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连长和指导员的分歧

按八路军冀东军区的抗日格局划分，滦州被分为了滦北区和滦南区两个区。滦北区内有滦州县城，并有日军必须要确保畅通的北京至东北的铁路通过，为日军重兵驻防之地，冀东抗日武装力量尚未能在滦北区打出大片根据地。而滦南区虽然也设有一些日伪据点，但日伪主要力量都集中在南北两端，中部地段日伪力量相对薄弱，因此冀东军分区13团3营的两个连，在滦南区的中部开辟出一片南北长约五十里、东西宽约三十里的敌后抗日根据地。

刘守仁连长善打硬仗，也敢于打硬仗，去年腊月时分，刘守仁率领的13团3营2连在一个村子里进行统一整训，因遭村内汉奸告密，遭到了日军的突袭围困。为了掩护老百姓撤退，刘守仁领着全连同鬼子打了一场阻击战，虽然也给了鬼子一定的杀伤，但全连在突围后损失大半。

不过滦南区开辟出的这片根据地群众基础极好，根据地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民兵，而刘守仁在这一带的抗日威望又极高，他率领的连遭到损失后，很快就从各村民兵中得到了更大的补充，在这批盘山根据地过来的新兵到来前，刘守仁的连队实际上已经严重超编了。

在当时八路军的各级队伍中，这种超编的现象很普遍，部队分散性很强，而且**还有尽最大可能壮大抗日队伍的指示，因此只要是在独立区域内开展着抗日斗争，连一级的部队都有招兵自主权。像一个团几千号人，一个营下属十多个连，一个连有好几百人，这在当时是很正常的情况。

现在刘守仁的连已经下属了六个排，而且每个排都是四十人的加强排，全连加上连部直属人员，已经快接近了三百人。而这次从盘山根据地补充到滦南区新兵连，又有一半都补充进了刘守仁的3营2连里，刘守仁觉得既然既然已经超编了，那干脆就超编到底。

前半个月前，刘守仁率部队拔掉了根据地北面的两个据点，把根据地往北又推进了五六里远，在拓展出来的区域里有两个的由几个临近村庄组成的村落群，而每个村落群现在都发展起了三四十人的民兵。因此刘守仁决定，以这两个村落群的各有的三四十个民兵，再加上从根据地补充过来的半个连的新兵，成立3营2连的七排、八排和九排。

刘守仁觉得，部队能不能打仗，带兵官的作用至关重要，他发现赵离是个难得的人才，因此想把赵离派到新开辟出来的一个村落群里去，让赵离担任以那个村落群里的民兵组成的2连的七排排长。

同时刘守仁知道张玉川武功了得勇敢过人，而正好他的家就在新开辟出来的另一个村落群里，所以想让张玉川去他家所在地的那个村落群里，担任由这个村落成民兵组成的2连的八排排长。

新兵连过来的都是外地人，还是刚刚来到这边，分散在别的村落活动不方便，因此刘守仁决定将这半支新兵连成立为连部直属的第九排。而这批新兵中，多一半不但是和胡四海同村的，而且是由胡四海带领下参加的八路军，觉得胡四海磨练一下也将是个不错的人才，所以刘守仁想任命胡四海为连部直属九排的排长。

为了尽快地成立起七排、八排和九排，刘守仁当天早上便召开了连部党委会，他把这一建议在党委会上宣布完后，绝大部分地连党委成员都马上表示同意。大家都觉得，赵离、张玉川和湖四海三人，虽然刚刚参加八路军，但是一上来就能杀掉那么多鬼子，缴获回来那么多支枪，而且还击毙了日军驻滦州的宪兵队长，还能非常有经验地把日军携带的重要文件带了回来，胜任排长的职务应该是问题不大。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部队在人数大幅增长的情况下，好的带兵官尤其难找，提拔基层干部没必要过于地遵循组织形式。

不过刘守仁的这一决定，却遭到了连指导员刘保国的坚决反对，他表示成立七排、八排和九排他没有意见，但排长人选绝对不能是赵离、张玉川和湖四海三人。刘保国认为，此三人刚参加八路军，还未接受过严格的政治思想教育，对党的路线政策还没有丝毫的了解，绝不应该上来就被任命为排长。同时刘保国还指出，此三人再从盘山向这边转移的过程中，不服从指挥私自行动，虽然杀了鬼子缴获了武器，但仍属于严重的违反纪律行为。

在反对任命赵离、张玉川和湖四海为排长的意见基础上，刘保国提出应该让他从根据地带过来的三个宣传队干事，作为新成立的三个排的排长。他的理由是这三个人政治性、纪律性、组织原则性都很强，而且都是党员，应该比刘守仁提议的三个人更能做好排长的工作。

在当时的八路军队伍里，政治军官是所在部队的**，尤其是在党委会上，政治军官不同意的事情，最终是很难被通过的。虽然党委会上的大部分人都支持连长刘守仁的提议，但正是因为有指导员刘保国的反对，党委会一直开到中午，也未能形成一致意见。而且大家也知道，刘保国和刘守仁虽然都姓刘，但两人在指导员和连长的位置上，从来都是针锋相对意见相左，两人的矛盾已经是由来已久。

刘守仁作战勇敢善于打仗，但同时又是个胆子大常不守纪律的人，他本来早就是营长了，但是由于违反军纪不听命令又被降回了连长。那次一个据点的日伪军去临近的一个村子残害了十多名老百姓，刘守仁听说了一怒之下，在上级不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下令去攻打那个据点为老百姓报仇，结果遭到了降职处分。

正是因为这样，这次上级专门给刘守仁派过来一个政治原则性很强的指导员，也就是刘保国。从延安抗大毕业的刘保国，熟读马列毛无产阶级著作，讲起共产主义理论来滔滔不断口若悬河，而且他的原则性很强，任何事情都会严格地按组织纪律办事。

但刘守仁却非常地瞧不起刘保国，认为他和他手下一起过来的那几个人，只会耍嘴皮子动笔杆，连跟鬼子的真正战斗都没打过，根本就不是当兵打仗的料。

两人的直接矛盾，爆发于去年腊月的那次全连整训时的遭遇鬼子突袭事件。本来刘守仁的连队，是以排为单位，甚至以班为单位，分散在根据地各个村庄里驻防的，战时能聚退时能隐。敌人进犯根据的兵力较多时，部队能够避其主力分散隐蔽，而当敌人来的人数较少时，又能迅速地集结到一起给予敌人以打击。当时刘保国非要集中全连搞整训，刘守仁以可能会遭遇鬼子重兵包围为由坚决反对过，但刘保国在上级支持下还是搞了那次全连整训，结果就真的遭遇了鬼子突袭包围。

为这件事，刘守仁和刘保国事后大吵了一架，为此他还专门把刘保国告到了根据地总部。但是刘保国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错误，毕竟搞整训是根据上级指示精神进行的，而且遭遇包围也是由于汉奸告密所致，最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刘守仁的心里却始终拧了个疙瘩。

这次刘守仁提议任命赵离、张玉川和湖四海为排长，还是遭到了刘保国的坚决反对，党委会一直从早上开到下午也没达成个一致意见。气氛紧张中党委会成员连午饭都没吃，又一直把会开到了下午，最后还是没能达成一致，本来就是火爆子脾气的刘守仁彻底火了。

“你要是能让你说的那仨耍嘴皮子的，去鬼子县城杀他娘的一个鬼子，抢一支‘王八盒子’回来，老子这连长就让给他们干了！”刘守仁猛地站了起来，使出最大力把帽子摔到了桌子上，“要是没这本事，让你说的那仨人当排长也行，但得给老子立下军令状，守不住老子新打下来的那仨地方，回来后军法从事！”

刘守仁这么一说，刘保国彻底没词了，头一个要求他说的三个人不可能做到，而后一个要求，他说的那三个人很可能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