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的危险9

“他在哪，我要用他的血祭奠我的父亲。”永井次郎猛然站起。

前田正夫示意永井次郎坐下，永井次郎这才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坐下。

前田正夫眯着眼缓缓说道：“特高课派出一名调查员到我们情报站，名叫龙田坂，今天我、还有阿部站长、三位队长都和他见面了，你猜我看到谁？”

“害死我父亲的凶手！”永井次郎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没错！来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龙田坂，就是在芜江镇算计我的那位胡先生！”前田正夫叹道，“真正的龙田坂，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这人现在是不是关在地牢里！我要立刻去见见这个凶手！”

“不，他现在应该好好地住在阿部六竹给他安排的别墅里。”

“怎么，您没有指认他？”永井次郎满脸惊讶。

前田正夫喝一口酒，慢慢摇头：“没有，我对阿部六竹什么也没说，还跟眼前的龙田坂握了握手。”

“可这，为什么？”永井次郎一脸迷惑。

“如果我指认龙田坂，就必须拿出证据，可要想证明眼前的龙田坂就是‘猎人大队’，谈何容易！况且，假的也有假的用处。永井君，你觉得阿部站长这人怎么样？”前田正夫放下手中的酒杯郑重地问。

永井次郎略一思索，回答：“阿部站长能力出众，做事细致，但私心太重，用人多疑。阿部站长身为情报人员，却暗中与中国人开采煤矿，听说赚了不少钱，分给我们的只是九牛一毛。大田队长对他忠心耿耿，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只信任野村队长。还有您，说是一个副站长，可阿部站长从来没有给您实权，我觉得您能力不在阿部站长之下，现在在情报站却像一位观众，只能看，只能听，却什么也不能做。”

前田正夫抿一小口酒，脸上已有愠怒之色。

“虎落平阳，不得不装聋作哑，只有等待机会，重新复出，重上战场。”前田正夫盯着永井次郎看几秒钟，“现在，机会就来了。”

“站长，您打算怎么做？”永井次郎激动地看着前田正夫，前田正夫上战场，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上战场啊！

前田正夫示意永井次郎把头凑过来，然后小声说道：“我的计划，借这个假龙田坂，扳倒阿部六竹，到那时，你就可以在公开场合叫我站长，而你，就是副站长，军衔至少在中尉以上。等我们立下功劳，我会动用关系带你一起进入军队，以你的军衔，出去至少就是一名中队长。有了自己的士兵，你就能用更多的中国人的血来祭奠你的父亲！”

“嗨以！”永井次郎立刻挺直身子，“学生一生一世都会把站长的恩德铭刻在心。”永井次郎想了一会，问道：“站长，我有一点担心。”

“你担心那个假龙田坂会跑？”

“对，既然您认出了他，那他肯定也认出了您，我想，他不会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任我们宰割的。”

“他绝对不会离开。”前田正夫信心十足。“‘猎队出手，死不回头’，这八个字在游击区流传了这么多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一定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和我在永江镇斗下去。”

“我永远支持站长。”永井次郎开始表达决心。

“扳倒阿部六竹很简单。龙田坂既然是假的，那他肯定要从阿部六竹那弄情报，一旦情报站出现重大泄密事件，阿部六竹想不死也难。另外，如果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龙田坂是**的人，那阿部六竹一样有失职责任，必须就地免职。永井君，我听说你有些朋友学过忍术，有没有谁追踪术精湛，又在附近当兵的？”

“有几个，追踪术非常优秀。”

“好，找到他们，我把他们调过来，让他们二十四小时跟踪龙田坂。我就不信，他在永江镇能够不跟任何中国人联系！”

“嗨以！学生一定完成任务，预祝站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永井次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前田正夫也干一杯酒，一脸惬意。

以后的一段日子，邓卓每天按时到情报站上班，按时下班，上班期间有时也问一些日军情报人员关于情报站的工作，但只要涉及到保密内容或者对方有所疑虑，邓卓总是不再多问，和善地离开，即便是自己心中迫切想知道这些内容。

邓卓深知自己的处境，自己要既给阿部六竹一个缜密调查的印象，又不能让自己的行为产生任何疑点。

每天晚上回家，邓卓躺在床上就会反复回忆自己在情报站得到的每一份信息，希望从中间能推断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每隔几天，邓卓会到老赵的餐馆公款消费一回，把自己判断的情报告诉老赵，老赵也带来了他的上级的命令：尽全力劝邓卓离开。

一个“劝”字，邓卓能体会到老赵上级的苦心与无奈，毕竟老赵的上级级别也不如自己。

邓卓的立场没有变：猎队出手，死不回头。

老赵每次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最让邓卓担心的是，前田正夫似乎脑袋真的让坦克碾了，每次遇上自己都非常热情，热情得让邓卓回想起来不寒而栗。

这一天，过了下班时间，邓卓心有目的但毫无规律地在街上走着，他要再去见见老赵，说一说自己在日军情报站的见闻。

街道上突然一阵喧闹。

多年养成的警惕性让邓卓立刻停下脚步向喧闹的地方看过去。

“撞了人还想走！赔钱！”两个年轻人正纠缠在一起。

小赵！（家乡味餐馆的小伙计）

邓卓心中一惊，立刻转身继续向前走着，心中的目的地已经变化。

邓卓一路快步回家，一关上房门，邓卓才发现自己已大汗淋漓。

唐功小跑过来，见邓卓的神色，知道出事了，急忙会意地问：“现在怎么做？”

“快！”邓卓伸出一根手指，“通知老赵，他已经暴露，马上撤退，否则，”邓卓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留活口！”

唐功怔了怔，立刻刚毅地点头，他明白，队长在下这个命令时，心里一定比刀绞还难受。

唐功立刻开门离开，邓卓靠在房门上，闭着眼，眼珠飞快跳动着，像风暴前的海面一样。

几秒钟后，邓卓突然瞪圆眼睛，立刻开门打算冲出去。

门前一队扛着枪的日军士兵蟑螂一样走过，让两边的中国人都有冲上去、跳起来、踩一脚的欲望。

邓卓只得平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日军士兵走远，然后再无奈地望着老赵的方向。

自己居然一连犯了四个错误！

第一，过于大意。自己被跟踪居然不知道，如果不是小赵提醒，自己不知道会被对方发现多少破绽。

第二，做事太急。自己情急之下让唐功去通知老赵撤退，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既然对方能跟踪自己，那肯定就会发现老赵，恐怕老赵早已在对方监控之中，唐功此次一去，恐怕还会给唐功带来危险。

第三，虑事不周。自己怎么就没多想想，自己如此大的干部尚且压不住老赵，老赵凭什么就听唐功的！

第四，用人不当。以唐功那种直脑筋，根本不是老赵的对手，老赵是经验丰富的情报员，以他的智慧，最多三句话老赵就能把唐功哄回来。

邓卓啊邓卓！你好糊涂啊！

不远处的一间日式茶楼内，前田正夫和永井次郎正在围棋对奕，一名日军士兵走进来小声说道：“站长，被发现了。”

前田正夫一惊，手中一枚黑子就落在棋盘上。

永井次郎兴奋地说道：“站长，黑子下这个地方，你就全盘输了。”

前田正夫看着棋盘，皱眉说道：“一子错，满盘输，中国人的智慧啊！”

永井次郎听出前田正夫话中的忧虑，安慰说道：“我的家乡也有句俗话：兔子惊了，开枪就是。站长，收网吧！”

“只能收网了。”前田正夫对永井次郎语重心长地叮嘱，“兔子惊了，开枪就是，可我们现在惊的不是兔子，而是一头狼。一子错，满盘输啊！”

前田正夫将一把黑色围棋子重重地拍在棋盘上。

邓卓住处。

唐功端着一杯水喜滋滋地向邓卓汇报：“我跟老赵说，他们暴露了，叫他们撤，他居然不服从命令！说他的任务就是保护你。我当时就想杀人！”

“可你没杀！”邓卓面无表情地说。

“那当然，我是谁，我是大名鼎鼎、英俊潇洒、古今智慧结晶、当代诸葛孔明的猎人大队队长的警卫员！冲动是魔鬼，智慧才是天使，所以我冷静一想，对付老赵这样的茅坑石头，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运用我从队长那里吸收的如同大海一样的智慧！”

“说说你如同大海一样的智慧！”邓卓张开双臂比划着唐功大海一样的智慧。

“我骗他说，我和你已经决定马上撤退，我们都走了，他留下也没用。老赵这才点头，同意立刻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