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的危险12

“审？龙田君，刚才前田副站长已经承认他是胡乱猜疑，没有证据证明赵老板没问题，那还审什么？”

“当然要审！”邓卓走几步，扫视众人一圈，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在远处的教堂钟楼上扫了一眼。“我来的目的，你们都心知肚明。上面派我来查明永江情报站的情况，结果，来的第一天，我的饭菜就让人下了毒，然后，我天天每人跟踪，今天，又有人跳出来诬陷我是**的情报人员。永江情报站，有人不置我于死地誓不罢休！赵老板绝对不能放，他，就是我调查的突破口。我要用野村队长的发明创造好好审一审，看到底是谁指使他诬陷我。以前田正夫区区一个副站长，我想，他也未必敢冒这么大的险。要是让我查出有人在背后指使他暗算我，我不管他是站长还是队长，背景有多深，我绝不放过他！”邓卓说完凶狠地瞪了阿部六竹一眼。

阿部六竹听得眼皮一跳，龙田坂的意思是在怀疑自己在背后指使啊！前田正夫啊前田正夫，你自己拉稀屎还要溅别人一身！

邓卓弯腰用右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手一抬扔上二三十米外的一座屋顶，屋顶“扑啦啦”惊起一群看热闹的麻雀。邓卓的右手飞快地拔枪上膛，也不扭头瞄准，眼睛依然盯着阿部六竹，笔直举手向天空“啪啪啪啪”一阵枪响。

野村队长惊得手枪都拔出来了，大田直树立刻用手一按，把野村队长的手枪按了回去，野村队长正要发作，抬头却看见阿部六竹瞪着自己，这才把手从枪套上移开。

邓卓飞快地换上一个新的弹匣，把枪放入枪套。

这时，八只麻雀“扑扑扑”落在众人中间。

邓卓的表演让现场的所有日本人都心底发凉，出枪之快，枪法之准，简直闻所未闻，野村队长只是一个拔枪的时间，邓卓居然已经拔枪连开八枪打完一个弹匣，而且掉下来的八只麻雀都是一枪致命，没有一只在地上挣扎。

“好，好枪法！”阿部六竹鼓起掌来。

现场的所有日本人都鼓起掌来，发自内心的敬佩。

“安静！”邓卓命令。

小鬼子们立刻老实地服从。

“刚才开枪，是警告你们中间的**，就算你们人再多，再团结，想致我于死地，哼哼！”邓卓冷笑，“我有把握至少拉上八个垫背的！野村队长，带他到你的审讯室，准备刑具，我要立刻审问！我看到底谁在指使他！”

“慢！龙田君，刑讯逼供的证词不能完全信！”前田正夫急了，自己在审赵老板的时候，一再提醒他，只要他指认龙田坂的**情报人员身份，就放他一条生路，可赵老板就是不承认。如果在审讯中，赵老板咬定自己指使他，那自己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邓卓冷笑：“怎么，前田副站长，你能用刑审问，我就不能用刑审问？你能借野村队的专业装备，我就不能借？”

前田正夫几乎要窒息了。

野村关夫落井下石地说道：“龙田君只要想用，我的东西随便用，我最近又发明了一些新的审讯工具，都可以给龙田君试试，我敢保证，只要我的发明一上，龙田君问什么，这个中国人就回答什么。”

前田正夫急得满头冷汗，对阿部六竹说道：“站长，这件事的确是我处理不当，但我对帝国的忠诚是绝对没有二心！请阿部站长看在同僚一场，给兄弟向龙田君说说情！”

“怎么，副站长也知道错了！”阿部六竹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错了，以后，我会全力支持站长的工作。”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该做的事就做，不该做的事，想法都不要有，不然的话，会遭报应的。”

“属下明白了！”前田正夫低声下气地回答，低着头的表情却咬牙切齿。

阿部六竹上前对邓卓说道：“酷刑之下，既有实话，也有胡话，对中国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所以如果查中国人，任何刑具都能用。但此事关系到我大日本帝国军人，审问务必慎之又慎，以免冤枉好人。”

“如何慎之又慎？”邓卓问。

“审，还是要审，不过，不能用刑。”

邓卓心一动，立刻平静地问：“不用刑，怎么能让他开口？”

阿部六竹看一眼野村队长，走到邓卓身边，对邓卓说道：“野村队长精于审讯，并不是说他只会严刑逼供，审讯的方法还有很多，不用刑，野村队长也能审出结果。”阿部六竹说着就抬头向着教堂钟楼方向飞快地望一眼。

教堂钟楼内躲藏的狙击手中司佑太在瞄准镜中看到阿部六竹的笑脸，立刻把右手食指从扳机上移开，左手抓着一块面包送到嘴边咬一口，慢慢嚼着。

“这一点，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邓卓犹豫地看着野村关夫。

野村关夫见阿部六竹看着自己，会意地说道：“没错，就算不用刑，我也能审。”说完得意地看了前田正夫一眼。

前田正夫心一凉，知道这小子肯定要捏着自己玩了。

“那，此人就交给野村队长审讯，明天上午，我来看他的口供。记住，要认真审讯，别给我玩花样。今天心情不好，我先回家！”邓卓说完扭头就走，围观的日本士兵纷纷让开。

老赵，能做的事我都做了，今天你一定要挺住了！

“各做各的事去。野村队长，把赵老板送审讯室，然后到我办公室。”阿部六竹说完命令，背着手就往办公楼走。

“阿部站长！”前田正夫在身后连忙叫道。

但阿部六竹就像聋了一样，毫无反应地走了。

前田正夫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邓卓一回到家中，刚坐下，立刻感觉自己的右手就抖动起来，就像手臂里安装了一部马达一样，邓卓急忙用左手将右手手臂死死地按在桌上，随即，桌子也抖动起来，桌上的杯碗跳动着，不断撞击发出“叮叮”的声音。

邓卓啊邓卓！你怎么就这么差的心理素质！

“队长，怎么了？满头大汗的？你这，这是打摆子还是狂犬病发了？”唐功小跑过来，看见邓卓的样子紧张地问。

“你，你，你才狂犬病！”邓卓吐词都有点不清晰了。

“忍着，我马上给你找大夫！”唐功摸一把邓卓冰凉的额头，转身要跑。

“回来！”邓卓身子一探，一把拉住唐功。“回来，我没事，我，我今天看到老赵了，在情报站。”邓卓说完**不已。

“那他……”唐功一惊，不敢想像发生了什么。

“他活着，没有叛变。”

“那，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救救老赵。”唐功心急如焚。

“不用救，明天老赵就会放出来。前田正夫想让老赵指认我，老赵受了很多刑，但没有出卖我们。我利用前田正夫的破绽，让阿部六竹和前田正夫狗咬狗，老赵暂时没有危险。”邓卓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好了很多。

“队长，你，你不会是在害怕吧？”唐功退后一步，小声试探。

“你个混蛋！”邓卓站起身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无奈唐功早就退后一步，已在邓卓的攻击范围之外，邓卓一巴掌扇了个空，身子也晃了一下，连忙扶住桌子站稳。“我是谁？我会怕？我什么刀山火海狼群虎穴没见过？我会害怕？我这颗心可是用钢铁合金打造的！切！我会怕！去！拿条毛巾来！要热的！”

“唉！”唐功立刻跑开。

邓卓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假和尚猜对了，自己的确是感到害怕啊！而且是参加革命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自己倒不是怕死，自己怕的是，六号的任务没完成，而自己还会连累自己的同志。邓卓啊邓卓，前面的路，你到底还能坚持吗？

邓卓感到自己的喉咙像火烧一样，扭头一看，桌上有个水钵子，里面是满满的水，立刻抱起来，头一昂举过头顶张开嘴，将水倒进自己的嘴里，脖子里。邓卓的眼睛微闭着，老赵，前田正夫，阿部六竹，还有教堂内那个神秘的枪手，这些人的面容一个个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

喝完水，邓卓晃悠着身子把水钵子放在桌上，发现唐功正捧着毛巾张着嘴惊讶地看着自己。

“怎么？我头上长角了？这么看我？”邓卓感觉自己的牙齿有点颤栗，尽量忍住，用毛巾擦一擦脸。

“队长，你，全喝了？”唐功龇着牙问。

邓卓感觉眼前的唐功似乎晃动起来，而且唐功的影像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怎么，这，这，这不能喝？”邓卓揉揉眼睛。

“队长啊队长，这里面装的是我刚打回来的散酒，叫‘熏倒牛’，可以点着火的。”

唐功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都似乎像浮在风浪中一样摇晃起来。

“我，我跟你说，我，我，我不害怕，一点儿，也不怕，我是钢铁，钢铁……”邓卓说着就像煮熟的面条一样向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