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燕子脱下手术服刚刚走出手术帐篷，站在外面的护士刚想要把饭盒递给她，又有两名趟上地雷的战士送过来，燕子忙把饭盒又交回到护士的手里。这时跟随担架而奔跑来的一名军官，看到燕子后一把拉住燕子的手，话音里带着哭腔，说：“医生呀，医生呀，你们快救救这两名战士吧，医生……”

正要走进帐篷的燕子，从话音里听说了浓浓的河南口音，借着挂在帐篷口上的灯光看到，此人挂破的军装上沾满了泥浆，脸上是漆黑的烟尘，两条冲刷下来的两条泪水，在脸上留下了两条清析痕迹。如果不是听出熟悉的声音，燕子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人就是赵河南。她忙拉住赵河南的手，说：“老赵！是我，我是燕子！”

“咦，是燕子呀，你快点吧，一定要救救这两个战士呀，他们是后勤担架队的，踩雷了……”赵河南说话的时候双手抖个不停。

燕子忙安慰着说：“你不着急，他们的手术马上就会开始，你等着我这就进去看看。”燕子说着又跑进了手术帐篷。

刚被抬进来的战士已经被抬上了手术台，护士们正用剪刀扯开他们身上染血的军装。其中一名战士的一条腿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条破碎的空裤管。另一名战士两条都在，但是也已经满是弹片血肉模糊，能不能保住也很难说了。燕子看到另外的两位军医正在抢救，她忙从帐篷里退了出来。

赵河南看到燕子走出来，忙上前问：“燕子，他们俩现在怎么样，抢救过来了吗？”

燕子把赵河南领到帐篷的旁边，轻声说：“这两名战士正在抢救，他们的生命不会有事的。但是……他们的腿……”

赵河南听到这里慢慢的把头低下了，不等燕子把话说完他便摆了摆手，有些哽咽的说：“别说了，我明白了……”赵河南说着把脸转向一边又抹了一把眼泪。又说：“这两名战士是后勤担架队的战士，他们俩是抬下伤员最多的，没想到……他们却踩雷了，唉……”赵家山说着又转回头来，看着燕子的肚子问：“弟妹呀，你这和孩子都要保重呀，一定要小心。”

燕子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忙了近一夜的燕子浑身感觉到了疲惫，她慢慢蹲下身体，坐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此刻雨虽然停了，但是天空依然阴郁的很能够低，空气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看到燕子坐下，赵河南也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不堪，但是他咬着牙坚持住了。现在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身体一但放松坐在地上，很担心自己马上昏睡过去不再醒来。赵河南把手里的枪背在身上，又说：“燕子，我带着运输队往前沿送弹药的时候，在半路上与1团的后勤人员，我向他们打听到了方天勇的情况。”

燕子的身上象被针扎一样，她马上从地上站起来，睁大眼睛看着赵河南清不清面容的黑脸，太多想问的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问起，现在燕子很怕听到关于方天勇的任何不利消息。

“弟妹你不要担心，我听说方天勇现在又升了，现在是1团1营的代理营长，你放心吧，象方天勇这样身手一定不会有事的。”赵河南嘴里说着方天勇的荣升的喜讯，心里却有着难以言表的苦涩。因为在这样的激烈战斗中，一切都是难以预料和未知的。赵河南又想安慰燕子几句，这时有战士向着他奔跑过来，向他报告弹药与给养已经准备好。

赵河南马上与燕子挥手告别，他又要带着担架队和后勤运输队的战士们，背上沉重的弹药与给养向枪林弹雨的最前沿阵地进发了。虽然他们是后勤分队，但是突然袭击的炮弹与地雷，还有满天横飞的流弹，他们所面对的危险与前沿的战士们是一样的。就在昨天燕子的科室还接过一名年青的运输队战士，其实还没有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就断气了，他的双肩上被压的红肿印记说明，几天顾不上吃饭连续在火线上爬行着运输的战士，是活活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