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节

“丁处长，”冈村宁次接着问道：“你对这两份情报有什么看法？”

丁处长明白自己的发言，无异于登台后的第一次亮相，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这次发言没有取到掷地有声的作用，以后在日本人的天下里，是很难谋求一席立锥之地的。

“我认为这份情报是百分之百的真实，虽然我不懂战略部署，甚至连作战地图都看不懂，但以一个情报人员的角度分析，上官雄和他的情报是绝对有毋庸置疑的。”丁处长顿了顿，接着说道：“大家可能都知道蒋介石有句名言，也是蒋政府的基本国策，就是攘外必先安内，其实这并不是他的发明创造，几乎在中国官场文化中处处都可以看到。就拿薛岳来说，这份兵力部署图可以说是他的**子，但如果与戴老板的把柄来说就算不了什么了。张发奎兵败九江也就是变相革职，他如果失去这份图，成为张发奎第二也不至于丢掉性命，但如果他所掌握的戴老板的把柄流露出去，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因此，我以为薛岳一定是发现上官雄的蛛丝马迹，或者肯定看到了戴老板的什么东西，但他又无法把此事公之于众，于是就以上官雄盗取兵力部署图为名，想致他于死地。而坐镇江石州的毛处长就自作聪明地出了这个馊主意，让薛岳再送一份真实的地图过来，让你们认为这肯定是假的。而刚才的那份电报也说明这个问题，军统的江石州特工影子已经踏入了九江，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杀上官雄。”

冈村宁次说道：“你说的这个情况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军统已经知道我们的特攻队的存在，或者江石州还有其它重要地方有我们的人，否则我们又怎么能够拿到？”

植田雄起立道：“他们确实知道我们的存在，而且就在我们截获情报不久，他们就向我们发动了进攻。另外，据森田惠子说，她感觉军统早就对她有所怀疑，甚至她十分肯定自己已经暴露了。”

“事实胜于雄辩，”丁处长接着说：“他们把情报送给特攻队后，就立即组织进攻，似乎是担心特攻队来不及送情报似的，另外，在森田惠子发出电报的一半后才逮捕她，无疑出于两种考虑，一是万一植田中佐跑不出江石州的话，森田惠子的电报也会让司令官阁下犹豫不决，毕竟有两个渠道都得到了同一份情报，任何人都想对照一下。二是想告诉我们，森田惠子从来就没有暴露，仅仅是因为在发这封电报时才被发现的。他们是想以真乱真。”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松本伊代脱口而出，旋即感觉到他这是在证明上官雄的清白，自己说出不同意见，岂不是让上官雄觉得自己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说完，她就沉默了。

“嗯？”冈村宁次望了她一眼：“怎么不说下去？”

松本伊代知道已经不能不说了，她不敢去望上官雄，连眼睛的余光都尽量不碰到他：“我认为他们不是怕我们相信这份图是真的，而是担心我们认为是假的，所以才编出蒋介石要到江石州来的谎言，如果他真的要来，恐怕薛岳都得亲自去见他，还派什么传令兵送图纸？事实很简单，他们让上官君把图纸送来，却又担心我们不相信，于是演出传令兵独闯云山一幕，他们的目的是让植田君得到图纸后，再被他们一攻击就仓皇逃到九江了，却不想植田君跑到了森田惠子那里，于是，他们才不得不演出现在这一幕，这可以肯定的是，正如她自己所言，森田惠子早就暴露了，而冈村司令官又命令我们对九江以西的电报只收不发，所以他们判断我们已经知道森田惠子暴露，如果把这份图纸从她的手里传出，那就足以证明是假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植田君能够平安回来的原因，因为没有经过她的手得到的，我们才不会怀疑是假的。”

说到这里，她又望了望上官雄，把下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觉得您还有话没说完，”上官雄直视着她：“请继续说下去。”

“还有后面这份让影子谋杀猎户的电报，纯属画蛇添足，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就是影子，既是我的影子，也是军统的影子。”松本伊代鼓足最后一点勇气说道：“森田惠子怎么会暴露，而且一到江石州就暴露？因为她是被你出卖的。”

上官雄望着松本也夫：“义父，我是进行辩解呢，还是听由司令官阁下的裁决？”

松本也夫与冈村宁次相视一笑，冈村宁次心领神会地说道：“本来，我以为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唱主角，但现在看来，你们年轻人比我们表现的更精彩，你们可以直接交锋，就当我们不在场，结果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我更欣赏过程。”

松本也夫接着说道：“司令官阁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植田雄这时在一边不失时机地火上浇油道：“我原来以为自己带来的图纸是百分之百的真实，经伊代机关长这么一说，我相信自己带回来的是百分之百的假图纸。看来，伊代无愧于梅机关在中国境内最年轻的机关长，佩服！”

松本伊代白了他一眼：“这里没你什么事，少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