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的危险13

唐功连忙抱住邓卓，小声叹道：“队长啊队长，你可真够英雄！”说完就扛起烂醉如泥的邓卓向房间走去。

邓卓的呼噜声越来越响，像狭窄的山谷中一阵阵断断续续的机枪声。

阿部六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重重地把前田正夫的笔记本扔在办公桌上。野村关夫紧紧地跟进来，关好门，拉上窗帘。

“前田正夫这个王八蛋，居然敢调查站长，一会我去审讯室，我让那个赵老板咬定前田正夫，让龙田君收拾前田正夫。”野村关夫边说边解着自己的风纪扣，似乎自己忍无可忍了。

“不！千万不能乱来，野村，对这个中国人审讯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他一直坚持的那句话，‘我什么也不知道’。”

“站长，你真打算放过前田正夫？”野村关夫轻轻一捶办公桌。

“前田正夫的账迟早要算，不过不是现在。你想想，前田正夫在芜江镇犯那么大的事都能到我这里来当副站长，你怎么可能凭一个中国人的证词把他扳倒，而且，你没有任何物证。现在，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不是前田正夫，而是龙田坂。”阿部六竹用手指敲着桌子。

“我们又没通敌，龙田坂能查我们什么？”

“愚蠢！野村队长，你刚才难道就没听出来，龙田君不仅在怀疑前田正夫，而且还在怀疑我们，怀疑是我们在后面指使。”

“怀疑有什么用？他也不可能查到我们跟**联系，没有的事。”野村关夫还是一脸不以为然。

“一旦龙田坂觉得我们有疑点，那他就有权使用调查权，调查情报站的所有非绝密级档案。我们和**的联系肯定没有，但我们那些账，你全部销毁了吗？”

野村关夫这才紧张起来：“龙田坂，不会是专为这事来的吧？”

阿部六竹摇摇头：“谁知道啊！但是，你和我身上都不干净，经不起查啊！之所以叫你不要对那个中国人用刑，不是保护前田正夫，而是保护我们。你要是把他逼急了，万一他一口咬定是我们指使的，我们就完了！”

“我明白了，我不会让他乱说的。”野村关夫立正向阿部六竹敬一个军礼表明自己的决心。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给我立刻查清。”阿部六竹的语气骤然狠毒起来。

“站长你说！”

阿部六竹一指桌上的笔记本：“我身边的警卫都是你选的，但现在我的一举一动居然全在前田正夫的本子上，你知道该怎么做？”

“站长放心，我明白！”野村关夫敬礼离开。

前田正夫家中，前田正夫抓起桌的一盒围棋举过头顶又重重地摔在地上，黑色的围棋子欢快地滚落一地，似乎在庆幸这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畅快和自由。

永井次郞快步走进来，一见满地狼藉的样子，惊讶地站住：“站长，发生什么事了？”

“开枪打狼，却叫狼咬了！”

永井次郞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上前小声问：“有人证物证他还能抵赖？”

前田正夫冷笑说道：“人证不开口，物证不可信，我太小看这个龙田坂了。现在不仅没扳倒他，他反而让阿部六竹在查谁背后指使这件事，赵老板交野村关夫审讯去了。”

永井次郞一惊：“那，那个赵老板会不会死咬我们？就算他不咬，野村关夫和我们的关系只是一般啊！他会不会？”

“以野村关夫的智商，他肯定会排挤我们，但有阿部六竹在后面，他肯定就不会轻易动我。”

“这话，什么意思。”永井次郞听不明白，但他坚信，眼前这位令自己崇拜的人一定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阿部六竹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我能在这里当上副站长，他肯定会猜到我的后台有多硬，他不会傻到凭一个中国人的证词想把我放倒。况且，他已经知道我在调查他，他怎么敢保证，我手里没有捏住他**子的东西？他的岳父，只是军部一个退休的将军，早过时了，真要和我拼后台，那他是自取其辱。所以，阿部六竹不但不会针对我，反而会帮助我，主动向我示好，等我们在永江镇犯下大错，再趁机把我们连根拔掉，用脚捻碎，这才是阿部六竹的做事风格。”

“站长，我明白了，跟着您，我学到了很多。”

前田正夫拍拍永井次郞的肩：“隐蔽战线的战斗一点也不比真实战场要轻松，好好学，你会比你的父亲更有出息。论能力，阿部六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人，论人品，阿部六竹是帝国的耻辱。我听知情人说，他**的钱如果全部上交，可以购买数十辆坦克！如果我们的军人有了这些坦克，征服亚洲会更加轻松，我们的同胞就能付出更少的伤亡。战时**，等于通敌卖国，所以，我们有责任为国家揪出这条蛀虫！”前田正夫抬头望着墙上一太阳旗，一脸严肃。

永井次郞也向太阳旗立正致意：“学生一定全力支持站长的工作，报答站长知遇之恩，报答帝国养育之情！”

野村队长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红色的，不是涂料染的，而是在这间没有灯光的屋子里有四张床那么大的炭火炉子，红色的火苗不时在空中张牙舞爪，像一条条血红的舌头，熊熊的火光，让整间屋子不用灯光就一览无余。火光映射在十几个光着上身的日本士兵皮肤上，皮肤也血红血红的，使得这一个个鬼子真像是从地狱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鬼。因为有四个火炉，所以审讯室里面的空气沉闷，干燥，带着煤灰味、血腥味。四周的墙上，也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带刺的鞭子、沾血的钢签、奇形怪状的枷锁，总之，一进野村队长的审讯室，你就会感觉，自己进了鬼门关。

十个解除武装的日本士兵被押了进来，整齐地站成一列，显示着他们合格的军事素质，只不过他们脸上无一例外的都是一脸的恐惧。

野村队长进来，关上审讯室的铁门，在日本士兵面前来回走几遍。

“你们都是我的同乡，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才让你们担任阿部站的贴身警卫。阿部站长怎么对你们的，你们个个心知肚明，但你们中间，有人的良心让狗吃了，居然有人背叛站长。”

十个日本士兵相互看了看，个个咬牙切齿，似乎要杀人一样。

“队长，这人是谁，你说出来，我们一人一口咬死他！”一个日本士兵说道。

“对，咬死他！”其他日本士兵附和着。

“我想，这个人也不是出于本心，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你们中间，有人在秘密记录站长的一举一动，然后向前田副站长汇报。前田副站长来做什么的？我们情报站从来就没有过副站长，他前田，一个犯罪要枪毙的人，却从本土插到我们这里来当副站长，你们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他才到几个月，居然就策反了你们中间的人，每天向他汇报站长的行踪。如果不是今天的突发事件，阿部站长不知道会被你们出卖多久。”

“到底是谁不干人事！队长说出来，我们咬死他！”一个日本士兵说道。

“对！咬死他！咬死他！”其他人又附和。

野村关夫拔出自己的军刀，用力插在地上：“自己站出来吧！像个男人！不要让你的同胞因为你的弱智而受到伤害。”

“对不起！”一个日本士兵向前跪倒，泪流满面。

“青木！原来是你这个混蛋！”其他日本士兵冲上去把青木川踹倒在地，一顿皮鞋乱踩。

“立正！”野村关夫大声命令。

日本士兵立刻站成队列。

青木川从地上爬起，依旧向着野村关夫的军刀跪倒，用手抹了一把鼻子下面的血。

“说吧，为什么这么做？”野村关夫冷冷地问。

“一个多月前，前田副站长找到我，说有可靠情报显示，有人想暗杀站长，所以让我每天汇报站长的行踪，方便他找出杀手可能下手的地方，并且不能让站长知道。我想，既然涉及到站长的安全，那务必仔细完成。”

“难得你对站长还是一片忠心。你被前田正夫利用了，他就是在找站长的失误，说吧，你到底有没有向前田正夫汇报站长开煤矿、贩卖棉花的事？”

“对站长不利的事，我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倒是前田副站长不止问过我一次，我都说不知道。”

野村关夫心中一凉，听这话，那说明前田正夫还是知道这些事，说不定，还可能从其他人那里在查。

“这件事情，站长非常愤怒，我们必须对站长有个交待，对前田正夫有个警示，你明白应该怎么做吗？”

“我明白！”青木川开始解自己的钮扣，脱下军装、军帽，长长地吻一吻自己的军帽，把军装整齐地叠好，放在自己身边。“野村队长，请转告站长，他对我全家的大恩大德，我青木川来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