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相残杀

好不容易跑进城门捡回一条命，赖彪对没采纳徐三邦所说提前撤出滦州城的建议悔得肠子都青了，更后悔被白玉蕊鼓动得亲自带人出城发起什么主动进攻。可现在已经和八路军交上了火，再带兵往城外撤已经来不及了，一咬牙只好集中兵力进行反扑，想先把攻占东门的八路军打回去，争取下时间再想办法从其他方向突围。

这时滦州城警察局的一百多个伪警察被调了过来，虽说没什么战斗力且大部分已吓破了胆，加上从南北西三面城防上抽调来的一个连治安军，再加上从东门撤回了来被打剩下的十多个日军，好歹也算是拼凑出了近三百人的兵力。以两挺重机枪和十多挺轻机枪的为掩护，十多个日军端着刺刀架起机枪在后边督战，赖彪亲自指挥一百多名伪警察和一个连的治安军，向攻占东门的八路军连续发起了两次反扑。头一次冲到一半就被打了回来，第二次冲得靠前了些也被打了回来，不过看阻挡住了八路军进一步往城里攻，赖彪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了些底气。

赖彪在指挥这两次反扑的过程中注意到，来攻城的八路军战斗力强但总兵力最多不过五百人，手里的武器火力强大但有效射程不到两百米。而城外仍不断传来的枪声让他意识到，杨青盏带的那两个连还没有被完全消灭。这么一来赖彪心里对守住滦州多少又增加了一份底气，传令暂停进攻反扑沿街道设置阻击工事，交代只要八路军不往城里冲要尽可能把交火距离保持在两百米以上。不过为了确保他自己的安全，还是火速派人去把徐三邦找来代替他指挥。觉得火车站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守着，即使八路军攻进了城一时半会也打不下来，偷偷告诉白玉蕊回家收拾金银细软带着去火车站，他则是让一个排的治安军护卫着先直接撤向火车站。

先撤退、后反击、再攻城一气呵成，徐三邦马上意识到，八路军里能玩得这么绝的指定是赵离，因此将十来个心腹死党召集到了暂时由他负责的团部，商量着准备换上了便服赶紧混出城去。还没没等将要换上的便服凑齐了，赖彪派来传令的人到了团部，说赖彪下令叫他去东城门那边代为指挥。

没等来人把话说完，徐三邦突然抽出匕首将其捅了个透心凉，拿着嘀嗒着鲜血的匕首，舔了下喷在手上的血气急败坏地骂了句:“早你奶奶的不听老子的话，现在还想让老子替你去送死？”

“大哥，这么干就对了！‘独角龙’就知道听那个骚娘们儿的，咱早晚都得让他们害死！”一个手下迎合着徐三邦也骂了一句，随后伏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大哥，我说句话，你听了别生气，觉得兄弟说的不对就当我放屁。咱兄弟们以后可还得活着，‘独角龙’不仗义，就别怪咱不讲情义，这些年咱出生入死可帮着他搂海了钱，咱走之前是不是先去他家一趟，把他那些家底儿……嗯？”

听了这个手下的建议，徐三邦点了点头，咬着后槽牙对所有手下大声说道:“想照样花天酒地的，跟老子去趟‘独角龙’的家，他那少说有一百两金子，带上这些硬货，咱以后到了那还都是爷！”

被赖彪派家中收拾金银细软，白玉蕊也已经意识到了形势不妙。暗地把原来在把莲花瓣子山当土匪的二十多个手下找了过来，同样是系数换上便装，准备卷了赖彪的钱财赶紧混出城。刚把收拾好的东西搬到正堂屋还没等要走，一个在大门口放风的手下跑进屋，告诉她徐三邦领了一伙人也穿着便装朝这边过来了。

挑了一下弯弯的柳叶眉，白玉蕊当即便猜到了徐三邦的意图，拔出两把“德国造二十响”，熟练地在大腿上一擦顶上了火，对二十多手下吩咐道:“找地方都藏好了，手里的家伙大机头都打开，等徐三邦子的人进来了，给姑奶奶往死了扫，一个活口儿也别留下。”

踢开了赖彪所住大院的院门，徐三邦领着十来个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见院子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并没有，未等徐三邦发号施令，十来个手下撒腿就往内宅里闯，他则直接奔向了赖彪的卧房。跟了赖彪这么多年，他知道赖彪把最值钱的东西都藏在了卧房的炕洞里。不过他们刚往里跑了没几步，院子里的假山石后、房顶上、厢房屋窗口等地方，三十多支“德国造二十响”的火舌便喷了出来。

毫无防备中，徐三邦的十来个手下连一枪都没来得及开，当场就被打得碎肉横飞血雾弥漫。徐三邦的反应要比这些手下快得多，见势不妙一把拉过来一个手下挡子弹，拽着这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手下退到影壁墙后。拔出枪想要往院外跑时，猛地觉得左肋钻心得疼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低头一看一颗子弹穿透那个手下的前胸后，又钻进他身体里击碎了他的一根肋骨。

“你奶奶的小白鞋儿，你敢算计老子，老子跟你们拼了。”意识到伏击他的一定是白玉蕊，徐三邦借枪声暂停大声骂了一句，随即把那个已经被打烂了的手下扔了出去。趁着再次射过来的子弹都打向了被扔出去的尸体，徐三邦捂着伤口飞奔向了大门口。

这时两颗子弹从正堂屋内的房顶上射了过来，不偏不移击中了徐三邦的左右腿窝，击碎了他双腿的膝盖骨后，带着飞溅的骨屑又打碎了地上的两块方砖。徐三邦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手里的枪也摔出去了两三米远，正要爬着去捡回枪时，又有两个子弹飞了过来，几乎同时击碎了他的左右手肘。

白玉蕊双脚一松一个后空翻，从倒挂着的正堂屋房梁上跳了下来，吹了下冒着烟的枪口将双枪插回了腰里，很是轻蔑地骂了句:“就你个徐三邦子，还跟你姑奶奶玩这套！”

一个瘦得不能再瘦还有些罗锅的人，带着两个人将被打断四肢的徐三邦拖到了正堂屋门口，指着地上的徐三邦对白玉蕊哈腰谄媚地说:“大小姐，威风不减当年！连发四弹枪枪不空，干净利索迅猛快捷，断其手足留其性命，真是……”

“古长棍儿，除了拍马屁抽大烟儿玩女人，你小子还会干个啥？你把这半死不活的三邦子还拖过来干啥，一会逃命你还想背着他走啊？还不弄死他赶紧让兄弟们撤。告诉兄弟们这是要逃命，除了金条、‘白面儿’啥也别要，谁不嫌沉还带那些大洋碍事，姑奶奶一枪崩了他。”

吩咐完手下的小头目古长棍，白玉蕊迈步走出了正堂屋，顺势抬起脚狠狠踢在了徐三邦的**。徐三邦**爆裂剧痛中的惨叫声还没喊出来，古长棍用从他身上翻出来的那把还带着血的匕首，在他的喉咙割开了一个三寸长的口子。

白玉蕊领着人系数走出了院子，将还未彻底断气的徐三邦扔在了正堂屋门口。左右手肘全被子弹击碎，徐三邦想抬起手捂住伤口都做不到了，只能眼睁睁感觉着身体里的血液冒着热气不停地往外喷。两次从八路军手里成功逃脱，徐三邦做梦都没想最后竟然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而最终将他杀死的那把刀还是他自己的。

除了刚发生内讧火并的徐三邦和白玉蕊，还有个人换上了便装也想着要提前溜出城，这个人就是滦州特务队队长李天宝。

带人从东门逃进城后，李天宝直接跑回了特务队，感觉到这次滦州县城很可能不保，领了几个心腹扮成老百姓想从南门溜出去。怕被宪兵队和治安团的人看见，带人专门穿行在了偏僻的胡同里。走进离南门不远紧挨着赖彪所住的大院里的一条胡同时，听见赖彪家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枪声，以为八路军从南门打了进来吓得赶紧要往别的方向跑，结果正碰上白玉蕊领着一伙人也走进了胡同。

见白玉蕊带的人也都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李天宝虽意识到她也是要带人溜出城，但同时又怕白玉蕊万一不是想混城，还可能会去赖彪或日本人那告发他临阵脱逃。稍微迟愣了一会，李天宝眼珠一转编出了托词，踮着脚哈着腰跑过去很是紧张关切地说:“嫂夫人，有人报告八路混进了城，正在这一区域活动，小弟正在带人侦查缉拿，这里现在很危险，请嫂夫人赶紧离开吧！”

“是李队长啊！巧了，妹子我也是奉我家团长的命令，在这缉拿混进城的八路，既然都是奉命行事，那我们就各忙各的吧。”

精明的李天宝一听就明白了，白玉蕊顺着他的话延了下来，指定心里想得和自己是一样的，因此赶紧顺坡下驴装模作样地说:“报告嫂夫人，我已经仔细搜查过这里，并未发现有八路活动。不过为保城防安全，尽心为皇军效力，我们还是分头去别的方向继续搜吧。”

“好好好…李队长说的对，那我们就分头继续缉查吧。”白玉蕊一脸媚笑地回应了一句，领着他手下的那伙人继续往胡同里走。

白玉蕊领着人往胡同里走，李天宝便很是配合地领着手下人往胡同外走。两队人在胡同里擦肩而过时，李天宝感觉白玉蕊纤细柔软的手，很是故意地碰在了他的下身上。对于这个风**艳的“小白鞋”，李天宝早就垂涎三尺了，只是白玉蕊对他即看不上又觉得无可利用，只能是让他干看着冒火又无可奈何。这次被白玉蕊挑逗性地碰了一下，李天宝顿时感觉到了一股酥麻从头顶窜到脚底，赶紧停住脚步带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朝白玉蕊转过了脸。

让李天宝没想到得是，白玉蕊竟然当着那么多人搂住了他的脖子，但更让他没想到得是，五根水葱般的手指紧跟着像钢钩一样掐住他的喉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又感觉到了喉骨被捏碎的声音，而在他近距离闻着白玉蕊体香的一脸惊愕中，他的几个手下全都身中一刀或数刀。喷溅着冒着热气的鲜血倒在了胡同里。

“李队长，对不住了。既然你这么效忠皇军，就留在城里继续效忠吧！”白玉蕊说着松开了捏在李天宝喉咙上的手，猛地一推将他的头重重磕在了胡同边的墙上。李天宝刚把手捂在传出剧痛的喉咙上，古长棍举起了徐三邦的那把匕首，在他的后背上恶狠狠扎了进去。

低头看着从前胸冒出来的刀尖，喉骨被捏碎的李天宝想喊都喊不出来了。当上特务队长这三年多，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抗日军民和无辜百姓多达三四百人，光被他抓起来送进宪兵队的人就有一百多人。八路军曾多次要除掉他这个罪大恶极的特务队长，但都被稍微又危险都会倍加小心的他逃脱了。上次滦州宪兵队一百多日军全部被放了毒的酥糖毒死，而他这个给那些日军分发酥糖的人却照样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但让他万万没想到得是，最终丧命时他却一点危险都没察觉到，而且到死都没想出来白玉蕊为什么要杀了他。

听了听还只是城东方向有枪声，觉得八路军暂时还没攻进城，白玉蕊领着二十多个手下从容地出离了胡同，准备从西门方向潜行出去。不过他们走到离西门还有三四百米远的时候，西城门一带响起了更加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随即一百多名端着冲锋枪的八路军战士，从西城门南侧被炸开的铁丝网缺口呐喊着杀进了城。