营正从桌上的一份文件下抽出和田玉子的相片，仔细端详着，左手亲昵地在上面抚摸。

玉子，我的玉子，我们的任务，彻底失败了。不管军部如何处理我，都没有关系了，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

黄昏时候，天空阴云密布。易谷县郊外，邓卓趴在一个小土丘后，右手把一架望远镜放在眼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

四周是一片旷野，高高低低的土丘，就像一个个暗堡一样，到处分布着一片一片一人高的草丛。

“队长，有啥发现没有。”唐功小声问。

“叫我叔，脑袋又让驴踢了？”邓卓一动不动。

唐功一笑：“是，叔，这不附近没人我才叫的吗？再说了，我这脑袋，不是吹，哪头驴敢踢？它就不担心它的下半生拄着拐杖生活不能自理。”

邓卓一扭头看着唐功，想了想，问：“驴，也会拄拐杖？”邓卓说完自己就笑了。

“唉！笑了笑了！我看你这几天脸上的表情像干了的水泥，就想你笑笑。”唐功得意说。

邓卓继续趴着用望远镜看着远方：“亏你还有这心思，想到鬼子一天到晚把密电码顶在脑门上，我做梦都会惊醒，哪还笑得出来。”

“叔，你不是说过吗？心态就跟橡皮筋一样，绷紧了，有弹力，绷太紧了，也会崩断。叔，你可得悠着点，崩断了可就没人教我练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